已經是夜半時分,山頂吹來陣陣涼風,帶着些許寒意。
張雲閒和黃海生席地而坐,說着關於拜月教的前塵種種。
拜月教這個名字的由來,就連黃海生這位活了三百多歲的護法,都說不清楚。
張雲閒的心中,卻有了個大膽的猜測。
他心想,拜月教,聽名字就知道這是一個,對月亮充滿了崇拜情結的教派。而月亮上面,究竟有什麼東西,值得這些教徒心生嚮往,還要大肆祭拜呢?
聯想到神羿曾講過的他和嫦娥之間的種種過往,如果神羿所說,都是真實發生過的歷史,而不只是莫須有的神話傳說,也就是說,后羿射日是真的,嫦娥奔月也是真的。
那麼,人類長久以來,關於月亮的那些傳說,有沒有可能也都是真的?
廣寒宮!
玉兔!
吳剛伐桂!
還有,最關鍵的,嫦娥!
拜月教,祭拜月亮,到底拜的是誰?求得又是什麼呢?
張雲閒假設,拜月教跟嫦娥之間有某種不爲人知的關聯。
那麼,是不是一切都可以順理成章,一切的謎團都可以解釋的通了呢?
首先,爲什麼拜月教左翼分子那麼堅決地要剷除自己?換個角度來說,他們跟自己之間,見都沒見過一面,更別提有什麼深仇大恨。
或許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拜月教立教之初,確實有人在一些教徒的意識中,留下了剷除天啓者的命令烙印,這也就解釋了爲什麼即使教內的典籍找不到任何出處,左翼分子們仍然那麼堅信,阻止天啓者覺醒,就是他們的使命!
至於當時,那人爲什麼要留下這樣的命令烙印?會不會是因爲,天啓者是神羿創造出來的,而天啓者一旦覺醒,就意味着神羿擁有了再次恢復神力的可能?
試問,如果奔了月亮的嫦娥,知道了這一點的話,她會不會有所忌憚?想要先下手爲強呢?
所以,張雲閒大膽猜測,如果拜月教拜的就是月裡的嫦娥,這一切是不是就都能夠說得通了?
后羿爲了復仇,創造了天啓者,而嫦娥因爲怕后羿找她算賬,所以在這個星球上扶植了拜月教這個組織,專門用來監視天啓者的動向!
但是,猜測終究只是猜測,除非有一天他能找到嫦娥當面對質,不然憑現在拜月教的這些護法,是怎麼也無法證實這一切的。
所以,他想歸想,並沒有對黃海生說出來。
就在此時,原本還算柔和的夜風,突然多了幾分肅殺之意!
張雲閒和黃海生都是賢者高階的修行者,他們肉體的感知早就變得靈敏無比,幾乎是同時間,兩人對視一眼,都流露出凝重的神情。
“快走!”黃海生猛地推了張雲閒一把,力氣着實不小,張雲閒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推出幾十米遠。
“黃護法!”張雲閒圓目怒睜,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只看見黃海生的一條手臂,已被齊根斬落,正好掉在自己剛剛坐着的位置。
很明顯,如果剛纔不是黃海生推他這一把,恐怕此刻被砍成兩段的,或許就是張雲閒的身子了吧?
“是誰?給我滾出來!”張雲閒大吼一聲,靈力鋪天蓋地就放了出去。
“這不是五行之力!”黃海生在自己肩頭的傷口四周點了幾處穴位,正在往外濺射的鮮血終於停了下來。
“你說什麼?”張雲閒搜遍了整座驪山,也沒有發現形跡可疑之人,有些奇怪地問道。
黃海生左手撿起自己的斷臂,使勁貼合在肩頭斷裂處,默默運行着體內的宇宙精氣,到了賢者高階這個級別,斷肢續接這種本領,已經不是什麼難事。
過了片刻,他慘白的臉色,重新有了幾絲血紅之氣,可是當他左手鬆開的一瞬,斷臂居然絲毫都沒有縫合的跡象,再一次乾脆地摔在了地上。
“果然!”黃海生嘴中喃喃自語道。
“你知道是誰做的?”張雲閒一邊控制着靈力,繼續擴大搜尋範圍,一邊焦急地向黃海生問道。
“這不是我們使用的五行之力!”黃海生確認道,“如果是五行之力使出來的風刃,絕對不會出現無法續接的情況!”
“不是五行之力?那會是什麼?”
“聖者獨有的規則之力!”
張雲閒對聖者境界可以說是一無所知,所以對黃海生說的規則之力更是一頭霧水。
“規則之力,有什麼不同?”
黃海生眉頭緊皺,拖着一隻胳膊,慢慢站起身來,望着南方的夜空。
“規則之力,是指在攻擊的招式中,包含着聖者境修行者自己的強大意志,處於賢者境界的我們,根本無法違抗,就好比我這隻斷臂,他的意志不想讓我接好,我再怎麼努力,也做不到。”
這樣的說法,張雲閒還是頭一回聽說,他也終於明白,賢者和聖者,兩者力量之間最根本的區別原來在於此。
賢者感悟自然大道,使用五行之力,拼的是修爲力量大小。
而聖者遵從宇宙規則,使用規則之力,比的是個人意志強弱。
“剛纔出手的人,要殺的是我!”張雲閒雙拳緊握,縱然他已經將靈力的探查範圍擴大到了方圓五十公里,依然沒有找到剛纔出手之人的位置。
對於張雲閒的話,黃海生並沒有否認。
他也並沒有因爲救對方丟了一條胳膊,從而有半句怨言。剛纔那一瞬間,感覺到風裡傳來的殺意,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推開了張雲閒,因爲對這份殺意,他太過熟悉,出手的人,正是他們拜月教左翼護法中那位半步聖者境的絕世高手。
那人姓宋名青陽,今年五百歲出頭,六十年前已經窺探到一絲規則之力的奧秘,可以百里之外取人首級,猶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是宋護法出手了!看來,他已經感應到了我的行蹤!我必須馬上離開,他這種遠程鎖定和攻擊目標的手段,至少要一刻鐘的恢復,才能再次發動攻擊,我們時間不多了!他應該在我身上暗中下了什麼追蹤印記,只要我離開,你暫時就是安全的!”黃海生面色鄭重地對張雲閒說道。
說完他撿起斷臂,轉身便走。
走了沒幾步,忽然又回過身來,不放心地交待道:“你記住,遇到左翼那其他三個賢者高階的護法,你無論要打要逃,都不要跟他們糾纏超過一刻鐘的世間,不然一旦被宋護法給鎖定,我怕你根本沒有機會逃走。”
張雲閒有些不理解,問道:“聽你的意思,宋護法好像只能遠程攻擊?”
黃海生語速飛快地解釋說:“聖者的破壞力太過強大,爲了維護人類和修行界的正常秩序,幾位半聖之間形成了一個不成文的約定,那就是他們每個人,只能在自己的勢力範圍內活動,如果誰貿然跑到塵世中來大開殺戒的話,就會被其他所有的半聖聯手消滅掉,所以,宋護法他只能待在終南山裡!”
張雲閒恍然大悟。
也就是說,只要不跟那些追殺他的老傢伙們,糾纏超過十五分鐘的時間,那名半聖對自己就根本構不成威脅。
這對他來說,倒的確是一個值得慶幸的好消息。
“那他的遠程有效攻擊距離最大是多少?”張雲閒覺得這個問題很重要,宋護法現在就像是一門威力巨大的高射炮,自己一定要摸清楚這門大炮的所有參數。
黃海生想了一下,有些不太確定地說道:“他最近沒有出過手,之前有一次,他一招就斬殺了兩百里之外的三個修行者,那都是十來年前的事情了。”
十來年前?兩百里外?一招殺三人?
張雲閒聞言,不由地暗暗吞了口口水,這你妹的堪比遠程導彈啊!
就在他還想再多問一句,那另外三個護法中,有沒有特別難纏之人的時候,他突然看到面前的黃海生臉色突變。
“閃開!”
張雲閒想都不想,速度瞬間就飆升到了極限,一晃就出現在了千米之外。
“啊!”
黃海生的口中,發出一聲低沉的慘呼。
張雲閒驚魂未定地遠遠望去,卻看見他的身體突然從中炸裂開來,血肉四濺,胳膊、腿和腦袋這些零件被炸到了半空中,化成了一團團血霧,轉眼間,好好的一個人就血肉無存了。
“可惡!”張雲閒額頭青筋暴起,擡腿就回到了剛纔的位置。
地面上四處散落的血塊模糊,愣是找不到一塊完整的,顯然這一次,宋青陽的攻擊比第一次的時候,要霸道的多,可憐了黃海生,就這樣不明不白地冤死在了這驪山之巔。
張雲閒草草地挖了一個淺坑,將黃海生的‘屍體’收拾到一起放置下去,填上土,又尋了一些小石塊堆砌了一個尖堆兒的形狀。
本來想爲他立一塊墓碑,但是找了一圈也沒有看到像樣的木板,只好作罷。
做完這一切,張雲閒估摸了一下,距離剛纔宋青陽發動攻擊的時間,也差不多有十分鐘左右了。
他並不能完全確定,在黃海生死了之後,宋青陽對其的追蹤就會因此失效。所以,他也不敢冒這個風險在此地長久逗留,只好臉色複雜地回頭望了一眼黃海生的‘墳墓’,隨即展開身形,在夜空中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山腳下的位置,一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