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夜,悅豪208包廂。
屋裡酒瓶子橫七豎八地倒了一地,令人眼花繚亂的燈光閃爍不止,忽明忽暗的光線照在張雲閒戴的“包公”臉譜上,平添了幾分詭異的氣氛。
一羣男男女女聽到孟宇說夜俠是來對他動手的,忍不住也跟着肆無忌憚地笑了起來,整個房間都充斥着諷刺的笑聲。
孟宇是誰?那是西京孟家第三代裡,最受老爺子器重的一個,即便是放在整個西京城裡,那都是數的着的大人物。
孟宇平日裡放蕩不羈、出手闊綽、交友廣泛,頗有古代豪俠的氣質。如果要從四大家族的公子哥中間,選出一個最受大家喜愛的,那一定是非孟宇莫屬。
這樣一個人物,夜俠居然說要對他動手,大家似乎是聽到了一個莫大的笑話一般。
“各位,一會夜俠對我動手的時候,大家千萬別攔着,我孟宇長這麼大,二十多年以來,還從來沒有嘗過捱打是種什麼體驗呢,今天就勞煩夜俠先生,您千萬別客氣!哈哈哈哈……”
孟宇一口喝掉杯中的紅酒,把被子摔在地板上,身手一指張雲閒,大喝道:
“你來呀!”
“哈哈,宇少這風範,真的是帥的令人心醉……”
“夜俠算什麼,他也就抓幾個毛賊,跟小混混打打架,想動宇少,他也配?”
“藏頭藏尾的,連真面目都不敢讓人看,夜俠哪有宇少這般氣度……”
……
張雲閒默默地看着孟宇,不得不說,確實算個人物。
就憑剛纔他的這一番表現,自己都有點被折服,可惜秦勇還有劉曉玫親口告訴他事情的真相,讓他一早就知道孟宇的真面目。
“我說過,不想在這裡動手,可能讓你誤會了。”
張雲閒慢慢說道,聲音落在每一個人的耳中,包廂頓時安靜下來。
“你以爲我來,就是爲了打你一通出出氣?宇少沒有嘗過捱打的滋味,可惜了……”
張雲閒嘖嘖嘆息,引得大家一臉不解。
“可惜什麼?是不是你也不敢動手唄,宇少還是體會不到捱打的滋味?哈哈哈……”旁邊一個花枝招展的姑娘,妖里妖氣地調笑道。
張雲閒緩緩搖了搖頭,說了一句:“可惜,我今天是來討債的,殺人償命,血債血償,至於打人這種過家家的事,我從來不屑做!”
一語既出,滿場驚呆。
孟宇心頭也是一驚,不過張雲閒沒有再給他任何表現風度的機會。
“噹啷!”玻璃窗應聲而碎。
孟宇眼前一花,來不及反應,一臉不可思議地看到自己的身子,直直地從窗戶裡飛了出去。
“啊!”
“宇少!”
“夜俠……把宇少踢出去了……”
“天哪,他真敢……”
包廂裡衆人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剛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張雲閒的速度太快,幾乎是眨眼之間,大家只看到,他身子一動,孟宇就弓着腰飛出了窗外,而夜俠鬼魅般的身影也隨之而去。
“啊……”
孟宇有些破音的慘叫聲在窗外漸行漸遠,聽在衆人耳中,渾身上下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
半個小時之後,孟宇呆呆站在亂葬崗,看着四周一片荒涼,寒風在耳邊呼嘯而過,終於有些崩潰了。
尤其想到剛纔夜俠從二樓拎着他一躍而下,一口氣從城南跑到城東,也不過十分鐘不到的時間,孟宇真的有些懷疑人生了,看到面前背對自己而立,似乎在舉頭望月的夜俠,他不禁想起書裡的一句話:
“月黑風高,殺人夜!”
“你究竟想幹什麼?”孟宇儘量顯的鎮定一些,問道。
張雲閒沒有回頭,望着一片漆黑的天邊,感受到口袋裡微微有些發熱的玉佩,用一種聽不出情緒的聲音說道:
“怎麼,宇少實在害怕嗎?”
“夜俠,我承認你很強,強到我長這麼大從來沒有見過,我心裡是有一些……呃……不知所措……”
孟宇環抱着雙臂,縮了縮脖子,顯然是夜俠沒有考慮到帶他走的時候,順便幫他把外套一併帶來,被西北風呼呼一吹,他頓時冷的直哆嗦。
“夜俠,我孟宇雖然算不算頂天立地的漢子,但也自問做事磊落坦蕩,不知道究竟是哪裡得罪了你,能不能說個明白?”
張雲閒終於回過身來,走到孟宇面前,平靜地看着他的眼睛,問道:
“你知道雲宮的秦勇是怎麼死的嗎?”
孟宇一愣,沒想到夜俠怎麼突然問出這麼一句話,莫名奇妙地說:
“秦勇?他怎麼死的,關我什麼事?我怎麼會關心這些呢?”
“那宇少是否還記得,就在一週前的17號晚上,你在雲宮廣寒包廂裡,都做過些什麼?”
孟宇表現的更加詫異了,說道:
“我月初就到春城跟人談一宗買賣,對手很難纏,一直到了前天我纔跟他達成合作,回到西京。沒記錯的話,17號那天,我跟對方約了打高爾夫,然後晚上我們在春城的四季酒店一直喝了個通宵……”
張雲閒越聽,越沒耐心,直接飛起一腳,將孟宇踢到十米開外。
“咳咳……咳……你幹什麼又踢我?”
孟宇捂着胸口,一邊吸着冷氣一邊委屈地問。
張雲閒一腳踏出,閃身就到了孟宇眼前,嚇了他一大跳。
“你……你……你究竟是不是人?”孟宇結結巴巴地說道。
張雲閒一腳踩在孟宇的胸口,微微用力,看着孟宇呲牙咧嘴,痛苦的要窒息的模樣,冷冷地問道:“我再最後問你一次,17晚上,雲宮的廣寒包廂裡,你、宋立輝、還有樑坤,你們三人對一個叫做劉曉玫的兼職女學生做過些什麼,你再胡說一句,我馬上就要了你的狗命!”
“咳咳……”孟宇艱難地擡起頭,看着張雲閒,說道:
“我說的都是真的,什麼雲宮、什麼廣寒、什麼女學生?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這個月一直都呆在春城,是前天才回來的,你如果不相信,可以到春城查我的酒店住宿記錄。”
“死到臨頭,還不承認?”張雲閒是真的有些怒了。
“啊……夜俠,你說的……宋立輝還有樑坤,我……根本就沒打過交道,你到底……想讓我告訴你什麼?”
感受到胸口不斷加重的力量,孟宇斷斷續續地喊道。
“倒是一副硬骨頭,既然如此,那就受死吧!”張雲閒擡起腳,用力地踩了下去。
“等等,雲閒哥!”口袋裡突然傳出劉曉玫一聲焦急的呼喚,張雲閒頓時收住了力道,腳尖一點,讓孟宇昏睡了過去。
“曉玫,怎麼了?”張雲閒好奇地問道。
劉曉玫藍色的小小身影,從玉佩裡冒了出來,飄到孟宇的面前,仔細地看了一會,說道:
“雲閒哥,他不是那天的那個孟宇!”
“什麼?”張雲閒傻住了。
孟家二少爺,孟宇,怎麼可能有錯?
“的確不是,雲閒哥,他們兩個外表上看起來幾乎一模一樣,但是,可能因爲我是靈體的原因,我能感受出來,這個孟宇和那日包廂裡的孟宇,確實是不一樣的。”
劉曉玫又仔細看了看孟宇的臉,說道:“真的是一模一樣,這還真是奇怪了。”
張雲閒聽到劉曉玫這麼說,突然心中一動,也走到孟宇面前,蹲下身,閃電般點出一指,只取孟宇的眉心而去。
“出來!”
隨着一聲輕喝,一道一寸來高的灰色靈光,慢慢從孟宇的額頭浮現出來。
張雲閒控制着體內的靈力,形成一道禁制,布在孟宇的靈四周,防止他鑽回孟宇的身體。
“孟宇,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張雲閒低頭望着孟宇的靈光,問道。
“唉,我的這具身體,的確叫孟宇。”灰色的靈,看着四周的禁制,明白眼前的人,完全有能力抹殺掉自己的存在,幾乎是沒有考慮,就開口解釋道。
“他剛纔對你說的那番話,也都是真的,沒有一句虛假。”
“那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張雲閒有些混亂了。
“我大概清楚一些……”靈擡起自己小小的腦袋,看了一眼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張雲閒,接着說道,“你們看到的在雲宮廣寒包廂裡的那個孟宇,其實真名應該叫做孟平。”
“孟平?”張雲閒在嘴裡唸了一遍這個名字。
“是的,孟平,他和孟宇是一胎雙生,也就是人們說的同卵雙胞胎,從長相上來說,完全一模一樣,一般人根本區分不出來。”
“原來如此……”張雲閒豁然開朗,又有些不理解地問,“既然如此,爲什麼秦勇,還有當日包廂裡的那些人,都管孟平叫宇少呢?”
“孟平比孟宇早來到這個世界上5分鐘,所以他是孟家家主這一脈,第三代裡的大公子,孟宇是老二。”
小小的孟宇似乎在感慨造化弄人,嘖嘖搖頭道:“平少雖然是老大,長的也和宇少一般無二,但是命運很奇怪,孟家的老爺子就是對他看不上眼,他自己也不爭氣,活脫脫地一個紈絝衙內,成天不學無術,結交蛇鼠之輩,你說的包廂裡那種事,的確是他的作風。”
“他每次出去鬼混,結交關係,總是打着孟宇的名義,因爲他知道,孟宇是老爺子最喜歡和器重的孫子,也是孟家這一輩裡毫無疑問的領袖,凡事只要是以孟宇的名義出頭,西京城任何地方任何人,都會給他幾分面子。”
張雲閒聽到這裡,終於明白自己是真的找錯人了,長嘆一聲,撤去了禁制,對孟宇灰色的靈說道:
“歸去吧!”
一道灰光閃過,孟宇悠悠地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