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老孃還挺值錢

玉琴崖靠在茶几前,雙手向後撐着桌沿,露出黑麪繡花短靴的鞋頭,舉手擡足間,身上的銀飾發出輕微響聲。

“按你說的,我已經找人跟那個滇北的老袁搭上了線,不出意外,他們過兩天就會交易。”

陳嘉棠黯然的眸子向下,半響擡眼道:“就今晚吧。”

“今晚?”玉琴崖說道:“除了那批海洋藍翡翠,我還訂了梵森剛從緬甸那邊運來的幾十塊上等毛料,這些東西單是運出來動靜就不小,先不說那個老袁敢不敢冒險,單是你這份大禮,你那位兄弟得能接得住才行。”

“他可是季臨川。”陳嘉棠望着桌上的倒流香,煙霧像水瀑般燃出來,他說:“不用再浪費時間,我把莫莉手底下四個人放了回去,他現在應該已經知道她們在我這裡,我跟他遲早要見的。”

拖滇北下馬,原是爲了緩時間,他還不想這麼快跟季臨川見面,就像玉琴崖說的,時機未到。可現在小攸突然來了邊境,莫莉也追過來,他隱匿在四方街的事暴露無遺,也沒什麼可遮掩的了。

玉琴崖問道:“你在芒市邊境毛料市場,倉促放出海洋藍翡翠的風聲,就這麼確定能把他引到滇北分部去?”

“梵森滇北這塊大肥肉,裡面生了啃肉的害蟲,他是不會坐視不管。”說到這兒,陳嘉棠倏然冷笑,季臨川可是個眼裡容不了沙子的人,他知道消息,還能放任那麼一大批海洋藍翡翠被私售出去?

絕不可能。

又或者說,他陳嘉棠的行蹤,哪裡有梵森重要?

依季臨川的脾氣,有了疑心就一定會去查老袁,他這梵森的老闆捨得公司損失這麼大批原料?任由被自己麾下的老臣坑了利益?

那他就不是季臨川了。

他來雲南已經第三天了,滇北分部到現在都沒有接到消息,想來他應該是不打算憑藉那空穴來風,就直接去端了老臣的窩。明面上不動聲色,這點倒是跟他爸爸季凡森很像。

再說那老袁,近兩年來從公司原料裡中飽私囊,嚐到了甜頭,現在膽子越來越大,前兩日老袁之所以放了買家鴿子,是因爲陳嘉棠找人暗地裡透消息給滇北的蔡總監,說有個大客戶想高價收購那批翡翠。

那老袁自然是樂呵呵等着這大客戶,畢竟能一次性脫手,可比分散賣給多個買家,要省事得多。

大客戶。

今晚就要交易了。

陳嘉棠坐在輪椅上,望着漸漸暗淡的天色,道:“過了今晚,梵森滇北分部這頭把手的位置,是該換個人去坐了。”

玉琴崖問道:“你覺得,會換給誰坐?”

陳嘉棠抵着嘴脣,說:“何亮。”

……

流光溢彩的晚霞,像從染缸裡甩出來的一團團彩色棉花,零星的雲朵不規則地掛在天邊。

彩雲之下的風,從順滇的河上吹來,劃過芭蕉樹葉,竄進距離地面半米高的低矮窗戶裡。

半地下室。

百餘平方米的空地上,堆滿一箱箱貨物,水泥地面上,一攤血跡。

半個小時前,莫莉肩上的子彈已經取出,剛纔那人沒給她用麻藥,下手不留餘地,像對待牲口一般,粗魯地割開皮肉,夾出那顆仍有餘溫的硬物。

硬脾氣如莫莉,鬆開嘴上咬着的一塊木條時,也已經疼暈過去。

“叫出來多好,又沒人笑話你。”

歐陽妤攸看了眼已經昏迷的女人,嘴脣上沒有了烈焰的顏色,囂張氣也減弱了幾分,這樣的莫莉可真是難得一見。

歐陽妤攸正從木盆裡單手費力地擰毛巾,她另一隻胳膊被棍子打傷,雖沒傷及骨頭,但也不能使力。

這時身旁跑來一條金毛,正哈吐着舌頭,流着哈喇子,熱騰騰朝她噴氣。

“阿滴哥,回來。”

只見那阿點妹換了身黑色套頭衫和破洞褲,嘴裡含着東西,一邊臉腮鼓囊着,抱臂靠在臺階上,目不斜視對那條狗說道:“髒。”

歐陽妤攸回頭望去。

狡黠透壞的眼神,微翹的及耳短髮,高出眉毛的齊劉海。

清亮稚嫩的聲音,明明只要十五六歲。下午在那小院內,她卻能鎮定自若地看着那人被慘烈的毆打,之後問出“廢一條胳膊就夠了?”這樣的話。

這邊境的小姑娘,表裡着實反差太大,讓人細思發憷。

歐陽妤攸對她的第一印象是準確的,不好惹。

只見那小丫頭摸了摸金毛的腦袋,然後顛兒地朝這邊走來,呼哧蹲下來,瞟了莫莉一眼,見地上的暗紅血跡,又往邊上挪了挪,轉臉問歐陽妤攸:“哎,你跟我說說,陳阿四以前的事唄。”

歐陽妤攸不解:“你爲什麼總叫他陳阿四?他有名字的,他叫,陳、嘉、棠。”

“可他在我們這兒排行第四啊。”

排行第四?

應該很厲害吧。

低矮窗戶外綠色的植物遮着光,天色已經暗沉。

只見阿點妹一臉認真地掰着手指頭,一個個說道:“我媽老大,我,阿滴哥,接着就是陳阿四。”

“……”這名次好像跟實力,沒多大關係。

“好了,現在該你告訴我了。”

“哦,你想知道什麼?”

阿點妹嘴巴里散發一股水果的味道,硬糖滾過牙齒,發出響聲。

她交叉抱着雙臂,擱在膝蓋上,問:“他有沒有喜歡的人?”

緊接着又問:“一直找他那個女人是誰?”

歐陽妤攸微楞,搖搖頭:“不知道。”

阿點妹顯然不信,急眼道:“你們不是一起長大的嗎?你怎麼會不清楚?”

歐陽妤攸淡然的神色,只顧得給莫莉擦臉。

第一個問題,關於陳嘉棠的私生活,她確實不是很清楚,何況她曾離開八年,十幾歲時在一起廝混親近,但少年的他沉着內斂,不像季臨川那般肆無忌憚,什麼尺度大開,又私密的話都好意思跟她講。

第二個問題,那個一直找他的女人?

歐陽妤攸看向莫莉,這幾個月,應該只有這女人在找他吧。

原以爲莫莉耗費時間,根本沒有用心去找,現在看這座房子主人的勢力,要想在這邊境地盤上隱藏一個人,自然是不容易找到他。

既然他不想露面,今天突然出現在小院子裡,難道只是爲了去教訓那人販子?

不對。

第一次見這阿點妹,小丫頭在大街上就撩起她頭髮,說見過。

緊接着就讓她等着。

明明透着古怪。

“你在街上,怎麼認得我的?”她問。

阿點妹掏出手機,黑色指甲是新染上去的,一股刺鼻的指甲油味,她划動幾下,遞到歐陽妤攸眼前的,是一張照片。

“看見沒,這是陳阿四手機裡的,他說這是他青梅竹馬的妹妹。”

歐陽妤攸怔神,那是在她婚禮上拍的,她和陳嘉棠的獨照。

西裝的款式和顏色是歐陽妤攸幫他挑的,口袋裡的領巾也是她親手摺的,他是季臨川的伴郎。

結婚決定得很倉促,連陳嘉棠都是在婚禮前一天才知道的。

那天他笑容燦爛,他說看着兩個最親近的人結婚,他很開心。

他是那天笑聲最多的一個人。

那時候陳嘉棠參加完婚禮就接着去北美礦場考察,連着幾個月都不回來,這照片還是她用郵箱發給他的。

婚後再見他,就是攜手出逃的那晚了。

他堅定不移地答應,帶她走。

因爲她是他青梅竹馬的妹妹。

因爲他是她青梅竹馬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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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雲南,也是來找陳阿四的吧?”阿點妹輕睨她道:“還以爲你對他的事瞭如指掌呢。早知道你是個一問三不知的傻子,我纔不去招你。”

阿點妹見問不出想知道的事,拽起金毛的耳朵,招呼着:“走了,阿滴哥,我們去找陳阿四。”

……

歐陽妤攸晃神間,轉眼見莫莉醒了。

幾聲咳嗽,她睜眼皺眉,齜嘴吃痛捂着肩膀,掏出兜裡手機,啪啪按了一通。

發了什麼出去,歐陽妤攸沒看清。

但很快,屏幕又亮了。

回覆的三個字很簡短,一眼就看得見。

知道了。

知道了。

歐陽妤攸想象着,這三個字從他嘴巴里說出來,大約就是冷峭,漠然,又透着深不可測的危殆感。

離開酒店後的兩天一夜,像脫離了季臨川長久以來製造的安穩假象,所有黑暗的,殘酷的,逃避的現實,都朝着她撲面而來。

蟄伏已久的恨意被驚醒,正順着戳破的口子源源不斷流出來。

莫莉收起手機,回頭看她,氣息不穩地道:“季太太,你這是什麼表情?別以爲你今天救了我,老孃就得感恩戴德,我早說過,這條命是給季哥留着的,姓陳的願意拿去就拿去。”

歐陽妤攸緊握着毛巾,清冷的聲音道:“好一個忠心耿耿的。不怕死,你倒是別躲,就讓人一槍崩了你。”

莫莉被堵,虛弱的臉色重新掛起一貫的酷冷,她觀察着這半地下室的環境,心知這姓陳的,不會那麼容易就放過她。

歐陽妤攸道:“我也不是救你,那小男孩的事你本可以不插手,可你沒有在街上就立刻把我帶走。”這點,莫莉的行爲有點反常,以她的性格,除了季臨川的話,她不會管閒事,所以,“算我還你今天的人情。”

莫莉神情寥然,眼睛望着虛無的某處,靠在木箱上,掏出煙,吐出縷縷青色煙霧,良久,她暗聲道:“跟你沒關係。”

她吸完一根,接着又是第二根,彷彿醞釀了許久,緩緩開口道:“那小女孩挺幸運的,還有哥哥會管她。”

歐陽妤攸微微擡眼,見莫莉用舌頭繞着口腔,低聲笑道:“從老孃記事起,不知被賣了多少次,從親媽,到乾爹,到一個又一個男人,他們有的爲了錢,有的是爲了討好生意客戶,呵…看吧,老孃還挺值錢的。”

“到了今天,老孃都快忘了,自己是怎麼長大的。”

低矮窗戶外,照進一道斜光,正好落在莫莉身旁,芭蕉葉影子,在地板上隱隱晃動。

她把話說得格外輕巧,像陳述一件無關痛癢的小事,歐陽妤攸看着她,記得莫莉當初在醫院說,她從三歲起就沒再做過噩夢。

季臨川說,有的人生活比噩夢還可怕,所以就不會有更嚇人的夢了。

……

所以,今天莫莉跟她去追麪包車,跟她進了那院子,只是爲了救人。

也許她真正想救的是那個小時候的自己。

莫莉突然問她:“你知道我跟季哥,怎麼認識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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