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眠倒在地上後,就蜷成了一團。豆大的汗珠順着顴骨直接砸在了地上。
顧厲省在詩眠鬆手的那一刻心就慌了,一大步直接跨過沙發,扶起倒在地上的詩眠,這才發現,他扶着的後背已經被汗水完全汗溼。
“還愣着幹嘛!趕緊打電話讓鄭祖奇回來!”顧厲省在這一刻有些慌了神色,但是詩眠並沒有看見。
“你…..”詩眠微弱地說着說,顧厲省看見懷中嬌弱的女子沒有血色的嘴脣一張一合,低頭在她耳邊問:“你想說什麼?”說這話的時候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麼溫柔。
詩眠艱難地側了側頭,吐出了三個字,卻讓顧厲省整個人爲之一怔。她說:
“離遠點。”
輕飄飄的三個字卻如千斤重錘一般,擊在了顧厲省的心上。不過,片刻的失神之後,便又成爲那個在世人面前無所不能的男人了。
“怎麼辦?我現在就是想離你近點?”如惡魔的姿態一般,強勢又堅決地抱緊了懷中輕得好像只剩下一把骨頭的詩眠,站起來,一步一步穩妥地向二樓走去。
詩眠是很想反抗,但是這個時候她連睜眼都已經是用盡了自己所有的意志和力氣。意識中最後的鏡頭,只有一個廣闊的胸膛還有熟悉的味道。
鄭祖奇收起聽診器,一臉不可置信地望着顧厲省,“大少爺,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她啊!我看您這是想要置她於死地啊!”
顧厲省黑着一張臉,“她到底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最好抽空來醫院進行一個全面檢查,你們家那沙發質量還真的是好得沒法說,這一撞,以後要是想要孩子,這可就說不準了。”鄭祖奇邊說邊偷偷打量着顧厲省的神色,他很快發現,一抹傷痛混着震驚劃過這個男人的臉龐,雖然只有一瞬,但是他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那就是傷痛。
能讓顧厲省這個無堅不摧的男人露出這樣稀有的神態,鄭祖奇不禁對躺在牀上昏迷的慕詩眠有了一絲好奇,同時,這樣的事實也讓他見識到,原來,無所不能的顧厲省內心也有柔軟的一面。
鄭祖奇走了,留下懊惱給顧厲省。
站在書房裡,常德山已經上來了好幾次,卻每次都被拒之門外。房內,漆黑一片。
猩紅的火星在黑暗裡忽明忽暗,這次不再只有靜靜地燃燒。
“咚咚。”這次顧厲省再沒有讓常德山離開,黯啞低沉地聲音在這一刻是常德山從來沒有覺得的如此美妙:“進來。”
一打開門,被衝擊的不是視覺而是味覺。如果味道能用厚重來形容的話,常德山覺得這一刻就是這樣的感覺,按開牆上的開關,顧厲省腳邊的菸蒂一覽無餘。
“BOSS,夫人她一向不喜歡這個味道。”常德山試探着看了顧厲省一眼。
果然,那個從來不被別人左右的男人一頓,然後掐滅了兩指之間的香菸。“她醒了?”顧厲省的語氣淡淡的,聽不出有什麼情緒。
常德山一抹自己腦門上的汗,他跟在顧厲省身邊已經很多年了,但是現在這樣畏懼他的情緒還是頭一次出現,即使在工作中,他都不曾如此忐忑。“不是,夫人好像有些發燒的跡象。”那句您要不要去看看還沒有說出口,顧厲省已經不在他的視線中了。
這一刻,顧厲省心裡很急。鄭祖奇走之前說過,慕詩眠這樣的情況也許會出現發燒的跡象,一旦出現了這樣的情況,就立馬送醫院,不然人什麼時候燒糊塗了都不知道。
顧厲省想龍捲風一樣衝進了主臥,果然看見慕詩眠臉上有兩坨不正常的潮紅,俯身一摸,燙人的額頭貼着他有些粗糙的大掌傳來了炙熱的溫度。顧厲省當機立斷,就抱起詩眠下樓。一路開車到了醫院。
鄭祖奇已經聯繫了最好的婦科醫生在醫院門口等着,看着詩眠被推了進去,顧厲省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面前突然出現一之端着咖啡的手,是鄭祖奇。
顧厲省接過沒有說話,鄭祖奇在離他兩個位置的距離坐下,“不用擔心,弟妹會沒事兒的。”
這是顧厲省第一次聽人稱呼詩眠爲弟妹。他比鄭祖奇林羣他們都要小一歲,他們稱呼詩眠爲弟妹本來是很應該很平常的事情,但是詩眠從來都沒有這個機會,或者說,自己從來都沒有給過她機會。
“去我辦公室坐吧,你穿這麼少出門。”鄭祖奇不指望現在顧厲省回答他,看他現在的樣子也知道詩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麼重要了,大冷天的穿一件襯衣就急匆匆地跑出來了,也不知道該說眼前這個男人是癡情還是傻了。
還沒走到辦公室門口,顧厲省的手機就響了。是齊揚的。
“喂,顧厲省,你現在在哪兒?”剛纔因爲詩眠的突然出現中斷了與這個男人的通話,現在接起,顧厲省不好的心情更加不美麗了。
“齊揚,我再次警告你,不要踏上F市,不然,我會讓你後悔!”顧厲省的聲音很冷靜。
齊揚並不理會電話另一端的男人的挑釁,“顧厲省,你要是能照顧好詩眠,我當然不會來F市,但是你沒有。”
兩人的談話在並不融洽的氣氛中結束了。
詩眠是在一縷晨光中醒來的。映入眼簾的再一次是潔白的天花板,手上的針頭和身上的病號服,讓她不由相信自己再次進了醫院。
“醒了。”顧厲省站在牀前,語氣裡隱藏了一絲小心翼翼。
詩眠聽到他的聲音,忍不住蹙了蹙眉頭。這個聲音,她現在不想聽到。
顧厲省也發現了詩眠的冷淡,當然,其實在這之前他就發現了。若是放在從前,他或許不會這麼在意,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早飯詩眠沒有怎麼吃,她一向不喜歡綠豆稀飯,但是顧厲省買來的恰巧就是綠豆。他從來都不在乎自己的喜好,只是一貫按照他喜歡的樣子,詩眠心裡還是覺得酸酸的。即使立志想要把顧厲省對自己的影響剔除,但是怎麼做都好像是徒勞。不可否認,她就是愛他,黥在了骨子裡。
“不喜歡?”看見詩眠幾乎沒有怎麼動過的粥,顧厲省聲音有些沉沉的。
詩眠沒有說話,只是倔強的把臉朝向了窗外的那一邊,不再看顧厲省一眼。在外面客廳的常德山時刻注意着裡面的狀況,現在這樣他都忍不住捏了一把冷汗。
好在顧厲省並沒有生氣,只是打電話給餐廳重新做了一份別的。
窗外的大樹現在是光禿禿的,沒什麼看的,但是詩眠好像看得津津有味。她固執地認爲,再無趣在荒蕪的景色都比站在牀前像一座山一樣的顧厲省好看得多。
顧厲省也不介意,他並不是像詩眠一樣的“閒人”,眼睛除了用餘光看半坐在牀上的小女人外,更多的精力是關注手中的平板電腦頻頻傳來的數據和文件。
“BOSS。”常德山在門口給他做了個手勢,顧厲省接到後,眼裡迸射出一種凜冽,走出去,說:“扣住他。”
然後,又回到慕詩眠身邊,看着她依然沒有轉頭的跡象,只得嘆氣,“我先離開一會兒,你把頭轉回來吧,不然等會兒脖子就僵掉了。”說完,收拾了手邊的東西,就離開了。
詩眠聽到他的話,最開始不得不說氣得臉色發紅,不要問爲什麼不是發白,因爲是羞的。
顧厲省趕到辦公室的時候,齊揚已經走了幾個來回了。看見顧厲省一踏進門,就衝在他面前想要抓起衣領,不過被顧厲省一隻手就擋住了。齊揚當然也不是沒練過,兩人當即就在辦公室打了起來。
一拳一拳,不留餘地。
最後,還是常德山叫人把兩人拉開,不然不知道今天還會出什麼事情了。
“詩眠人呢?”齊揚直奔主題,他已經被顧厲省耽擱地太多時間,已經沒有多餘的耐心了。
顧厲省坐在老闆椅上,揉了揉手腕,一抹精光在聽到齊揚的話後在眼裡一閃而過,不過,他最擅長的就是隱匿自己的情感,很快,除了風輕雲淡在他臉上再也找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了。“她當然在她應該在的地方。還有,齊先生,我已經警告過你了,若是你出現在F市,後果不是你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齊揚冷笑一聲,“顧厲省,你真的以爲你在F市能夠一手遮天嗎?”
“雖然不夠一手遮天,不過遮你已經足夠。”顧厲省降了降聲音,齊揚是什麼人,他已經有所瞭解,若是一個跟詩眠沒有任何關係的人,他倒是很樂意結識,不過。“抓起來。”依舊是沒有起伏的聲音。
“就那麼害怕她跟我走,失去她嗎?”齊揚面不改色地說。
顧厲省瞬間變了臉色,是,他是害怕。“對。”
齊揚沒想到他會回答地這麼幹脆,一瞬間也有些震住了。
“齊先生,我覺得我們沒有再交流的必要,所以。”顧厲省站起來,冷靜地說:“我派人送你回美國吧,這樣也安全,不然詩眠會不放心的。”
齊揚是忿恨,但是卻又只能看着顧厲省消失在電梯口的身影什麼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