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非常有天賦,對大盤的預測也極準。在華爾街赫赫有名,在公司裡也受人敬仰。他知道我對金融感興趣,有時休息在家也會教我一些基本的知識,還允許我在他的書房看書。”
“大約過了半年,有一次我放學晚,做完了家務也比平時晚了一個小時。正好趕上他回來。”
顧景桓將手裡的牛奶湊近鼻端,一股酸澀的餿味衝入鼻腔。
這杯牛奶被放在這兒兩天兩夜,早已經壞了。他恍若不覺,就着杯沿喝了一大口壞掉的牛奶。
“像往常一樣,他興致勃勃地給我講解了幾個當時的熱點話題,還順手給我倒了杯牛奶。講得口乾舌燥,他喝了我也就喝了。”
“沒過多久,我感覺渾身燥熱。我要離開,他突然抓着我不放,那時候我才知道他是個gay。”
蘇曼的眼睛猛地瞪大,像是害怕聽到即將發生的事,又像是想要聽到即將發生的事。
她抓緊了身下的沙發墊。
“他比我高壯很多,拼命地把我往牀上拖,我拿起桌上的菸灰缸毫不手軟地砸了下去。他不動了。我瘋了似的趕緊跑,第二天聽說,他死了。”顧景桓淡淡地笑着,杯裡的牛奶此時看上去彷彿是鮮紅色的血液。
“後來呢?”蘇曼忍不住問。殺人是犯法的。
“我遇到了一位恩人,他救了我。”
顧景桓的眸光陷入了回憶。
那生不如死的十六年,他受過的苦,誰能想象得到?
他從不是個無私的人,他沒有別人打一巴掌還把另外一半臉也湊上去的仁慈。
從小到大,他深諳弱肉強食適者生存的道理,這也讓他的骨子裡充滿了侵略性。
而像他這樣的人,將愛恨看得比普通人要更加深刻。
氣氛陷入了沉默,蘇曼沒忘了自己來的目的。
“先生,婚禮還有三天就該舉行了。”她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卻知道這麼說絕對不會錯。
果不其然,顧景桓放下杯子,站起身向臥室走去,途中幽幽地丟下一句話,“蘇秘書,歡迎回家。”
……
蘇曼沒想到自己竟然就這樣被顧景桓調回來了。正如隨淺沒想到,她竟然會連續失眠了這麼多日子。
她臉色蒼白的坐在隨園的花園裡,身形比前幾日瘦得厲害。
而她本人倒是不甚在意。
明天,就到了他們原定結婚的日子。
顧景桓和隨淺結婚的消息這兩天已經傳遍了大江南北,所有人都知道兩大財閥家族快要聯姻了。
記者們紛紛報道這次的婚禮有多麼豪華,多麼奢侈,另一面娛樂報道上又全是顧景桓婚前最後單身夜,嫩模千金換到手軟的勁爆花邊兒。
這些報道,最後落在隨淺眼裡,只剩下嘴角一抹淡淡地苦笑。
顧景桓沒有找過她,卻也沒有要宣佈取消婚禮的意思。
難道,他要換新娘麼?
“大小姐,顧先生過來了。”傭人小心翼翼地走過來道。身後跟着一道高大的黑影。
顧先生?隨淺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猛地轉頭,落入眼底的卻是一張溫潤清俊的臉龐。顧少清。
“你去吧。”隨淺淡淡地吩咐傭人,自己往椅子的一邊挪了挪。顧少清坐在她旁邊,昏黃的燈光下,她和他相視一笑。
“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隨淺偏頭,親切地道。
“睡不着。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顧少清聲音溫淡。
他的聲音很輕很淡,像是能夠散在雲裡,散在風中,絲毫沒有違和感。
“睡不着。”隨淺喃喃道。
“顧景桓今天給我打電話了。”
聽到了“顧景桓”三個字,隨淺的心驀地一震。
她沉默。
“他讓我轉達你,婚禮他不會取消。如果明天你不去,那新娘子就會是別人。”
“嗯。”隨淺從兜裡掏出那枚婚戒,細細地摩挲着,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既然事情也說清楚了,他沒有怪你。明天的婚禮,你去吧。”顧少清勸道。
隨淺環着膝蓋,頭微偏,落在顧少清的肩膀上。
她輕聲細語,“不去了。雖然都解釋清楚了,感覺卻很彆扭。他那天的眼神,我這幾天一直都會夢見。我知道他不是衝我的。其實我也不知道問題在哪。”
她有些語無倫次,她只是誠實地說着自己的感覺,卻發現越說越亂。
“你如果不去,他就是別的女人的了。”顧少清輕飄飄地笑,心情一點也不沉重。
“……”
“別怕,隨淺淺,你得相信顧景桓,相信你們倆的感情。”
“我們還沒結婚,就已經有人坐不住了。倘若結婚以後……我承認我是自私的。我不想今後我們兩人會從愛人變成仇人。就讓對彼此的回憶都停留在這一刻,不挺好的麼?”
“淺淺,你是在自欺欺人。”顧少清無奈地輕嘆。
同時他的手悄悄地伸進兜裡,拿出了什麼。
“嗯。”隨淺閉上眼睛。
驀地,她感覺到脖頸一陣酥麻,還未等反應過來,人就暈了過去。
抱着暈倒在自己懷裡的隨淺,顧少清十分驚詫顧景桓送來這支防狼電擊器還真有效果。
耳畔想起顧景桓說的話,“如果她不肯來,就電暈了讓她來。這婚,我結定了。”
顧少清穩穩地抱起隨淺,笑容清雋,“雖然你逃避,但是我不能讓你失去這樣一個男人。未來是什麼樣,沒經歷過永遠沒資格說。我相信,你們會幸福的。”
……
隨淺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
她捂着有些疼得脖頸,緩緩地坐了起來。
然而意識到自己身處何地時,她立刻就清醒了。
這裡是顧景桓的公寓。
當她視線落在身旁那套天女嫁衣的婚紗時,更是驚訝不已。
隨淺飛快地跳下牀,開門,卻正好迎面撞上一堵堅硬的胸膛。
她被撞得向後退了幾步,捂着額頭看向男人。
正好,顧景桓也在望着她。
隨淺注意到,他今天穿得格外英俊,純白色的基本款襯衫,被他傳出了矜傲高貴的味道。黑色西褲包裹着修長筆直的雙腿,隱藏着強悍的爆發力。
他穿得很整齊,優雅地像個王子。
隨淺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驀地,顧景桓突然大步走上前,一把將她扯進了懷裡。
緊緊地抱住她,聞着屬於她的體香,暴躁異常的心忽然就踏實了下來。
“如果我說,我原諒你,你還嫁不嫁?”顧景桓開口,沙啞的嗓音沉沉地響起。
隨淺心裡一熱,語氣淡淡地,“你會後悔的。”
“我想過了,你外婆欠我那麼多。只有讓你用下輩子來償還。你必須做我的老婆,一輩子都必須在我身邊陪着我,被我‘奴役’,即使我厭煩你了,你也不能走。”
“……”
“雖然和我結婚,今後你還會面對許許多多的困難,但是我會愛你護你,不會讓除了我以外的人欺負你。你得相信我,不論在什麼時候你都要堅定不移地相信你老公我,相信我會爲了和你在一起排除萬難。哪怕放棄一切。”
“丫頭,我說的話你同意麼?”
隨淺眼裡的淚大滴大滴地掉下來,還能夠不同意麼?
做錯事的是隨家,不是他顧景桓。
她不住地點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爲什麼原諒我?”她哽咽着問。
“晴雯的事,你始終肯給我機會。因爲你不放棄我,所以今天我也不會放棄你。不僅僅是這次,以後我也不會。”顧景桓吻着隨淺的頭髮,堅定地道。
“誰都會犯錯,外婆也是人。如今人已作古,我原諒她了。”
隨淺的眼睛再度模糊,當一個男人,肯爲你放棄仇恨,肯爲你進入圍城,肯將你放在第一位。那他不是愛你,又是什麼呢?
“顧景桓,以後我們都好好地。”隨淺輕聲道。
“嗯,我們好好的。”顧景桓冷酷的俊顏也終於破冰,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兩人竟是誰也不願意放開誰。
隨淺情緒平復,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今天,是結婚的日子嗎?”她問。
“是。”顧景桓捨不得放開她,緊緊地抱着她,兩人一起倒在大牀上。
怕她突然消失不見,他抱得很緊。
“那我們……”不用去婚禮上麼?
“我們已經舉行過儀式了。”顧景桓淡淡地道。薄脣落在她的脖頸上,綿綿密密地吻着。
“嗯?”
“在你昏迷的時候,我抱着……”顧景桓在她的身上忙碌,含含糊糊地說着。
“什麼?”隨淺不敢置信地按住顧景桓不老實的大手,“這麼說我們兩個現在已經是夫妻了?”
“嚴格來講,還缺兩個紅本本。除此之外,是了。”
“……”隨淺嘴角微抽,生米都煮成熟飯了,那你還跟我求什麼婚?
“可是我都沒……”脣瓣被堵住。
“噓,現在已經是我們的新婚夜了。”顧景桓將身上的西裝扔到地上。
“可現在還是大白……天……唔……”隨淺瞪大了眸子,剩下的話卻全被顧景桓悉數吞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