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淺忙完了工作,鑽進車裡,心緒有些不寧。
“明晚八點,在A大門口。我把一切都告訴你。”
她看了眼手上的腕錶,已經七點四十分了。
低調豪華的黑色奔馳車隊疾行在寬闊的街道上,每每停下,都會引來路人羨慕敬畏的目光。
隨淺坐在中間最豪華的奔馳車中,靜默無聲地分析着股市大盤。
前座司機小張和王琳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
“估計又要變天了。白天還好好的,這會兒就要下雨了。這六月的天真是變化無常啊。”小張輕聲嘆着。
“天氣預報說今晚有暴雨。”王琳也看了眼窗外,附和道。
隨淺的心突然“咯噔”一下,滑動頁面的手指停滯不動,她不着痕跡地看了眼時間。
19:52。
應該不會下太大的雨吧。天氣預報,不是都不準的麼。
晚上八點,隨淺一身拖地珍珠白長裙準時出現在康董事長的生日宴會上。
她的長髮全部高高地盤起,瓷白色的小臉薄施粉黛,本就嫣紅的脣瓣略略點綴,像顆誘人的櫻桃,粉嫩動人。
她凹凸有致的玲瓏曲線,和與生俱來的尊貴氣質,頓時引來了在場精英男士們的紛紛側目,也引來了名媛貴婦的豔羨嫉妒。
康董事長更是攜着女兒熱情地迎上前,紅光滿面地笑道,“隨董是稀客啊,您能大駕光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啊,快請進快請進。”
“康董客氣了。”
“這位是小女,康祺,馬上就十八歲了。祺祺,這位是隨氏的董事長。還不叫人?”康董事長面上嚴厲,但眼神中滿是驕傲寵溺。
“姐姐好。”康祺長得很蘿莉,她乖巧地向隨淺問好。但一雙大眼睛卻不着痕跡地打量着她。
“令愛很漂亮。”隨淺點頭,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隨淺身後的王琳把禮物捧上來,身旁的康祺立刻懂事地接過來。
“康董,生日快樂。”
“隨董真是客氣了啊,人能來就行了,還帶什麼東西。”康董哈哈大笑,雖然是六十歲的人,卻仍舊精神矍鑠,那一雙狹長的細眼不時地迸射出精光。
“隨董年紀輕輕,卻執掌偌大的隨氏,更讓隨氏的業績翻了幾番,不愧是隨家的女兒,果然是巾幗不讓鬚眉啊。”康董事長頗爲欣賞讚許地說道。
要說這A市年輕一輩,他最看好的三個小輩就要數隨氏的隨淺,莫氏的莫文霆,還有喬氏的喬冠林。
至於顧景桓,那已經是神一樣的存在,他雖然年紀也不大,但是他從不敢把他當成小輩看待。
“夜茴還太年輕,有太多的東西將來還要和康董請教。”隨淺微微頷首,舉止優雅得體。
“祺祺你看隨董多謙虛,你要和人家好好學習啊。”
“嗯,我會的。”康祺嘴上迎着,眼神裡卻有些不屑。
十八歲的女孩子,從小被嬌生慣養,百般呵寵着,總會升出爆棚的優越感和不知道從哪兒來的自信。
就在康董事長和隨淺寒暄的時候,門口又傳來了一陣騷動。
隨淺淡淡地擡眼看向門口,一個身高與顧景桓相仿的陌生男人衆星捧月般走進來。
他一身白色西裝貼服挺括,單手插着兜,桃花眼微微眯着,勾魂攝魄,與顧景桓那份沉穩硬朗的俊美不同,他的英俊更偏向於邪魅妖嬈。
如果用一種動物來形容這個男人,她會說是波斯貓。
男人優雅地向着隨淺所在的方向走來。
那雙帶電的桃花眼怎麼看都像是在打量她。
隨淺大大方方地回看着他,越看越覺得,這個男人,很危險。
不知道怎麼,突然就想起了顧景桓。
“傅先生啊,您不在S市坐鎮,什麼風兒把您給吹來了?”康董事長震驚地看着來人,半晌震驚轉化成更大的喜悅,那一雙老眼幾乎眯成了一條縫。
“給朋友送點東西。聽說您今晚大壽,就不請自來了。”傅寒臣笑幽幽地說着,眼角的餘光早已經不着痕跡地把隨淺打量了一遍。
還別說,桓這麼多年心心念唸的小丫頭還真是個尤物。
“怎麼能是不請自來,您能來給我老頭子過壽已經是天大的面子了,這放眼全國,誰不知道您傅先生有多忙,要說還有誰能比您忙,那可能也就是顧董了。”
“A市有顧董,這S市啊,有您傅先生,都是百年難遇的商界奇才啊。”
“康老,祝您年年有今日。”傅寒臣笑吟吟地道。
康董又給傅寒臣介紹了康祺,傅寒臣一看就是久在女人堆兒裡混着的,場面話說得康祺立刻心花怒放,眉眼彎彎,幾乎對他一見傾心。
很快到了跳舞環節,在場無數的女人都盯着傅寒臣,男人都眼冒綠光地看着隨淺,卻見傅寒臣轉向身旁的女人,行了一個標準的紳士禮,“傅某有沒有這個榮幸,邀請隨董跳一支舞?”
“好。”隨淺應了。
閒下來腦子裡就總會想到顧景桓,還不如忙一點好。
兩人雙雙滑入舞池,竟配合得出奇地默契。
“隨董這麼美,不知道有沒有心儀的對象?”傅寒臣桃花眼裡劃過一抹狡黠。
“我有未婚夫了。”隨淺淡淡地道。
“不知道是誰這麼幸運能娶到隨董這麼完美的女人?”
“青梅竹馬。”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如果是平常她肯定不會回答這個問題。但今天,心慌地似乎只能用說話來掩飾了。
頓時傅寒臣樂了,搞了半天人家都有未婚夫了,而且還不是桓。這趟A市他可真是沒白來。
“現在快九點了。”貌似某人好像說他八點有約吧?如果那人知道他的約會對象正在和他共舞,會不會氣得跳腳?傅寒臣嘴角彎起得弧度更大了。
“……”隨淺看了眼牆上的掛鐘,心驀地揪緊了。
“聽說今天晚上有暴雨。”傅寒臣狀似隨意地道。
“……”隨淺的眼睛不經意地瞟向外面。
瓢潑的大雨傾盆而下,已經初見暴雨的端倪。
一曲舞畢,隨淺謝絕了傅寒臣的再度邀舞,退到了角落裡坐下。
“王秘書,外面還在下雨麼?”隨淺輕聲問。
“嗯。”王琳點點頭,擔憂地看了眼窗外的雨幕,“小姐,我們今晚儘量早點回去吧,被被截在外面了。”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隨淺心神恍惚地在角落裡坐着,有英俊的成功男士過來搭訕她也恍若未聞,只是一會看看外面的雨,一會看看鐘表。
兩個小時都過去了,又下這麼大的雨,他應該已經走了吧。
他不會等她的。
就算是等,也有車的,下雨也淋不着。
要不現在去看看他吧?不!不去!他有隨晴雯,那麼護着她,還縱容她欺負人。就不去。
這麼想着,隨淺又稍微心安了一點。
傅寒臣打算離開的時候,突然想起了隨淺,一眼望去,她竟然還在。
怔楞了一瞬,桃花眼中取而代之的是幸災樂禍的笑意。
他優雅地走過去。
“隨董還不走麼?”
“一會走。”隨淺面無表情地道,現在她連敷衍的笑都擠不出來。
“今天可是有大暴雨。聽說剛纔電視臺已經發布了颱風警告,隨董還是早點回家吧。”
“颱風?”隨淺忽地站起來,臉色蒼白。
“嗯,可不是。對了這麼說我忽然想起來了,我還得給顧景桓打個電話,今兒見他他說晚上要見一個人,見不到絕對不走。他那倔脾氣,還真是……”
話還沒說完,身旁的人帶起一陣香風,已經沒影兒了。
傅寒臣修長的手指翻動,掌中的手機隨之靈活的旋轉。
他撥了個號碼。
“我剛看到你的女人了,還和她跳了一個小時的舞。”
“所以?”那端,男人的聲音格外地冷沉。
“聽說有颱風,所以她剛纔匆匆忙忙得跑出去了,所以你可得再堅持堅持,萬一人家是去找你了呢?祝你今夜抱得美人歸。”
“謝了。”
掛了電話,傅寒臣輕笑着搖搖頭,唏噓着向外走。
眼看着就連顧景桓都要美人在懷了,他家那小丫頭卻還每天只顧着和他捉迷藏,唉,頭疼。
……
顧景桓接到傅寒臣的電話時,已經在A大門口等了三個多小時了。
司機把他送到這兒之後他就打發人都走了。
一來是不想讓自己的車在門口停着太扎眼,二是如果他沒開車,一會回去就有了蹭車的藉口。
可沒想到剛過了沒多久,就開始下雨了。
門衛看到他叫他進去躲雨,他又怕自己走開了小丫頭來了看不到他。
期初雨還不大,顧景桓長年鍛鍊,體魄比同齡人甚至是年輕力壯的青年都要健康,被雨澆一澆也沒什麼,只是他懷裡還抱着個瑟瑟發抖的小東西。
這小玩意剛出生不久,顧景桓怕他淋雨生病,就想把它放到門衛那兒。沒想到連狗都這麼有脾氣,那麼大點,只要他把它放在門衛屋裡,不出一分鐘,他肯定搖着尾巴跑出來站到他腳邊兒。
於是顧景桓就抱着雪獒,把西裝蓋在了他身上。
雨越下越大,那些蠟燭早已經熄滅,玫瑰花瓣被瓢潑的大雨紛紛沖走,在街上鋪就了一層玫瑰花的小路。只剩下裝飾樹木的燈還頑強的閃爍着微弱的光。
大雨瀰漫的街道上放眼望去一片空曠。只有街道的盡頭,角落裡一人一狗雷打不動地站在那兒,等着那個不知道會不會到來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