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蔣新言正坐於竹屋外獨自飲酒。
這間竹屋是路朝歌指定的,一直沒人住過。
不像李南薇來的那一次,直接把她帶到了俞月曾住過的那一間。
不知自己被區別對待的蔣新言緩緩睜開雙眸,因爲她察覺到有人來了。
小秋站在竹屋外,衝着蔣新言行禮,奶聲奶氣地道:“前輩,掌門師伯邀您前去用餐。”
圓臉小雞崽年紀最小,跑腿的活兒自然是一個傳一個,最終分配到了她身上。
年紀小,多運動運動。
對此,她倒是滿不在乎,反倒是已經口齒生津了,吸溜——!
她知道,掌門師伯只有在心情好的情況下,會親自下廚,那美食的滋味,她至今記憶猶新。
我,小秋,今天要幹三碗飯!
蔣新言依舊冷着一張臉,微微頷首,然後起身走出小院。
小秋自恃自己長得可愛,從小到大,大人們對她都很熱情,還是頭回遇到如此冷淡的前輩。
她揉了揉自己肉嘟嘟的小臉,雙手搓着腮幫子,在心中開始自我懷疑:“我是沒以前可愛了嗎?”
沒有腰的小秋在前頭帶路,腰肢纖細的蔣新言則在後頭跟着。
這個小機靈鬼知道自己腿短,如果她以正常速度走的話,貴客必須要把腳步放得很慢才行,所以她自發地在前頭哈哧哈哧地小跑。
小屁股扭來扭去的,像只人形柯基。
蔣新言個子很高,估計有一米七出頭,體態修長。
也正是因此,她手持長槍也不會顯得突兀,不像李南薇個子小巧,手持大劍就會顯得極具反差。
所以,小短腿兒在前頭小跑,蔣新言也能以正常腳步跟上。
用餐的地點,就在丹青峰的池塘旁。
先前在一葉輕舟旁遊得正歡的靈魚,正式結束了它們短暫的魚生。
蔣新言聞着魚湯的香味,只覺得食指大動。
她被放大的慾念是口舌之慾,本身就愛美酒,愛美食。
只是隨着她遊歷天下,口味漸漸地刁了,已成爲食中老饕,一般的食物,還真入不了她的口。
蔣新言自然不知,眼前的這位身穿青色長袍的男人,對她瞭如指掌。
——路朝歌早就把她摸透了。
要知道,同樣的一道菜,也不可能讓所有人都喜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口味。
可路朝歌與蔣新言曾朝夕相處,給她做過太多次菜了,她的喜好路朝歌一清二楚。
他知道她喜歡吃什麼,又厭惡吃什麼。
我,路朝歌,一步到胃!
此時此刻,蔣新言其實很意外,沒想到居然是堂堂掌門親自下廚。
在修行界,每個修行者都有自己的興趣愛好,的確有的大修行者也熱衷於做一些看似平凡的小事。但以掌門之尊,爲弟子們做羹湯,她還是頭回見。
墨門的門風讓她覺得與春秋山截然相反。
春秋山的修行者們,除了被放大的慾念外,其餘慾念都相對冷淡一些,導致宗門氣氛有時候很炙熱,有時候又很冷漠。
墨門卻不同,帶着人間煙火氣,帶着點小溫馨。
好似這不是一個小宗門,而是一個大家庭。
這令蔣新言有些不習慣,還有點不適感。
倒不是說她厭惡這種感覺,而是沒怎麼經歷過。
她已然習慣孤獨。
“道友來了,坐。”路朝歌笑着道。
蔣新言微微頷首,然後在他身邊落座,她是貴客,自然是坐在掌門身邊。
由於二人相距不遠,路朝歌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氣味,以及稍顯濃郁的酒氣。
“果然,這酒鬼不喝酒就不舒坦。”路朝歌在心中道。
所有人都落座後,路朝歌笑着道:“開始吧。”
蔣新言先是面無表情地嚐了一口魚湯。
“嗯?”
她眉頭舒展,再次嚐了一口。
很奇怪,這純白色的魚湯完完全全符合她的個人口味!
彷彿一切都恰到好處!
她又嚐了一下其他的菜,每一樣菜皆是如此。
蔣新言忍不住看了路朝歌一眼,雖然面色平靜,心中卻略起波瀾。
“道友,可還合你口味?”路朝歌明知故問道。
蔣新言點了點頭,眼神不再古井無波,很誠懇地道:“很好。”
路朝歌看着她,舒心一笑。
前世他苦學廚藝,刷【好感度】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則是爲了滿足自己的一點惡趣味。
蔣新言永遠都是冷着一張臉,表情也很少變化,語氣也總是很平靜,就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天女。
路朝歌與她初見,便想着能否在某一天裡,把這位天女般的女人給一把扯下神壇!
由於墨門並沒有什麼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飯桌上不會不準大家說話。
路朝歌依舊保持着前世的某些習慣,吃飯時候聊天打屁,最是開心了。
蔣新言基本上是保持着沉默,唯有路朝歌與她搭話時,會適當地回一嘴,從來不會主動去找話題,且惜字如金。
她本就是稍顯冷淡的人,雖說與路朝歌接觸後,對他觀感極好,但也不會過於熱情。
這世上本就有很多不善社交之人,就是有不會找話題的人,對此,路朝歌不以爲意。
飯後,由洛冰收拾碗筷。
年紀最小的小師妹已經吃撐到沒法動彈了,小肚子鼓鼓的,可能都胃脹氣了。
路冬梨在一旁責備她,小秋連連點頭,態度誠懇,但死不悔改。
——下次我還敢吃這麼多!
路朝歌則在一旁對蔣新言道:“道友此次下山,可有要事?”
蔣新言搖了搖頭,她就是下山散心的。
路朝歌順勢道:“那不如多住幾日?”
蔣新言看了他一眼,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嘴裡卻脫口而出道:
“好。”
……..
……..
幾天時間,就這樣一晃而過。
墨門衆人發現,自從這位蔣新言前輩來到墨門後,掌門開始天天下廚了。
對此,她們只覺得跟着沾光。
特別是小秋,每天樂得合不攏腿。
大家並未對此多想,畢竟這人是大修行者,而且來自四大宗門之一的春秋山,是貴客。
只有路冬梨想的比較多。
她自知哥哥眼高於頂,本不該如此纔對,感覺還是透露着一絲詭異。
只不過,她倒也沒覺得哥哥會對這位春秋山的執事有男女之情。
一個喜歡歪嘴笑,笑容邪魅狂狷,拽且自信。
一個冷冰冰的,大部分時間都面無表情。
這兩個人根本就不是一個畫風的好吧?
直到後來,蔣新言覺得自己每天都在白吃白喝,主動提出可以指點衆人的修行,路冬梨才醒悟過來——哥哥如此這般,一切都是爲了我啊!
要說整個墨門,誰最需要大修行者的指點,那就只有她了。
像黑亭與洛冰等人,修爲太低,由路冬梨指點即可。
而掌門路朝歌…….算了,破境於他如吃飯喝水,就沒瓶頸的!
唯有路冬梨,境界又高,人又穩健,沒有足夠的把握,她是不會去嘗試破境的,以免遭了反噬。
因此,高人的指點,對她來說很重要。
往常,都是善良的寧姨前來墨門時,她纔會把積累的問題一一提問。
如今多了個蔣新言,也便多了條路子。
雖然她的話很少,但總能講到關鍵與精髓之處!
路冬梨受益良多。
“哥哥的良苦用心,我感受到了。”她近期又頓悟數次,修爲可以再上一個臺階了。
路朝歌一邊在蔣新言身上狂賺聲望值,一邊感受着妹妹那奇怪的目光,有點兒摸不着頭腦。
“我都【魅力10】了,還能再變帥?”他很費解。
至於蔣新言那邊,則是另一番景象了。
她竟覺得,這段時光,是她邁入修行界以來,過得最舒心的日子。
這個長得極爲好看的路掌門,在她看來,與她至今爲止遇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他很特殊。
蔣新言甚至一度會想:“這不會就是很多人口中常說的……”
“知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