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 笨拙
“下雪了。”
錦年趴在牀上,託着下巴望着窗外。
安瑞的視線從電腦屏幕上轉向她,往外面看了一眼。
真的是下雪了。
室內暖氣很足,春意融融,與外面冰冷的空氣形成了明顯的溫差,落地窗因此霧濛濛的,但還是可以看見鵝毛大雪紛紛落下。
上海這天氣是越來越古怪,上午還是晴空高照,下午天空便陰沉沉的像是塞滿了鉛,這入夜沒一會兒,又飄起了雪。一路往前,奔波勞碌這麼些年,眼睛一直盯着渺茫的遠方,腳下,半步不敢走錯,半步不敢停歇。細細想來,像今天這般可以略有放鬆,盯着窗外,看雲捲雲舒,實在是難得,倒也愜意。
雖然不能出門,但是該做的事情卻也不能落下,趁着上午的空當,安瑞打了幾個電話,吩咐下去了幾件事,午飯過後,他開始整理郵箱中積了幾天的郵件,另有些必須親自處理的文件,也託林曉蔓把它送了來。一整日的時光悄然遊走,不知覺中,錦年也放了學。
她倒是一如往日的積極,知道他不在家,索性直接奔着就來了,大約是從昨日他驟然病發,到現在一直沒有時間好好刷下存在感,這回逮着機會,她拉着他大驚小怪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聊天結束,甚至就地取材的,在他旁邊的陪護牀上,搭了個懶人桌開始溫習功課。
大約今晚是不準備走了。
安瑞休息了一下,繼續開始收發郵件。二人互不相擾,倒也融洽清淨。
直到她對着窗外發出那聲驚歎。
他將目光從漫天飛雪中轉回來,輕輕“嗯”了聲,“明天路滑,我送你去學校。”
今天是本學期最後一天的課,明天她要參與第一次正規的考試。期末考試。
想到明天,錦年瞬間被打回現實,垂頭喪氣的將注意又轉回了牀面上攤開的練習卷,悶悶的問道,“叔叔,我是不是真的很笨?”
“不會。”他餘光掃了眼試卷上少的可憐的分數,一聲輕咳,“有時候智商和成績並不成正比。”
錦年長長的“喔”了聲,又想了好一會兒,忽然擡頭看他,“叔叔你真的不是在安慰我嗎?”
安瑞沒再看她,淡定的喝了口茶,“看,你這不是挺聰明的麼?”
錦年噎住,氣紅了眼,低下頭去再不言語,看上去更加沮喪了。
安瑞合上電腦,不着聲息的一嘆,有些無可奈何的寵溺,“過來。”
錦年心情有些糟糕,只沒精打采的擡起腦袋,卻沒動身,“做什麼?”
安瑞沒有回答,只朝她伸出手,招了招,像是在呼喚一隻溫順的大型犬,“來。”
人在病中時,總會不經意間流露自己也難料的溫柔,此刻,安瑞的聲音便是如此。不過或許是二人相處時,被責罵的時候居多,乍一被他這般呼喚,錦年反倒挺不習慣的,所以不免有點心虛。
“怎,怎麼了嗎?”她聽見自己的聲音細如蚊吟,“叔叔?”
他“嗯”了聲,表示自己聽到了,復而開口,“是哪隻手?”
“啊?”錦年有些不解。
“小唯說,你做飯的時候燙着了。”他從牀頭抽屜裡拿出今天找護士要的燙傷藥膏,“哪隻手?嚴重麼?”
以安瑞對錦年的瞭解,他猜測,這孩子即使不像小時候那樣沒心沒肺的趁機往他懷裡一拱,撒着嬌說哪裡都痛,好嚴重的。起碼也會小臉一紅,順勢問他,怎麼樣,好不好吃?而不管怎樣,也不該是現在這種情形……
她就像是被電打了一樣,忽然將倆爪子刷的一下背到身後,兩眼瞪得老大,“啊,那個,沒事,一點事情都沒有,不嚴重。”
這感覺怎麼像是做賊心虛呢?
很淡一絲疑惑自心頭遊走,他又想,這孩子今兒是轉性了,難得做了件事,卻一點兒不想邀功,真是奇了。
他擔心是否自己太過嚴厲,揉了揉她的腦袋,更加耐心的放緩語氣,“我沒有責備你的意思。只是手受了傷,不處理下不行,我看看。乖。”
話說出口,安瑞便覺得哪裡怪怪的,這纔想起,自己已經很多年沒有用這種語氣和人說過話了,難怪彆扭。
可是她看起來卻好像更加緊張,不知道爲什麼。
“真的……不用。”她的聲音細如蚊吟,“我已經處理過了。”說罷,以很快的速度在他面前晃了下,又迅速收了回去。
他眼睛本來就不是很好使,又沒戴眼鏡,只看見眼前一道殘影一閃而過,接着是她磕磕巴巴的解釋,“貼了創可貼。”
耐心終於快要散盡,安瑞擰了擰眉心,嘆氣,“溫錦年,你到底在玩兒什麼花樣?”
“沒有沒有。我只是覺得,那個……”她看起來既委屈又着急,憋紅了臉,像是在想一個天大的難題,過了差不多兩分鐘,像是鼓起勇氣一般,“我覺得男女授受不親。”她張口,冒出的話差點沒讓他吐血。
男女授受不親?
這可真是天大的笑話,從小到大,天天纏着他,粘着他的人是誰啊?就不提她小時候天天往他被窩裡鑽了。
現在她和他說男女授受不親!
“溫錦年。你是腦殼摔壞了麼?”他又喊了聲她的名,探手上前,還真的去撩她的劉海,可巧不巧,那個老大“探照燈”瞬間暴露在眼前,安瑞愣了下,嘟噥道,“還真給我說對了……這又怎麼弄的?”
她當然不敢說是昨夜聽牆角時被葉臻撞上的,也只能悶悶的順着他的話回答,“摔的。”想了下,又補充,“葉姨已經給我上過藥了。”
安瑞不出聲的看着她,已經連嘆氣的力氣都沒有了,許久,才緩緩一句,“你怎麼就這麼笨呢?”,嗯說着一邊恨鐵不成鋼的擰巴着她肉肉的小臉,聲音都因爲惱恨而微微扭曲,“你說你以後要怎麼辦吶。”
明明都都十八了,還天天迷迷糊糊的,小孩子一樣。
可是偏偏的,還教不聽,學不會,罵不得,不忍打,他真是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錦年一直很軟肉的任憑他欺負,小臉兒都被捏的紅了,看着他差不多氣夠了,再來句神補刀,“我不是有你嘛。”
看她理直氣壯的樣子,他更加氣不打一處來,“難道我能管你一輩……”說了一半,忽然覺得這話有點不吉利,堪堪收回,他將手裡的燙傷藥扔給她,把她轟走,“別,我跟你授受不親,自己一邊兒上藥去。”
錦年沮喪的“喔”了聲,接過藥膏,慢吞吞走回她自己那張小牀。
她的手是沒有傷,但她的幼小心靈是真的傷到了。
看見牀面那一沓卷子,腦海中又開始迴響他的評語。
想一想就更加難過了呢!
天天被這樣嫌棄,根本都沒有可能會喜歡上自己嘛。
安瑞看着不遠處那個蜷縮成一團的,很受傷的小身影,擔憂,心疼混雜,更多的是惱火。似乎從他離開,她九歲那年後,這孩子就沒有一點兒成長的跡象,一直都是這幅傻傻的小模樣,他是可以包容,那別人呢?誰能一直把自己的朋友,妻子,甚至母親,當成一個小孩子來包容,忍讓。
越想越氣,到最後,他把自己那個無辜的哥哥也被扯出來罵了一頓,都是因爲calvin,把好好一孩子養廢了!如果換做自己來養的話……
“嗡,嗡——”
手機屏幕忽然閃爍,不停震動,錦年和他同時擡頭,目光不經意間碰到了一起,二人都是爲之一怔,他先反應過來,沉聲吩咐,“看什麼?還不寫作業去。”看着她乖乖低下腦袋,他這才接過電話,沒好氣的開口,“喂?”
“先生,是我。”那一端,一個恭敬的聲音答覆道,“您要查的東西,已經查到了。”
“查到了?”安瑞有些困惑,“這麼快,就這麼容易?”
“是。”那邊先是肯定,遲疑了一下又緩緩補充,“不過……和料想中不太一樣,您可能會失望。人在這裡……您現在方便過來看一下嗎?”
“現在……”安瑞想了一下,沒在多慮,翻身下牀,“可以,在那兒等着吧,我這就過去。”
這剛掛斷電話,步子還沒邁開呢,就聽見身後急切的疑問,“叔叔,你去哪兒?”
他現在沒工夫哄她,只淡淡回了句,“殺人放火。”
留下滿臉愕然的錦年,他推門而出,可是沒走幾步,又遇上了道關卡。
是葉臻的學生,比她更加倔強的小姑娘。
“對不起,我也不想冒犯您,可是老師說過,您不可以離開的。”
“你誤會了。”剛剛想好了說辭,安瑞並不慌張,一指半開門縫,輕聲,“那是我小侄女兒,她作業本沒帶,我回家幫她拿,很快就回來。”
“她是您侄女兒?”那小醫生瞪圓了眼。
“怎麼?”他不解,“有問題?”
“啊……”那小醫生看起來比他更懵,小聲嘟噥了句,“她說她是你女朋友,我才讓她進的。”
作者有話要說:預告:下章安蜀黍背後的故事初揭曉,千萬別錯過啊~~
言歸正傳,接到編編通知,這個文從下章起要入v了。週三,也就是明天,1.28號,無倒V章節,不用擔心多買。因爲存稿在開文那幾天看病的時候用光了,現在稿子得現寫,今晚就不更了,明日上午十一點開V後會一次性更新8000——9000字的。之後日更到完結,希望大家多多捧場。
一週休息一天用來整理這本的出版稿子,爭取早點寫完定稿可以上市。讓安蜀黍和小蘿莉和大家在紙上見面。_(:зゝ∠)_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啊……
看完一本書也就一杯奶茶錢,這本書不長,可能就半杯的樣子,實在充值不方便,您多留留評,我送紅包積分請你看嘛~
作者君碼字不易,身體也不是很好,碼一章都很難很慢,從我的更新時間也能夠看出來。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正版,讓作者能賺點跑醫院的路費錢吧。謝謝!
最後,貼兩個小廣告,作者的完結舊文,書荒可看,《竹馬愛吃回頭草》,青梅竹馬破鏡重圓的婚戀文,內附安蜀黍年輕時候:
新文《放肆》說的是樑家小女神樑唯的故事哦,有興趣噠收一下吧,本文完結了就開:
最後強烈推薦下我的連載中中篇,《贈爾以年華》,安瑞的前傳(內附他的白月光):
穿過雲霧,我的愛人,他在路的盡頭,安穩佇立,望見我時,只是一笑,格外從容,如斯溫柔。是錯覺麼?那是我們第一次相遇,他卻好像……已等了我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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