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

看清銅鏡裡十二三歲的小女孩時, 孫鳶幾乎暈厥過去,腦海裡只剩下一句話兩個字:

完了。

鏡裡的少女明眸皓齒,皮膚白皙細膩, 嘴脣不點而朱, 眼尾稍稍上挑, 眸子轉動時不經意的媚態頓生。

可以稱得上是一張美人臉。

沒有人不喜歡美人, 孫鳶也不例外。但遺憾的是, 此時孫鳶的心情並不稱得上是開心。可以說,是沉悶。

想必任何人知道自己以後會死無葬身之地後會高興得起來。

孫鳶變成這個模樣之前剛從浴室出來,她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浴袍變成曳地粉色紗裙。

猝不及防。

……難受。

看清銅鏡裡姑娘的容顏的同時, 孫鳶腦袋裡自動跳出了關於這個小姑娘的信息。

孫鳶,《美人嬌媚又撩人》重要女配, 成爲太后之後無惡不作。男主斬斷其四肢, 割斷舌頭, 挖掉雙目,做成人彘, 死後餵了狗。

做成人彘餵了狗……

孫鳶渾身一震。

銅鏡丟開,跳上牀雙腳一蹬,睡了。

假的!都是假的!睡一覺就好了!

一個月之後,她仍舊在這裡。

孫鳶心裡五味雜全:“……”

樹底下的人瘋狂朝孫鳶揮手,大聲喊道, 幾乎聲嘶力竭:“師妹!師妹!!!”

孫鳶:“……”丟人。

孫鳶丟下手裡的草藥, 沾滿泥土的手順手往裙襬一擦, 留下髒兮兮的印記:“有事?”

師兄阻攔不及, 只能瞪着雙眼看着她的動作, 痛心疾首捶胸頓足:“你能不能像個正經姑娘家?”

孫鳶冷笑:“你不就被罰了一個月內務麼?”

被戳穿這件事,師兄老臉一紅, 摸了摸鼻子,尷尬說:“那……那個,師父撿回一個人,你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嗎?”

她爹怎麼又撿人回來了?

孫鳶懷疑:“真的?”

師兄:“不然嘞?”

孫鳶興致缺缺。

正午的陽光總是很強烈。師兄躲在枝葉茂盛的樹下眯着眼睛,右手不停扇着風。

風也是熱的,師兄很快就放棄試圖在這裡乘涼的想法。

也不管孫鳶是否同意,抓着她的手腕拉着她拔腿就跑:“走,去看看。再待在這裡你師兄我就快成肉乾了,求求你體諒體諒師兄罷。”

被師父撿回來的人合着雙目,安靜躺在牀上。

孫鳶站在師兄身後,探出一個頭去看這個外人。

這個人身着黑色錦服,衣領衣袖細細壓着祥雲滾邊,腰束玉帶。鼻若懸樑,脣卻蒼白,和毫無血色的臉有得一拼,幾道豎紋刻在眉心,即使現在他舒展面容也留下了不淺的痕跡。

這人看起來也就比孫鳶大上兩三歲而已。

看來來歷不淺權力不低。

孫鳶收回肆意打量的目光:“就是他?

師兄一愣:“嗯?是……是吧……”怎麼感覺和早上見的那人不太一樣了。

孫鳶看向孫爹:“爹!你怎麼又亂撿人回來?!”

孫爹一巴掌拍在她的後腦勺,眼神卻飄忽不定不敢看孫鳶:“亂講什麼!”

孫鳶道:“就算你這樣也撿不到我娘。”

她爹:“……”氣得兩撇小鬍子亂抖。

山谷就三個人,兩個都不靠譜。

孫鳶這師兄,雖然武藝高強,就是魚的記憶——除了熟識的人,其餘人見面之後過後就忘。

她爹——不用說,日日去山谷口撿山上摔下的人,妄想給她找個後孃,給師兄找個師孃。可惜人家女兒家從不上山,掉下來的除了男子就只有老人了。

她爹被氣得甩袖子走了。

臨走前還讓師兄滾去洗昨日換下來的衣裳。

屋裡剩下孫鳶一個人。她躊躇了一會兒也打算離開。

山谷裡有道秘術傳內不傳外,外界不少人都在打探它的消息。但除了孫爹撿回來的人,沒有外人能找到這裡。

被撿到的人出谷之後就忘了谷裡的一切。

身爲谷主的女兒,原主從小便學着秘術。孫鳶雖然繼承了原主的記憶,但是還是得好好研究這秘術。

牀上男子睜開了眼:“等……咳咳等等。”

孫鳶收回剛跨出去的腿:“醒了?”想了想去給他倒了杯水潤潤乾裂的脣。

“多謝。”男子嗓子有些啞,雙手接過水杯,“在下沈斂……請問姑娘,此方是何處?”

孫鳶手頓了頓。

這名字有些耳熟。原文裡有叫沈斂的嗎?

“是我爹把你救回來的,”孫鳶道,“要謝就謝我爹。”可別謝她,她只想把他丟出去。

沈廉若有所思道:“原來如此。”

沈廉有意報上本名,話說出口時上下嘴皮一合,上下齒一嗑,“廉”變成了“斂”。

孫鳶擡起眼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沈廉:“?”

這沈斂說話怎麼文縐縐的?孫鳶和孫爹、師兄一起生活一個月,差點先入爲主以爲這裡和她待的時空說的話差不多了。

“你……”孫鳶吞掉後面的話,學着沈斂的語氣說:“公子暫且休息着罷。”

沒法估量孫鳶對自己的好感,沈廉不敢輕舉妄動。他輕輕“嗯”了一聲。

他這輩子回來是追夫人來的,不是來嚇跑她的。

沈廉回憶起剛纔的驚鴻一瞥,忍不住想:

……十二三歲的阿鳶長得真好看。

夫人真好看。

長大後更好看。

在谷裡轉悠了幾圈之後,孫爹氣消了,鬍子也不翹了,揹着手慢吞吞回來。

一條溪流將不知名的大山劈成了兩半,有了現在孫鳶幾人所居住的山谷。

師兄捲起寬袖和褲腿,淌在水裡抓河蟹。

孫鳶站在石階上:“爹不是讓你洗衣服?”怎麼抓起河蟹來了?

“早就洗啦。”師兄頭也不回,“谷裡好不容易來個人……”

孫鳶冷冷地說:“好不容易被爹撿回來個半死不活的男人。”

師兄回頭,“嘩啦”一聲提起魚簍,半晌吶吶地開口:“……師父。”

孫鳶跟着回頭,看見她爹幽幽站在她身後:“……”

孫爹:“呵。”

“那人醒了。”孫鳶半天憋出一句話,“你快去看看,他在找你。”

孫爹瞥了她一眼,掉頭就走。

“真的?”師兄問。孫爹撿回來這麼多人,從來沒有誰主動找過他。

雖然這次是個男人。

孫鳶道:“假的。”

其實沈廉還用不上男人這個詞,少年就已經貼切。

等師兄撈着魚簍,孫鳶抱着瓶瓶罐罐回小屋的時候,看到的是孫爹和這個少年相談勝歡。

師兄眼睛盯着他們,頭悄悄偏向孫鳶,和她耳語道:“那個……”他想了半天,死活沒想起沈廉的名字。

孫鳶提醒道:“沈斂。”

“對,沈斂。是今早上師父拖回來的那個?”師兄狐疑道。他一向記不住外人的臉,這次卻越琢磨越不對。

怎麼好像不是像這樣的?

孫鳶湊過去,在師兄期待地靠得更近的時候笑着吐出三個字:“不知道。”她一直呆在藥田,問她等於放屁。

“你就先別出去了,好好在這裡呆着。”孫爹說道,“剛好這裡有兩個小崽子和你年齡相仿。”

兩個小崽子面面相覷:“?”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孫鳶感覺對方在聽到“小崽子”的時候憋着笑特意看了她一眼,還擔憂太明顯很快就收回眼光。

師兄沉浸在“這個人到底是不是早上見到的那個人如果不是早上的又是誰”的無限循環懷疑當中,只有孫鳶一個人清醒地接受沈斂將長期定居谷裡的事實。

乃至於這件事敲定過後的某一天,沈斂的傷好得七七八八了,師兄才一臉懵逼地找到孫鳶:“沈斂怎麼還在?我都快記住他的臉了。”

孫鳶恨不得將手上的泥糊到師兄臉上:“滾。”

師兄慫了:“這就滾。”

沈廉戴着笠帽坐在田埂上翹着二郎腿:“師兄!雖然我長得不標新立異,好歹也不醜,你怎麼又忘了我長什麼模樣了?”

師兄遠遠地抗議:“我只有一個師妹!”

沈廉聳肩,並不把這句話放到心上。

夫人的師兄,不正是他的師兄?賴什麼賴呢,逃不掉的。

在師兄眼裡,哪裡有什麼好看與醜的區別。不都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看來看去不都長一個樣?

除了師父和師妹。

雖然沈廉心裡認定孫鳶是他夫人,但是在看到還只有十二三歲的小阿鳶的時候,他卻不忍心下手了。

再等等吧,反正他們時間還有很多,不會像上輩子那樣匆匆相遇相知相愛,經歷生離死別。

孫鳶重新專注手裡的事,但思緒很快又飄遠了。

沈斂來的時候張口就是一句文縐縐的話,現在又脫口而出一句白話,在這裡簡直如魚得水,混得風生水起。

既然是她爹主動留人的,那就不會出什麼事。

作者把孫爹寫得極其神秘,要不是他不爭氣的女兒,他怎麼會身亡。

所以,雖然孫爹在孫鳶眼裡就是個吊兒郎當不務正事閒得發慌怎麼看怎麼不靠譜的爹,孫鳶還是選擇相信他。

陰影投在她的身上,孫鳶下意識擡起頭去看這道陰影的主人。

逆着陽光,孫鳶眯着眼,只看得清輪廓。

是沈廉。

沈廉俯身看着孫鳶,隨手將笠帽摘下來,給孫鳶戴上。

曬了這麼久,孫鳶已經滿頭大汗。沈廉並不嫌棄,在孫鳶愣神間繫好柔軟的綢帶,說:“我看你曬了這麼久,還想着你什麼時候開口向我要笠帽。你怎麼這麼硬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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