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執勉強笑了笑, “嗯，很好。”
顧小珠抓了抓顧執的手，“這療養院的費用貴不貴？小執啊, 你一個月的工資……你自己還夠用嗎？”
顧執安慰地笑了笑, “媽, 你別擔心, 我問老闆借的錢也不着急還, 最近也接了一個翻譯小說的工作，沒關係的。你也看到了，我老闆人很好, 我還可以再工作幾十年，遲早都會還清的, 老闆也不差這點錢。”
“就算人家不差這點錢——咱們也不能老欠着人家的啊。”顧小珠始終還是有些不安。
顧執當然不可能告訴他媽, 老子現在正在用身體償還債務所以根本沒什麼好擔心的——這種。
顧執的心情有些複雜。他當然希望他和季安知的關係更純粹一些, 無非金錢利益。可如今季安知爲他做的，遠遠不止這些, 甚至於偶爾顧執也會陷入幻想，以爲季安知對他——至少是在用心的。
可是他這樣平白無故地從季安知那裡獲取一切，又實在是有些——擡不起頭來。
每每想到這些，顧執就不敢跟季安知對視，不敢發脾氣, 甚至任由他去玩些花樣, 想着只要金主高興, 自己不也有爽到麼, 索性也就忘了個乾淨了。
偏偏自己偶爾的脾氣, 還都被季安知隨手一一破解，哪裡有半點發泄地快感。
打從一開始, 他們就不是平等的，這一點，顧執很清楚。
他把自己儘量放在寵物的位置，也儘量把季安知供奉爲金主。
“弟弟，戴一下！”顧柔歡歡喜喜地把手裡的手繩往顧執手上套，稍微有些長，但是可以扣上，高興地拍了拍手，“好看！”
顧執笑了笑，“謝謝姐姐。”
轉頭看着一臉心疼的顧小珠道，“姐姐現在確實恢復得不錯，看來醫生很厲害。”
他又哪裡知道，是季安知特地請來的醫生，專門爲顧柔做檢查和治療，才讓顧柔如今終於有了起色。
“醫生好！”顧柔笑得眉眼彎起來，聽見顧執提到醫生，忍不住又誇了幾句，“醫生好看！”
顧執哭笑不得，“姐姐的醫生還是個帥哥？”
顧小珠笑得不行，“是啊，我見過兩回，不到四十歲應該，戴着口罩沒什麼表情，但是檢查什麼的各方面都很細心而且很負責。估計是小柔在醫院見過很多次了，夸人家呢。咱們小柔也知道看帥哥啦。”
說着摸了摸顧柔的頭。
顧柔嘻嘻一笑，“醫生大哥很好看。”
顧執笑得很是無奈，“姐姐如今也懂看帥哥了，弟弟難道不帥？”
顧柔偏着頭，想了一下，“弟弟俊俏，醫生好看。”
大意是說，弟弟和醫生都很好看。
顧執和顧小珠紛紛笑了起來，恰巧今日顧柔的醫生出差，否則顧執還真的想見見這位醫生。到了晚上溫度稍微降了一些，顧執給顧柔披了一件薄外套，“走吧，姐姐，該休息了。”
顧小珠看着如今的姐弟倆，欣慰不少。
……
“顧執，你來我辦公室一下。”安安的內線打過來，語氣有些嚴肅。
顧執猜想，之前盜錄他講課的視頻的事情估計是有眉目了。
安安遞過來一份文件，表情算不上多好，“你看看吧，這是查出來的資料，始作俑者你應該不陌生，是你現在班上的一位貧困生，當初我們開出免費讀書白條制度的時候報名來的，你還說這孩子眼神靈動，智商高，是個學習的好苗子，現在呢，差點把咱們的生意都給毀了。要不是發現得早，咱們這個網上教學課程怕是沒法做了！”
看來安安氣得不輕，在錢上面和她過不去，那肯定是觸黴頭的。
“行了，我先看看文件，你消消氣。”
顧執不過略微一掃，就知道了安安說的那個學生是誰。機構開業的時候確實每個語言學習班都有一個免費就讀名額，前提是在半年後考試分數不低於滿分的90%，如果達不到這個成績，學費已然需要繳納。而這個當初在顧執跟前信誓旦旦發誓說一定好好學習報答顧老師的知遇之恩的學生，如今轉頭就把他給賣了。
說不生氣，是不可能的。
看完了資料，顧執的表情也沉了下來，“現在網上的視頻怎麼樣？”
“怎麼樣？這是個好問題，我本來以爲是這小孩兒什麼都不懂就大喇喇地往網絡上一傳，沒想到他錄了很多，但是每個平臺都只傳了第一課，後面的課程需要跟他私下交易獲取，賣得也不貴，迄今爲止你的所有課程也就一兩百塊就給賣出去了。”
安安都氣笑了。
顧執一愣，“我的課如今這麼廉價了？”
安安恨不得給他一爪子，“不是你的課廉價，是盜版廉價！你去瞧瞧現在網上那些盜版的書啊演講課啊，淘寶上幾塊錢就能買到！真是逼了狗了，老孃不過就是想做點精品教學課程，還給一個小兔崽子這麼坑一把，真是……我今天就打算開除他！”
顧執點了點頭，“嗯，應該的。”
這回輪到安安驚訝了，“你沒意見？”
顧執倒是雲淡風輕，“我爲什麼要有意見？按照我們之前談好的合同，我的課程將來製作爲網絡課程已經盈利的一半都歸我所有，如今他損害了我的利益，是未成年也好，是老人家也好，我都有追究責任的權利。你生氣，我也生氣啊。”
“你那樣子哪點看上去像生氣！”
安安控訴地指着顧執。
顧執拿下安安激動地食指，“我的安安大小姐，喜怒不溢於言表您家長應該早就教訓過你了吧。再說了，你作爲老闆，收到的損失和我都是一樣的，我這個原創者還沒多生氣呢，你就更不用多生氣了。行了，把學生的承諾書拿出來吧，我下午和那個學生談談。”
“還談？不是直接開除了了事？網上的視頻我也讓他自己去刪了，還有什麼好談的。你可別大發善心讓人……”
“我有那麼善良？你想多了安安，我不過是要去教教這熊孩子——怎麼做人。”
顧執輕笑了一聲，尤其意味深長。
笑話，動了他的利益，盜取他人勞動成果以此賺取報酬，這孩子還有理了？不過比起這些，顧執更氣的是，自己當時眼瞎，竟然覺得這孩子有慧根，將來是個好苗子，只怕是——長歪了的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