鯨魚腹發生的一切李港並不清楚,即便他知道李羣玉生命垂危,怕是也不會有多少在意,他已經不知道第多少次問姜巖廷了,他到底什麼時候可以離開?
姜巖廷沒有給他答覆,他的態度開始有所轉變,他認爲姜巖廷根本沒有真正合作的誠意,只不過在欺騙他。
姜巖廷很清楚現在不是趕盡殺絕的時機,只能繼續和他周旋,於是另外一件事,不得不提上日程。
這天,在離開鯨魚腹後,他去見了李港。
沒人知道這次見面他們談了什麼,總之姜巖廷出來後,次日一早,就乘專機去往都城了。
都城的局勢是,在公衆眼裡,李港死了。
在國王李爾納看來,李港也死了。
對於這次意外相關部門必要調查,而自以爲殺死了李港的霍德瑞當然要想辦法應對,他也早料到了王庭會查,這也正合他意,於是,他在各條線索上故意佈下了李港謀反的痕跡,借王庭之手坐實了李港的罪名。然而讓他意外且迷惑的是,國王以及太后明明已收到了這些罪證,卻無一有反應。他試探了幾次,國王也都岔開了話題。他摸不清頭緒的時候不敢冒進,也就暫且擱置,以觀其變,靜待時機。
姜巖廷是被王李爾納召進都城的,進宮面見國王,李爾納與他簡短寒暄後將一疊奏章公文給了他,他遵命一一打開翻閱,看罷後工整恢復原狀,閉口不言。
李爾納:“哥哥怎麼看?覺得李港屬實要謀反嗎?”
姜巖廷不作聲響。
李爾納:“他之前針對你。如今他是死了,但宗族餘部也都還在,到底要怎麼處置?母后和我,都想聽聽你的意見。”
姜巖廷沉默了片刻,總算開口道:“如何定罪,如何處置這是您來定的,愚萬不敢妄言。”
李爾納盯了姜巖廷片刻,忽然笑了,端起一杯茶,敬向姜巖廷道:“哥哥如今就不必再戴着面具了,爾納是真心想問您的意思,否則,萬一處置不當,不合母后與哥哥的心意,我這日子也就不好過了。”
姜巖廷連忙起身,半膝跪下,俯首道:“愚甚惶恐,不知何處有失,引王上如此誤會?”
李爾納嘲諷一笑,也諷的是自己。看來,對面這個人是想“裝弱勢”裝到底了,罷了罷了,他又心中自嘆,真叫起板來,他還的確火候不到,不是其對手。
於是,他笑着,說:“那我就說說自己的看法。依爾納拙見,就算李港是真的謀反,但他仍舊是助父王擊敗了侵略者,收復失地的大功臣之一。除此之外,他還是我的授業恩師,在朝中的根基也是盤根錯節,所以,我以爲此時不宜大動干戈。只不過……如此一來,怕是就要委屈了哥哥,昔日他想置你於死地,如今確有重罪在身卻不能懲處。”
姜巖廷卻擡了頭,並且看上去滿臉喜色,躬禮道:“王上以大局爲重,權衡明斷之道,愚甚爲敬仰。愚沒什麼委屈可言,相反,愚斗膽,且還要說上一句。自古臣子謀權篡位,都爲大逆不道之舉,爲萬世所唾,李部長已然將女兒推上後位,說他有垂簾之心倒有可能,可謀反不至於,何苦要將自己變成全民公敵,受千夫所指呢?”
李爾納笑笑,沒有說話,但他顯然也認同姜巖廷這番話。
姜巖廷:“再說愚,愚並無大才,亦無長技,此前之事,縱使表現出了些小聰明,也全因想保全賤命,央求母后偏護,終還要感念王上顧念兄弟情意,寬贖了愚造次之罪。”
李爾納一笑,沒接姜巖廷的話茬而是繼續談論李剛的事,“從情感上,李港可恕,但從法度上,也萬不能完全縱容罪行氾濫,否則何言公道?是以爾納以爲,李氏一族,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族內衆屬,就全部消去爵位官位,發落爲平民吧。”
姜巖廷:“一切全憑王上定奪。”
結束了這場試探,姜巖廷重返貓兒島,把對李家的處置消息都帶給了李港,當然他是有他的目的的。
李港氣憤難當,說他有心左右朝政他自己心裡倒承認,但給他扣謀反的罪名委實過了,如今他對舊日同僚乃至國王李爾納都心寒至極,這種恨意推進了他和姜巖廷合作的決心。
於是,他開始認真考慮姜巖廷出發前跟他的提議。想了一下,他問:“你之前說的話還作數嗎?”
姜巖廷一攤手:“當然。”
李港:“其實羣玉和瑤臺都是我的女兒,都一樣的。政治上的事,羣玉更敏銳一些,現在差就差在她不能以真實身份示人,但在工作上,肯定她對你的助益更大。”
姜巖廷一笑,“我只看中了李三小姐,看來李部長還是捨不得。”
李港:“不,我不是這個意思。瑤臺尚年輕,又是最小的,嬌生慣養慣了,怕是會任性誤事。”
姜巖廷:“女人嘛,就是用來寵的。只要李部長足夠信任我,我自也會對她寵護有加,何況三小姐是多少名門望族夢寐以求的對象。”
李港心中自嘆今非昔比,如今家族沒落,怕是再也沒有權貴提親了,而李瑤臺心高氣傲,被王兩次拒婚已然顏面盡失,如今姜巖廷有太后做靠山,人又不是真的紈絝無能之輩,絕非池中之物,眼下倒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儘管他心中明鏡似的知道姜巖廷是想借李瑤臺來牽制他。
姜巖廷:“我和李三小姐成婚之日,就是您獲得自由之時,只不過爲長遠計,您還是不要參加這場婚禮了,當日的焦點都在婚禮上,所以是轉移您離島的最佳時機。”
李港聽罷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片刻後,他問道:“既然瑤臺嫁進來了,那……李羣玉,我可以帶走嗎?”
姜巖廷沒有回答,只起身道:“我還有些其它事務要處理,就先走了,都城方面,您不必過慮,我自會保全。”
從軟禁之地出來,在回書房的路上姜巖廷撥通了鄭太后的電話。
“李港同意了。”,他在電話中簡短地說。
鄭太后:“好的,接下來的我去辦。還有,霍德瑞當下正在積極推進爾納立後之事,他很狡猾,表面上主推爾納寵愛的那個婢女,私下裡卻煽動羣臣推舉他的女兒。”
姜巖廷:“那母后的意思呢?”
鄭太后:“自是不能讓他得逞。你覺得維基諾克爾議員家的女兒怎麼樣?”
姜巖廷:“只要不是霍德瑞家的都可以。他既這般不知分寸,母后也當給他點顏色看看,就將霍德淳賜婚給馮委員的大公子馮弗陽,如何?”
鄭太后笑了,“好,此舉甚好!”
回到書房後,姜巖廷和馮弗陽以密語聯絡,話不多,大體就是跟馮弗陽說霍家女兒即將和他聯姻之事。馮弗陽沒有異議,他和姜巖廷之所以能這麼鐵,應該歸結爲他們本性上大概屬於同一類人——爲了政治目的,什麼都可以犧牲。但臨了馮弗陽還是沒忍住說了句,“事已了結,她……你可以放了嗎?”,這不是馮弗陽第一次出面爲李羣玉求情了。
姜巖廷不答卻問:“我讓你查的信息查到了嗎?”
沒有多餘的言語。叮,姜巖廷電腦裡收到一張照片。照片上有四個人,一對夫妻和一雙兒女,背景是曼哈頓大學的校門口。
姜巖廷將照片放大,看了看後道:“竟是他?”
馮弗陽:“沒錯,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