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一個鬼,身前含冤受屈,死後怒髮衝冠,誓要報仇。
然而王充華作爲一個鬼,着實弱的讓人咋舌。
若菱一個掃腿過來,王充華竟然沒躲過去,丟人啊,哦,不,丟鬼啊!
王充華一個踉蹌,尖叫起來,居然腳一崴,跌了下去,若菱目露兇光,爬起身來,順手抄起旁邊櫃子上的花瓶,就向王充華的頭狠狠的砸去……
就在花瓶就要砸到王充華的腦袋時,一個草莓般大小的石子從門背後飛了進來,一下子就打碎了花瓶。
若菱喘着粗氣,火氣從腳底衝向了頭頂,誰?那個王八羔子敢多管閒事,若菱齜着牙,冰冷的眼神如刀般的掃了過去。
馮太后、拓跋宏等人站在她的大門門口,冷冷的看着她。
若菱一下子泄了氣,轉身撲通一下子跪倒在地,眉蹙得緊緊的,完蛋了,這下腦袋保不住了。
拓跋宏看着跪在地上的若菱,心裡有些嫉妒。
不愧是老妖婦手下的貼身丫鬟,果然膽識超羣,連鬼都不害怕,要是出來的再晚一點兒,鬼都得給她殺了。
王充華,不是死了麼,怎麼又變成了一個鬼?
這事還得倒退一個多時辰前,朝堂上,太華殿。
“咚咚咚……”朝堂外響起了一個不同尋常的聲音。
居然有人告御狀?拓跋宏的眉輕輕的蹙了蹙。這個鼓從設立到如今,從來就沒有人敲過。
因爲這鼓跟漢家衙門學的,不過立在這兒的時候就是個擺設,畢竟這鼓放在宮裡,就算有人告御狀,也進不到皇宮裡來。
而此時,鼓咚咚咚咚的響了起來,急切而又緊促。
馮太后也皺了皺眉,誰那麼大膽,竟然敢敲那個鼓,擊鼓鳴冤。難道他不知道,敲了鳴冤鼓,不死也剩半條命了麼!
馮太后使了個眼色,旁邊的小太監趕忙跑了出去。
一個身穿黑色披風,披風上的帽子蓋住了頭的小姑娘正拿着木槌狠狠的擊打着鳴冤鼓。她的旁邊,跪着一個小丫鬟。
女孩子的面容被一張黑色的面紗給遮蓋住了,只露出了一雙悲鳴的眼睛。她蹙着眉,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的敲着鼓,彷彿發泄着自己這一腔的委屈。
太監看了看她,淡淡道:“姑娘是否知道這鼓,不是一般的鼓,不是隨便亂敲的。”
女子拿着木槌,沒有一絲遲疑道:“此鼓乃鳴冤鼓,告御狀之鼓。但敲鼓之人,必須要經過一個考驗,滾鐵釘或走炭火。要是上天垂憐,還有命,沒死的話,纔有資格去面聖和叩拜太皇太后,說出自己的冤屈。”
太監瞧了瞧她的小身板子:“姑娘,我看你這身子骨,似乎有些弱。滾鐵釘也好,走炭火也罷,你不一定熬得過呀,別半道上就閉了眼,冤沒伸成,白白搭了自己一條性命。”
女子眼眸低垂,跪在了她身旁的小丫鬟旁邊,堅定的道:“謝謝公公關心,我含冤受屈倒是無所謂,可我宮裡十幾條人命,不能白白的就被害死了。請公公代爲通傳,我要告御狀。”
太監嘆了口氣:“那你是選擇滾鐵釘還是走炭火。”
女子眼皮都沒有擡,從脣齒間擠出三個字:“滾鐵釘。”
鐵釘板是和鳴冤鼓一起做的,但是這麼多年,一直都沒有用過。在庫房裡放的全都生了鏽。
不僅如此,鐵釘板上全是蜘蛛網,密密麻麻的住了好多蜘蛛,還有灰塵,厚厚的一大層。
太監輕掃了蜘蛛網和塵埃,將鐵釘板搬了出去。
鏽跡斑斑的鐵釘板擺上了太華殿前臺階下的空位上。
鐵釘板一米寬,兩米長,十釐米高。鐵釘又細又尖,生滿了黃鏽,別說試一試了,看着都疼。
女子和她的丫鬟卸掉了自己的衣服,換了一件薄薄的雪白的衣服,披在身上,但凡要滾鐵釘的,是不允許你裡三層外三層穿的圓圓滾滾的來的,衣服必須是白色。
因爲那血,只有在白衣服上最爲刺目,最能告誡其他的人,不要輕易敲這鼓,下次就是這個樣子,也許你還沒滾完鐵釘,就命喪於此。
所有的大臣都圍在了鐵釘兩旁,皇上和太皇太后坐在了太華殿門口的臺階最上方,居高臨下的看着下面的一切。
女孩已經卸掉了臉上的面紗,旁邊的丫鬟捏了捏她的手:“主子,讓奴婢來吧,您就別親自上了。”
女孩倔強的搖搖頭:“不,我要不親自來,這狀高不了。”
馮太后看了看臺下的女孩,問身旁的太監:“可知此次告狀之人是何人?”
太監看了看後,答:“老奴要是沒看錯的話,是王充華。”
“王充華?”馮太后喃喃自語道:“那個王充華?”
太監道:“就是半個月前,若菱姑姑說的,陷害馮貴人,小年會下毒之人的王充華,據說,當時是死了的,現在沒想到又活了過來。”
馮太后轉頭看看拓跋宏,拓跋宏苦笑了一下:“皇祖母,孫兒沒半點兒影響。”
太監趕忙道:“此人,皇上從未寵幸過。”
馮太后揚了揚脣:“一個沒被皇帝寵幸過的妃子,有什麼好爭的,爭下來了,皇上也對她沒興趣,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王充華看了看鐵釘,緊緊握住了拳頭。看熱鬧的大臣裡,有一個臣子,往大臣堆裡,往後縮了縮。他不是別人,正是王充華的父親。
他在躲,往後躲。王充華不被寵,已成定局,早已淪爲棄子。現在居然告御狀,這不是直接得罪了皇上和太皇太后麼!
一個棄子,棄就棄了,將來再送幾個女兒進去,說不定還有契機。現在可好,退路全部堵死了,這可是毀整個大家族的前途啊!
王充華看了看鐵釘,毫不猶豫的躺了下去。
尖銳的鐵釘尖刺入肉裡半釐米,再拔出來,翻滾過去。
慘痛的叫聲在空曠的太華殿門口響起,王充華緊緊咬着下嘴脣,臉全部擰在了一起,豆子大的汗水,一滴一滴的從額頭上溢出。
血慢慢的從身體上溢出,染紅了潔白的衣服,星星點點的,如同渲染的花,卻讓人感到了噁心!
因爲那股血腥味,飄散在空中,刺激着所有人的嗅覺。
但,沒有同情,只是像看猴戲一般的,冷漠的看着。
兩米!王充華咬緊了牙,憑着心底的那抹意念,奮力的滾了過去,生鏽的鐵釘扎進她的身體裡,再拔出來,痛,全身上下撕心裂肺般的痛。
慘叫聲此起彼伏,一聲慘過一聲。
終於,王充華滾過了兩米的鐵釘板,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丫鬟綠屏趕忙跑過去扶她,她顫抖着身體,戰戰兢兢的跪在了地上:“嬪妾要狀告…要狀告若菱和大馮貴人。”
王充華微微擡起了頭,看了一眼拓跋宏,痛的雙眉緊蹙的道:“還有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