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獵搖了搖頭,他無法認同風九青的話,母親絕不會策劃這麼大的一盤棋。
風九青道:“羅公權如果知道你不是羅家的血脈,他會將夏文教給你?只怕他早就殺了你,不會讓你活到今天,更不用說送你去留洋。”
羅獵望着風九青道:“你究竟是誰?”
風九青道:“幫我找到九鼎,我會把一切全都告訴你。”
羅獵道:“你知不知道九鼎有什麼作用?爲何堅持要尋找九鼎?”
風九青道:“你擔心什麼?是不是因爲一句定鼎中原的話而擔心?擔心我得到九鼎之後會對中華不利?”
羅獵道:“真不知道這九隻銅鼎有什麼特殊的意義,你當真相信得九鼎就能得天下?”
風九青道:“我對權力沒什麼興趣,我喜歡和平,我尋找九鼎的原因只是爲了一個人。”
羅獵心中一怔:“一個人?”
風九青點了點頭,此刻她的表情專注且認真:“只有找到九鼎,我纔可以找到他!”
羅獵望着風九青,確信自己聽到的都是真的,風九青現在的樣子就像是一個戀愛中的少女,愛得刻骨銘心。上窮碧落下黃泉,她如此辛苦地尋找九鼎卻只是爲了找一個人,那個人應當是她的愛人吧,無論一個人如何強大,在她心中總有一片柔弱的地方。
羅獵能夠懂她的感覺,他不由得想到了顏天心,如果能夠用九鼎換來顏天心的復生,那麼他會毫不猶豫地去做,然而理智卻告訴他這是不可能的:“你能確定九鼎就在西海之中?”
風九青向羅獵道:“我能確定,西海海底有一座青銅龍宮,九鼎就藏於龍宮之中。”
羅獵道:“就算西海的海底真有那麼一座龍宮,我們又如何找到準確的位置進入其中呢?”
風九青道:“每隔九年,龍宮的大門就會開啓一次,現在龍宮開啓只剩下半個月的時間了。想要進入龍宮,必須先尋找分水梭。”
羅獵愕然道:“分水梭?”
風九青點了點頭道:“根據我掌握的資料,分水梭就埋在這古城下,最多再有一週就可露出真容。”
羅獵道:“我需要做什麼?”
風九青道:“你在飛鷹堡找到了一顆晶石對不對?”
羅獵點了點頭,那顆晶石他帶在身上,宋昌金曾經對此覬覦不已,還想用秘密交換,始終沒有得逞。
風九青道:“我知道你心中對所有一切充滿了懷疑,我唯一能夠保證的是,你不會後悔。”
“你拿什麼保證?”
風九青道:“找到九鼎之時,我會告訴你。”
羅獵道:“那時候豈不是已經晚了?”
風九青搖了搖頭:“不晚,你是這世上唯一能夠啓動九鼎之人。”
早在羅獵他們到來之前,分水梭的挖掘工作就已經開始進行,挖掘的洞口就在古城東南角,羅獵一行此前並未發覺。洞口僅容一人通過,但是沿着繩索滑落到距離地表十二米的底部時就變得寬闊起來。
負責主持挖掘的人是方克文和安藤井下,能讓他們甘心從事這樣的工作,必有原因。
方克文已經知道羅獵和風九青達成了合作的協議,指了指前方向羅獵道:“再有三天就能夠打通,進入我們的目標地點。”
羅獵道:“方大哥因何接受她的命令?”
方克文道:“如果能有成爲正常人的機會你要不要選?”
羅獵道:“她真有這樣的能力?”
方克文點了點頭。
“她是藤野晴子,她是唯一掌握黑日禁典的人。”安藤井下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羅獵愕然望着安藤井下,在他和安藤井下分別的時候,安藤井下的喉頭還無法發聲,現在居然談吐自如。
安藤井下道:“她治好了我,如果不是她,我已經死了。”
羅獵意識到風九青之所以能夠集結這些人來爲她做事,是因爲她對他們的內心揣摩得極其透徹,是因爲她知道他們的希望所在,無論是方克文還是安藤井下,他們都渴望着迴歸到昔日正常的生活中去,他們渴望着和家人重聚。
羅獵並不相信風九青的話,他開始感到惶恐,擔心自己身邊的朋友被捲入其中,這絕不是一場單純的考古。
羅獵知道自己很難勸說麻雀改變她的念頭,所以只能求助於風九青,他答應與風九青合作,可是前提條件是要麻雀退出。
一切都在風九青的計劃中進行,馬玉良的軍隊再次受挫敗北之後,他居然接受了現實,沒有再次派軍隊過來圍剿,這讓古城的挖掘在毫無干擾的情況下順利進行。
分水梭被挖出的當日,風九青僱來的船也到了。
分水梭更像是一口棺材,只是通體呈橄欖核的形狀,上面遍佈古怪的花紋。
風九青集合衆人將分水梭運上大船,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就等風九青發號施令何時出發。
篝火熊熊,羅獵和他的老友圍坐在篝火旁,幾人的表情都不輕鬆。
張長弓對着皮囊灌了一大口烈酒道:“決定了?”
羅獵點了點頭道:“決定了,你們都留在岸上等我,我跟她過去。”
阿諾道:“那女人非常古怪,多一個人也好照應。”
羅獵道:“你們有沒有留意挖出來的分水梭?
三人都點了點頭,陸威霖道:“什麼分水梭,我看只不過是一口棺材罷了。”
羅獵道:“分水梭也罷,棺材也罷,那東西里面最多也只能容納兩人,你就算跟着去了,也未必能幫上忙。”
阿諾摸了摸自己金黃色的後腦勺道:“你當真要坐着那玩意兒下潛?羅獵,你仔細看清楚了,那東西可不是潛水艇,真要是進去,豈不是要被活活給憋死在裡面?”
羅獵道:“咱們兄弟一起出生入死,按理說這次我也沒理由將你們拋下,可我思前想後,這次的事情還真得我單獨去。”接過張長弓遞來的皮囊灌了一口,然後抹乾脣角道:“無論風九青怎樣說,我們都不要忘了她是一個吞噬者的事實,她在遇到麻煩的時候,又或者力量損耗的時候,想要自救或者補充能量,首先就會向周圍人下手。”
張長弓點了點頭,他對上次發生在飛鷹堡的事情仍然心有餘悸。
羅獵道:“我是唯一沒有令她得逞的人,所以你們跟着一起過去,很可能幫不到我。”
阿諾道:“你的意思是,我們非但幫不上你,反而還可能幫倒忙?”
羅獵點了點頭,雖然知道這樣說會讓幾位朋友難過,可只要能讓他們幾人留下,就無法計較那麼多了。
陸威霖道:“那就是讓我們袖手旁觀。”
羅獵道:“我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能否找到九鼎還是未知之數。”
張長弓的目光向遠方望去:“吳先生會去嗎?”
羅獵點了點頭道:“他不會聽任何人的奉勸。”事實上在抵達西海之後,吳傑就很少跟其他人交談,每天的多半時間都是一個人呆呆站着。
張長弓道:“我可以不登船,不過你要保證,一定要平安歸來。”
羅獵重重點了點頭道:“我保證!”他伸出手去,張長弓、阿諾、陸威霖一個一個地將手伸了出來,他們緊緊相握,彼此都感受到對方真摯的感情,這感情溫暖着他們的心頭。
麻雀獨自坐在營帳內,她翻閱着父親留下的那本日記,看着看着上面的字跡變得朦朧,不由得回憶起她和羅獵相識的情景,麻雀的脣角露出會心的笑意。
外面傳來熟悉的咳嗽聲,打斷了麻雀的回憶,她聽出來人是羅獵,輕聲道:“誰?”
羅獵道:“是我,睡了沒有?”
“沒有!你進來吧。”
羅獵挑開帳門走了進去,看到麻雀手中的那本日記,他笑道:“這麼晚了,還在用功讀書?”
麻雀將那本日記放在一旁,不好意思地笑道:“我這個人笨,不多下點功夫豈不是被你越撇越遠?”
羅獵道:“挖苦我呢,術業有專攻,聞道有先後,我在考古學方面這輩子都追不上你。”
麻雀道:“你來找我是不是想勸我離開?”
羅獵搖了搖頭道:“沒有,只是隨便聊聊。”
“聊什麼?”
羅獵道:“還記得在北平的時候,你跟我談起九鼎的研究嗎?”
麻雀道:“當然記得,那是我爸畢生投入的研究,他還說如果可以證明九鼎真實存在,就可以將我們中華的文明史大大地向前推進,證明我們中華是世界上歷史最爲悠久的國家。”
羅獵道:“又能怎樣?歷史再輝煌終究會有衰落的時候,四大古國在現今的世界中已經落後於新興的資本主義國家了,落後就要捱打,也許我們探尋歷史的同時更應該面對現實,想想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振興中華。”
麻雀道:“我沒有那麼大的志向,也沒有那麼大的能力,我只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爲中華做一些事。”目光垂落到那本日記上:“現在我只想好好完成父親的遺願。”
羅獵道:“如果九鼎並不是傳說中定鼎中原的神器,如果它代表着一種災難呢?”
麻雀愣了一下,她並不明白羅獵的意思。眨了眨雙眸道:“羅獵你知道什麼?你當年是不是見到了禹神碑?那上面寫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