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還談不上彌補罪過,挖人墳墓的行爲已經構成違法犯罪,而你是要接受問訊與調查的。”吳彪道。
這件事難就難在這裡,配一樁冥婚,確實要避生人七天,按照古老的說法,“大婚之後的新人”會在七日之後回魂,到時候“他們會來拜訪媒人的”,此時的鬼魂不會爲惡,但畢竟陰陽不同道,所以配冥婚的白事知賓七天不能與家人生活在一起,否則就有可能撞煞。
可問題是現在出了這種事情,吳彪也不能不管,作爲唯物主義論爲主的公安幹警,他總不能因爲這種民間說法就放任文昌本三天不管,弄不好再被人蔘一本說他包庇罪犯,那真是哭都沒有眼淚水。
這就是進退兩難之局,正當我們人人爲此撓頭時,就聽一個聲音道:“我和您去公安局接受調查,如果確實證明這裡面有我父親的責任,由我先頂着,成不?”只見一名五十多歲面龐紫紅的中年人從房子裡走了出來,我也認識,是文昌本的大兒子文遊海。
“你們拿法律當兒戲嗎?”吳彪憤怒了。
“吳局,我知道您也不好做,但如果現在非要讓我父親出來,我們一家人可能都要倒大黴。”說到這兒他嘆了口氣道:“這件事可不是我父親有意刁難您,鎢錠村做白事的本來有兩家,除了我們文家還有馬家,十三年前馬家出的事情可不是一件小事,十里八鄉的也都知道,您如果進市局早應該是聽說過這件事的。”
吳彪仔細想了很長時間道:“難道是那個叫馬芸的老太太摔死自己孫子的案子?”
“您說的沒錯,這件案子當時鬧的特別大,誰都說是馬芸和自己媳婦暗中不和,所以摔死了自己剛出生的孫子,但我家老爺子是清楚知道的,當時馬芸嬸子剛配了一門陰婚,恰巧在這個七天內她兒媳婦添了個大胖孫子,馬芸嬸當時要出來看孫子時我父親還勸過她,讓她一定慎重,但馬芸嬸不聽非要出來看孫子,後來在身上掛了兩枚辟邪的桃木令牌,就出來見光了,很多人都不知道馬嬸摔死孫子的細節,但我當時看到了,她將剛出生的孫子抱到客廳裡摔死後將孩子的鮮血抹在臉上,人就跪在客廳裡一動不動,而且最可怕的是她腳上穿着一雙大紅色的繡花鞋,這雙鞋子當時就是給女屍腳上穿的新娘鞋,但不知道什麼原因上了馬嬸的腳。”
我聽到“馬嬸”兩字,就想到那個鬼氣森森的老太婆,
頓時覺得渾身汗毛凜凜。
吳彪皺起眉頭道:“這件案子確實在市局內部引起了很大的爭議,關鍵就在於案子如何定性,當時我剛剛晉升刑警,但也旁聽了這個案子,後來馬嬸在庭審前絕食自殺了,所以這件案子最後就以故意殺人罪結的案。”
“我也不說啥虛頭巴腦的話了,就從馬嬸腳上穿紅鞋這點判斷她也不可能是正常死亡,而且她和她媳婦的關係外人不知道,鎢錠村的人是有目共睹的,您儘可以調查,所以我真的希望您能高擡貴手,放我們家一馬,我、我求求您了。”說罷文遊海便跪在了吳彪面前。
打人不打臉,人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要是非把老頭抓回去,也是過於不近人情了,思索片刻吳彪道:“這樣吧,你的父親既然需要三天時間,我答應,但是三天之後必須立刻跟我回去接受調查。”
“我謝謝您了。”文遊海道。
“不過我也有個要求,這兩天我不走了,就住在你家,畢竟青龍村的村民處在極度憤怒中,必須要有警戒。”
這麼生硬的藉口聽得我差點笑出聲來,不過也能體會到警察的不容易,文遊海當然同意了,立刻給吳彪安排房間,吳彪小聲對我道:“你得陪我在這住幾天,一來我確實擔心青龍村的人來這兒鬧事,二來萬一有怪事發生,我只能依靠你了。”
我當然要挺他,於是和帥哥三人就在文家落了腳,當晚文遊海設宴招待,大家在一起吃了頓飯,吃飯過程中市局負責調查筆錄的警員打來電話,通報了二德子供述,情況大致和文昌本說的相同,二德子因爲沒有“屍源”,卻又擔心給家族其他兄弟搶了這筆生意,於是就想了這麼一個餿點子,當然偷屍體的並不止他一個,這事兒也非他原創,幾個兄弟都幹過這事兒。
吳彪立刻下了抓捕命令,文遊海嘆了口氣道:“我這幫兄弟們到底是怎麼了?”
我不信他不知道這件事,但看他頭髮卻沒有任何變化,似乎根本不虧心,這頓酒一直喝到後半夜,吳彪喝的是茶,他隨時收聽抓捕行動的消息,一直到凌晨三點,文昌本幹這活兒的四個侄兒抓了三個,只剩一個叫林山的目前還沒消息。
這人也是出去尋找屍源,在這之後就一直沒回家,手機也聯繫不上。
“難道是得到消息人跑了?這可不聰明,逃逸可就是另外一種量刑標準了。”吳彪道
。
“您別生氣,我來聯繫他。”文遊海當着我們面撥打他的手機號,但就是打不通。
而我則酒上頭有些昏昏欲睡,但他們沒睡我也不好意思說睡覺,可如何解乏?我又想起了鼠妖傳我的“淬魂術”,於是藉口上廁所,進衛生間關上門後運功聚集精氣養魂,一口氣吸入鼻子裡頓時覺得神清氣爽,疲乏感一掃而空。
我滿身輕鬆的正要往回走,忽然聽見一陣極其細微的說話聲,只聽這個生意道:“我錯了,老先生們見諒,求求你們放過我,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淬魂之後整個人的身體機能是會有暫時性的提高,所以原本我不應該聽見的聲音卻被我聽見了,而這人說話腔調古怪,他說的“老先生”其實就是對於鬼的尊稱,這事兒不對啊,於是我躡手躡腳出了屋子,順着廁所的方向一直走到圍牆邊,果然聽到圍牆外圍一個人哆哆嗦嗦翻來覆去念叨那句話,與此同時聞到的還有一股香燭氣味。
宅院的牆頭也沒多高,我縱身爬上牆頭,只見一個身着藍棉襖的中年人身體蜷縮着跪在泥巴地上,他身體前面則點着三支貢香,貢香旁則是一根燒了一半的白蠟燭。
這個人就是在拜鬼。想到這兒我頓時覺得寒毛直豎。
爲了證實猜測,我從牆頭跳到了他的身邊,聽到“咚”的一聲,這人身體發出劇烈顫抖,但腦袋動都不敢動,就像遇到了危險將腦袋插進沙地裡的鴕鳥。
我掏出打火機湊上去點燃了那根牛油蠟燭。
雖然當晚靜謐無風,但燭火晃了兩晃便忽然熄滅了。
鬼吹燈,這傢伙招惹了厲鬼,想到這兒我掏出隨身攜帶的靈符就要封他的靈竅,然而沒等我下手,這個人忽然直起了身體,他一手抓着一把泥土毫不猶豫塞進自己嘴巴里,只見他嚼着乾涸的土坷垃,雙目緊閉,臉上卻露出滿意的笑容,黑暗中看着這樣一幅尊榮真是要多詭異有多詭異,如果不是這段時間我也算是開了眼界,非給活活嚇死不可。
只見這人不停的把泥巴往嘴裡塞,我心念一動,這是厲鬼要殺人滅口啊,想到這兒我一口咬破食指,在黃表紙上寫了一個“禁”字反手貼在他腦門頂上,這人正好將一把泥土送往嘴裡,立刻便定身不動了,隨即從他左手上掉下一個金燦燦的物件。
我撿起來一看,是一把造型奇特的長命鎖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