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
安柏看到忽然現身的海希，不禁眨了眨眼睛，“你怎麼在這兒？”
在她的印象裡，海希就是優菈的弟弟，一個長得好看、說話好聽、做飯也很好吃的弟弟。性格理念與優菈多有相似之處，跟一般的勞倫斯截然不同……但也就僅此而已。
今天這起黑火案，可是涉及到蒙德至冬兩國邦交、由西風騎士團副團長琴親自監督，騎兵隊長兼庶務官凱亞領銜調查的重大案件！
就連身爲偵察騎士的安柏自己在整件事情裡都只能算是一個小蝦米，遊擊騎士優菈更是連參與進來的資格都沒有。這個時候，看到海希，她總覺得有些違和。這小傢伙總不能是夜裡夢遊走過來的吧？
安柏還在那兒迷惑呢，被她摟住的柯萊卻已經嚇得臉色都發白了。
海希之前誇讚安柏的話，安柏本人以及對面的琴和麗莎都沒太聽明白，但柯萊作爲當事人怎麼可能不清楚他的意思？
‘這傢伙知道那天在城門口放火的人是我！’
柯萊渾身發抖，那種如臨深淵的恐懼感再次如潮水一般蔓延，幾乎要將她整個淹沒。就連原本覺得溫暖的、安柏的手臂，此刻竟然也有了一絲禁錮自己不讓逃離的感覺。
這種感覺她很熟悉，當初被父母交給那個名爲傳教士實則是愚人衆成員的時候，就是這樣，光明和溫暖在一點點地遠離自己，無可違逆，無法阻擋。
‘果然，像我這樣的人，從來就不會有什麼好運……’
她緊咬牙關，想要掙脫安柏的懷抱逃走，但又不願意傷害到安柏，因此不敢發動體內的禁忌力量。拉扯扭動之間，安柏還以爲她在怕生，低頭湊到柯萊耳邊小聲安慰道：“別怕，有我在呢。”
這時，琴和麗莎也將注意力轉移到了海希身上。比起什麼都不知道的安柏，琴團長對於海希的情況還是有些瞭解的，知道他是首席煉金術士阿貝多的弟子。
但僅憑這個身份，並不足以讓海希參與到黑火案這麼重大的事件裡，換成阿貝多本人來還差不多。
幸好琴是一位足夠溫和親民的領袖，她並沒有在意海希的身份，而是更重視他剛纔說的話：“你說安柏帶回來了本案的關鍵線索，就是指那個小孩子嗎？”
她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將大半個身子都藏在安柏身後，縮縮瑟瑟的柯萊：“小朋友不要害怕，我是西風騎士團的副團長琴，在這裡沒有人會傷害你的。”
“麗莎姐姐是魔法方面的專家，不妨對比一下，這次黑火案遺留的部分物料，與她身上那些詭異的氣息，或許會有所發現。”
海希既然選擇此時站出來，就是爲了迅速推動進程，把愚人衆給證據確鑿地錘死。
“如果之前的那次龍災還有記錄或物料殘留的話，也可以做個對比，說不定還有驚喜。”
“你是說，它們之間有聯繫？”
琴團長微微皺眉，魔龍烏薩事件算是騎士團內部一件不成文的禁忌。因爲涉及到了騎士團天才遭遇不公憤而退出以及某些高層醜聞，大家平時都很默契地避而不談。
但如今看來，難道他們當初挖得還不夠深？其中還有別的隱情？
“當然，否則總不能又是‘勞倫斯干的’吧？”
海希聳聳肩，說了句著名的“蒙德笑話”緩和氣氛，而後對如鵪鶉一般瑟瑟發抖的柯萊說道，“放心，琴團長是好人，你可以將你所知道的，有關愚人衆的一切都說給她聽。如果你真的想要尋求幫助的話，在蒙德，沒有人比她更合適了。當然，你或許不信我，但你可以問問安柏。”
於是安柏就摟着柯萊去安慰她了，而琴團長和麗莎再次將目光聚焦在了海希身上。
麗莎翠綠色眼眸中閃爍着好奇的光芒：“小傢伙嘴還挺甜的，不過這些東西你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比起會充分給予子民信任的琴團長，麗莎這位魔女會更多地以懷疑的角度來看待問題。不得不說，她們這個搭檔組合相當的互補。
“這個嘛，”
海希並不意外被質疑，他大大方方解釋道，“首先，我是一名煉金術士，所以對這些異種能量敏感一些也很正常，對吧？其次，我在雪山上見過一些類似但氣息不同的能量，你們有興趣瞭解一下它究竟是什麼嗎？聽到可千萬不要太驚訝哦~”
“呵呵，”
麗莎掩脣輕笑，翠綠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姐姐們見過的東西可比你想象中要多得多呢，無論如何都不會太驚訝的。”
“是嗎？”
海希嘴角勾起，“如果我說，那是【魔神殘渣】的氣息呢？”
“什麼？！”
事實證明，再怎麼優雅且見多識廣的大姐姐，也不可能永遠做好表情管理。
說好了不會驚訝的麗莎瞳孔劇震，而對蒙德更加關心的琴團長更是直接走過來抓住了海希的肩膀，晃動的淡金色髮絲暴露了她匆忙，難得一見的嚴肅表情則表達了她的緊張和焦慮。
“你，是認真的嗎？”
因爲身高的緣故，被按住肩膀的海希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騎士團魂的輕微晃動，他微微擡頭，對上那雙湖藍色的眼瞳。
“雖然是真的，但情況並沒有你們想象中那麼糟糕。”
他擺了擺手，“反正有風神大人在，我們也不用真的擔心魔神層面的問題，不是嗎？”
傳說中愚人衆執行官前三席都有魔神級別的實力，第二席的博士實力自然不可小覷。但蒙德可不是須彌，巴巴託斯作爲現存最古老魔神之二，雖然早就放棄了統治蒙德，但所有蒙德人都是他的信徒。以實力而論，遠遠不是剛剛五百歲且信徒一隻手就能數完的小草神可比的。
博士能去欺負一下小草神，但絕不可能自找麻煩跑來蒙德跟巴巴託斯剛正面，他只能通過凡人層面的手段玩弄詭計。
“所以，現在我們不如一起去圖書館查一查資料，也好讓你們真正相信我說的話，以便於展開下一步行動，如何？”
“好。”琴團長和麗莎交換了一個眼神，重重點頭。
……
……
“關於現場出現的黑火之蛇……從附近居民的描述來看，一般人也能看到它的形成和形態，甚至還有對氣味的描述，但那絕不屬於現有的任何一種元素力……”
琴拿出了當時的調查檔案。
“水火併無慈悲，黑火比之更加惡劣。它就像渴求生命的貪婪死者，救援士兵們一旦觸碰了黑火，便如蟒纏身無法掙脫。”
麗莎在一旁補充道，“黑火對有生命的東西更加執着，遇害的兩位至冬使者大概不到一分鐘就被吞噬殆盡了，但馬車和文件卻燒了很久——愚人衆攜帶的文件都有所保留。”
“那正好可以在他們來人索取之前先看看，說不定就有什麼線索呢。”
海希提議道，“還有，既然這裡保存了這麼多曾經被黑火灼燒過的物品，那不是正好拿來跟之前魔龍烏薩襲擊現場遺留的證物對比麼？”
“那些東西可是封存很久了呢，”
麗莎輕笑着抱怨道，“取出來很麻煩的……”
“我來幫你一起找吧。”琴團長主動請纓。
在兩人的努力下，很快就取出了一部分所需的材料。
“嗯……”
麗莎將兩份物件擺在眼前對比良久，感慨道，“這兩種痕跡還真是有很多相似之處呢，看來，我們需要尋求另外一個人的幫助了。”
“安柏，交給你一個任務……”
……
……
迪盧克很快來到了圖書館。
琴團長出面爲他講解了一下目前的進度。
“所以說，你們懷疑這件黑火案與當初魔龍烏薩的襲擊案有關？”他的神色晦暗不明。
“不是懷疑，而是已經找到了證據。”
麗莎將兩個現場殘留的物料灼燒痕跡對比給他看，“但僅憑這一點，我們還無法對愚人衆做些什麼。所以希望你能幫忙回憶起更多有意義的細節。”
“細節麼……”
迪盧克陷入沉思。
那一天，是他的成年禮。
他和父親一起押送着晨曦酒莊的一批貨物上路。
半路上便遇到了魔龍烏薩突如其來的襲擊，所有人都不是那頭魔龍的一合之敵，直到父親出手。自稱因爲資質不足沒辦法加入騎士團的父親，那一天表現出了令迪盧克這位騎士團新星都爲之驚歎的力量，他竟然正面擊退了魔龍。只可惜……
“迪盧克前輩的父親是贏了吧？難道是因爲傷勢太重，救援隊去晚了……”安柏提出疑惑。
這時，柯萊在所有人都沒料到的情況下主動開口：“是反噬。”
短短三個字，瞬間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
面對這麼多雙眼睛的注視，柯萊有些慌張地直襬手：“我，我就是隨便猜猜，你們不用太在意的……”
“哼，這並不是什麼新鮮事，你們當時不就都已經知道了嗎？”迪盧克冷聲道。
“想要擁有不屬於自己的力量，必定都會付出代價……”麗莎點點頭，認可了迪盧克的說法。
“但問題是，以魔龍烏薩的實力，一個普通人再怎麼爆種，也不可能擁有擊退它的實力，這裡面還欠缺了一個關鍵因素。”
海希插嘴提出了新的質疑，“他當時以生命爲代價，究竟是催動了什麼東西，才獲得了擊退魔龍的力量呢？迪盧克你是親眼見過的，你覺得……”
他在所有人都沒注意的情況下，走到科萊身邊。比起神之眼，他這位魔神眷屬身上的氣息對科萊體內魔神殘渣的刺激更大，在他不主動遮掩的情況下，科萊的身體立刻產生了應激反應。
一縷縷紫黑色的氣息從她身上嫋嫋飄出。
“當時你父親身上的氣息，跟這個小姑娘……相似麼？”
“！！！”
迪盧克猛然瞪圓了雙眼，一個箭步搶到柯萊身前，“你這是怎麼……”
“誒誒誒，別嚇到小孩子嘛~”
海希伸出手將他擋了一下，順便也安撫了一下已經被嚇傻了的柯萊，“別怕，雖然你曾經做過錯事，但只要你願意配合我們調查，那些都是小問題。甚至西風騎士團還可以幫你尋找擺脫困境的辦法。”
“真、真的嗎？”
柯萊有些不安，縮了縮身體，直到看見安柏撫慰般的笑容，才斷斷續續地說道，“我，我曾經被……”
她大致描述了一下自己的遭遇，立刻引起了在場衆人的一致憤慨。
“竟然是這樣！”
“給人體內注入那種藥劑……”
“等等，這麼說的話，一年前被博士以徵兵的名義帶走的那一批蒙德居民？！”
琴團長悚然一驚，身上極爲難得地冒出了驚人的煞氣。
“他們…最好的情況下，大概也就跟科萊差不多吧。”
海希嘆了口氣，“如果沒挺住藥劑的改造，恐怕……”
“可惡……”琴團長氣得渾身發抖。
“琴，那並不是你的過失，”麗莎開口安慰道，“同意讓博士在蒙德徵兵，一來是愚人衆的策略起到了效果，二來是伊洛克背棄了騎士團的守則，你那個時候並非副團長，又能做什麼呢？”
琴深深地吸了口氣，目光凌厲：“過去的錯誤已經無法挽回，但現在，我決不允許這種事情再度發生！那些被他們帶走的蒙德居民，也必須想辦法救回來才行。”
這時，迪盧克也想起來，自己在襲擊那位至冬國使節克洛伯的時候，曾經引來了博士的滅口，那個時候，對方看向自己的眼神就頗爲奇怪。現在想來……那並非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自己手腕上佩戴的那枚父親的遺物！
“我記得，”
又仔細回想了一遍那段痛苦的回憶，迪盧克提出了新的思路，“在魔龍烏薩襲來之前那，我看到有一隻奇怪的機關鳥停在了馬車側壁上……”
他大致描述了一下那隻機關鳥的外形，沒想到立刻引起了安柏的隨聲附和。
“這種機關鳥，我最近偵察的時候，也發現過一些呢，城裡和城外都有！”
這句話頓時讓大家都眉頭緊皺：“他們難道還想要故技重施？”
“三天後，新的至冬國使節會抵達蒙德，跟我們討論之前使節團遇害的問題。”琴團長提供了一個情報。
“難道說他們想要在那個時候發動？然後這位新的至冬國使節又會像當初的博士一樣‘幫助’蒙德平息災禍，然後順勢……”
海希的猜測讓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陰鬱的殺氣。
一次還不夠，他們竟然準備故技重施來搞第二次！愚人衆，這分明是在把蒙德當傻子一樣隨意玩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