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季節的東京十分多雨,一大早便迎來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
林佩珊從東方華泰出來的時候,剛好迎頭碰上這場小雨,但心事重重的她並沒在意到雨水。
她沒有坐公司的汽車是因爲她知道此行有着太多不確定性,沒必要給別人帶去麻煩。
於是她在路邊打了輛出租車,當司機聽她說出“千束”時,不由得露出一絲驚訝,又將這個美麗的女人打量了一遍。
很顯然,那個地名對於東京當地人來說是種不祥徵兆。
林佩珊似乎看出了他的擔憂,於是從錢包裡拿出一疊鈔票放在中控臺上。
這招果然好使,日本人也愛錢,出租車司機也不例外,看在錢的份兒上,他二話沒說就把油門踩了下去。
車子行駛了大約二十多分鐘,纔來到一個十分安靜的高檔社區裡,在一棟外表很祥和的白色建築前停了下來。
林佩珊知道,這裡就是聞名世界的山口組所在地,只是稍感意外的是,在與意大利黑手黨並駕齊驅的山口組竟會坐落於如此僻靜的地方,其低調作風令人刮目。
而且不可思議的是,距離這棟白色建築100米的地方,竟有一間警察署。黑白兩道近在咫尺,看樣子竟然相安無事。
更令人意想不到是,總部的大門口掛着一個醒目的標誌牌,上面寫着一份“社區友好宣言”:我們不允許使用童工,不賣毒品,也不亂扔菸頭。
下了車後,那輛出租車沒做任何停留,便撒着花的跑遠了。
天上還飄着雨絲,整條街道沒有一個人,地面被雨水洗刷得亮堂堂的,乾淨整潔而又冷清。
林佩珊站定看了看,暗暗把心一橫,徑直走向那棟白色小樓的大門。
門口站着兩個身着黑色西裝的男人,看上去和假人的唯一區別就是他們的手裡打着雨傘。
可是當他們發現一個美麗的女子徑直走來時,連他們都不由露出幾分詫異神色。
“我要找你們的頭目。”林佩珊用英文說道,神色篤定,不卑不亢。
“你是誰?”其中一個保鏢用蹩腳的英文道。
“東方華泰,林佩珊。”
那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時將面前的女人認真打量一遍,“你有什麼事?”
“我必須見到他纔會說。”
兩個人咬了咬耳朵,拿出通話器用日語烏哩哇啦的講了一通,最後“嗨”了一聲,“林小姐,請跟我來。”
山口組在日本的影響力自不必說,而掌管東京千束會社的人則是山口組組長的兒子小林尊,社內稱呼爲若頭,也就是少當家的意思,他同時也是七代目國粹會的會長。
由此足見山口組對於東京的重視。
山口組雖是東亞第一大幫派,但在勢力複雜的東京卻並不是它的天下。
事實上,就在這段時間,山口組與東京黑幫住吉會爲爭奪東京地盤,連日來展開激烈火併,就連外國大使館林立的六本木、購物天堂的池袋和涉谷,光天化日下也槍聲連連。
前天上午,六本木使館大街的一起槍擊命案引起人們關注。
住吉會骨幹分子三浦良俊要去迎接大哥時,被迎面而來的“黑騎士”開了三槍喪命。
由於案發現場附近有好多國家的使館,日本當局派出大批警員到場維持治安。
可不一會兒,在案發現場將近1公里半外的高級公寓,人們又聽到了接連幾聲的“砰砰”槍聲。
當日本警方趕到現場時,該單位已是人去樓空。經警方後來查出,那棟公寓正是山口組的事務所之一。
昨天,東京購物天堂涉谷和池袋的一些公寓,也傳出一連串的槍聲。警方也查出,那都是山口組分子藏身的公寓。
日本警方還在那裡發現兩名住吉會人馬,當時他們身上都帶着槍,警員於是將他們逮捕。
六本木這一帶由住吉會把持,它將一些房屋租給獨立的“國粹會”,並允許這小幫派在當地活動。然而,一年多前,國粹會被山口組吸納,於是就有了地盤之爭,而且近來越鬥越激烈。
在槍殺案發生的前一天,兩大幫派的幫主還展開激烈的口角。
住吉會骨幹被殺後絕不會輕易罷休,今後也將想盡辦法找山口組算賬。看來,仇殺行動會升級,東京的槍聲會越來越多。
平時屬於紅燈區的新宿,是日本黑幫出沒的危險地帶,可經過這一連串的槍擊案後,原以爲沒事的東京高級區、購物大街都不再安全。
實際上那起槍案的直接策劃者就是新任國粹會會長的小林尊。
此時,他正坐在屋檐下,望着雨絲飄在花園式的假山水院落裡,一個人靜靜的喝茶。
從迴廊裡走來幾個會社的人,擡來一個裝了人的麻袋就扔到院子正中,“小林君,人已經帶到了。”
小林尊放下茶杯,一步步來到麻袋旁邊,慢慢解開繩子,便露出一個五花大綁的男人。
他拿掉那人嘴裡塞的布團,“倉田先生,沒想到吧,你會落到我手裡。”
那人先是一愣:“原來是你!”
小林尊仰天打個哈哈:“當然是我,東京那麼多幫派,敢綁架你的只有我小林尊。”
“混蛋,你們山口組到底想幹什麼?”
小林尊臉上罩了層冷霧:“我要統治這裡。”
那人吃了一驚:“你的野心比你父親還大,這裡是東京,這是住吉會的勢力範圍,不是你們山口組統治的神戶。各幫派之間都有協定,各自守護自己的地盤,誰也不許越界,你居然敢第一個站出來破壞規矩。”
“倉田先生,你平時不看看電視不看新聞吧,現在是21世紀了,黑幫社團居然還會恪守協定,你已經過時了。”
“你這麼做就不怕住吉會報復?”
“我敢這麼做就當然不怕,早晚有天我會把住吉會連根拔掉,可惜你倉田君再也看不到那天了。”小林尊把布團又塞到那人嘴裡,把麻袋的口紮緊,冷冷的說了聲:“把他吊起來,我想練練拳。”
一干人就將那人吊在院子中央,小林尊從一個下人那裡接過布帶,慢慢的纏在手上,隨後掰了掰手腕,一步步來到那人跟前。
“倉田先生,委屈你了。”話音剛落,他重重一拳砸在那人小腹,只見麻袋痙攣了一下,發出一聲悶哼。
小林尊掄起雙拳,一拳接一拳的砸在那人身上,開始還很慢,漸漸越來越快,越來越猛,拳法變化也越來越多。
拳擊、肘擊、膝頂、鞭腿、肩撞,砰砰的悶響聲不絕於耳,中間還夾雜着刺耳的骨折聲,眼看着麻袋慢慢被血染紅,一滴滴落在地上,很快便積了一灘。
剛開始那人還不時發出幾聲悶哼,捱了幾十拳後便沒了動靜。
“讓他清醒一下!”
一桶冷水潑過去,麻袋終於又有了動靜。
小林尊面帶猙獰之色,往手上套了兩個拳刺,又揮起了拳頭。
這下的毀傷力大大增加,一拳下去那人身上就凹進一塊,連麻袋都給戳破,剛打了十幾拳便血流如注。
可憐的倉田又昏了過去,小林尊又讓人澆醒他,像這樣往復三次,麻袋裡的人再也澆不醒了。
就在這時,一個下人匆匆過來,在小林尊耳邊嘀咕了幾句,小林尊一皺眉:“你確定她是一個人來的嗎?”
“是的。”
小林尊臉上露出幾絲玩味之色,自言自語道:“這個女人不簡單!”
他回頭說了一聲:“把這裡清理乾淨。”便跟着那人離開。
他來到前面的小樓,進了一個寬敞明亮的屋子,看到窗前那個淡淡的女子背影時,頓時一愣。
只是一個晨曦下的背影在他看來便已宛若驚鴻!
女人慢慢轉過身來,更讓他一陣驚心動魄。
神州和日本文化不同、種族不同、環境不同,審美理解自然也不盡相同,但那個女人卻完美的打破了這種差別。
霎時間,屋子裡空氣彷彿抽空了一般,小林尊的瞳孔一陣收縮,心在往下沉,連呼吸都似乎停頓了般。
林佩珊看到對方滿手血淋淋的樣子也是一驚,儘管她事先已經做好了各種設想,但這種別開生面的見面方式還是打破了她的想象。
半晌,小林尊才揚起嘴角淡淡一笑:“林小姐……”
說這話他已伸出了沾滿鮮血的雙手。
林佩珊神色一凜,猶豫着是不是要跟他握手,最後還是咬了咬嘴脣,居然伸出一隻茭白的小手。
小林尊並沒跟她握手,這一手只不過是個小小的考驗,他相信對方決然不敢應戰,可到頭來他竟想錯了。
他使了個眼色,一個手下端了盆水過來,他慢慢把手伸了進去,慢慢的洗掉手上的血水,眼看着一盆清凌凌的水給染成猩紅。
屋子裡除了淡淡花香外,還夾雜着一股血腥味,兩種味道摻雜在一起,有種說不清的感覺。
擦乾了手,他才揚了揚手讓屋子裡的人全都出去,他做了個請的手勢,在榻榻米上跪坐下來。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小林事務所的社長小林尊,林小姐找我有事嗎?”小林尊道。
和剛纔相比,林佩珊已經鎮定好多,“我是來找小林先生談合作的。”
“合作?”小林尊笑了,居然有人敢來找山口組合作,而且居然還是一個美貌的神州女子,“林小姐好像找錯人了吧。”
“我聽說貴公司可以爲別人提供保護,所以我想來向小林先生買一份保險。”
小林尊心裡一動,面前的這個女人不僅美貌而且還很有趣。
“這個比喻我喜歡,不過我這裡的保險有很多種,不知道林小姐想要哪一個?”
“能讓我的生意在東京平穩運轉。”
“聽起來很簡單,但做起來並不容易。要知道東京可不止我一家事務所,我如果答應跟你合作就意味着要和其他事務所對抗,代價一定會很大的。”
“這麼說這份保險一定很貴?”
“非常貴。”
“不管多貴我也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