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易卜拉欣舉刀時,天使吉卜利勒奉安拉之命降臨,送來一隻綿羊以代替犧牲。
與此同時,安拉默示:“易卜拉欣啊!你確已證實那個夢了。我必定要這樣報酬行善的人們。這確是明顯的考驗。爲紀念這一古老傳說和感謝真主,先知穆罕默德繼承了這一傳統,並將其列爲朝覲功課禮儀之一,教法規定,凡經濟條件寬裕的穆斯林,每年都要奉行宰牲禮儀。”
說到最後,這傢伙便咿咿呀呀的唱起了《古蘭經》。
這時,路邊有些揹着包袱準備上路的當地人在招手,想要搭車趕路。
車隊停下來,很慷慨的讓他們上了車。
還有一些村子裡的人紛紛過來熱情的送上水和食物,傭兵們毫不猶豫的收下。
林佩珊疑惑道:“你們認識這個村子的人嗎?”
“不認識。”
“他們好像不怕你們。”
“別戴有色眼鏡好不好,我們又不是殺人狂見人就宰,我們殺的都是有武器的武裝分子。這種地方經常有人私人武裝出現,當地人早就見怪不怪了。很多情況下,我們會給他們香菸和可樂,他們會給我們水和食物。這是不成文的默契。”葉承歡道。
車子總能在適當的時辰停在該停的地方,以便車上的男性穆斯林向麥加叩拜。
一個孩子幾乎全程都和大人們坐在車頂,他一頭捲髮,溫順柔和的眼神,渾身是土,曬得嘴脣發白。
小小身軀竟然在烈日下呆了將近2個小時,看來異族人要打敗這些帕坦人,基本沒戲。
林佩珊不忍,執意要他來到車廂裡,車廂裡的狀況雖然也不怎麼樣,但總比車頂好得多。
葉承歡也只好由她了,誰讓這妞天生一副菩薩心腸呢。
女人跟小男孩語言不通,沒法交流但又可憐他,於是拿來車裡的可樂給他解渴。
可不管她怎麼給,小男孩都繃着臉只是搖頭,就是不要。
穆罕默德解釋道:“沒用的,你給他什麼他都不會要。”
“爲什麼?”
“這是帕坦人的性格,他們可以用食物和你交換,但絕不接受別人的施捨。”
林佩珊一僵,這纔不再堅持了,心裡對這裡的人充滿了敬佩。
經過一個市鎮,林佩珊又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大街上幾乎看不到女人,偶爾看到幾個也都步履匆匆。
儘管這樣的女人在電視上見過,但是親眼看到,心中還是一驚,她們簡直就象大白天裡出現的怪物,面目不清,形狀模糊,褐色的衣服看上去又厚又髒,令人作嘔,眼睛部位鐵窗樣的網格,透露着全部的殘忍。
“爲什麼這裡的女人這麼少,她們穿的是什麼?”
穆罕默德介紹,“這是伊斯蘭教某派別的教義要求,白沙瓦是帕坦男人主導的世界,他們是保守和虔誠的穆斯林,他們的女人必須呆在家裡,就是那些包裹在被英國人稱爲‘行走的帳篷’裡面的女人在白沙瓦的街上都是罕見的。”
“滅絕人性!”一向強權的林佩珊當然無法接受這種男尊女卑的教義。
“我覺得這一點倒是蠻有道理的。”葉承歡笑眯眯的發表了不同意見。
林佩珊橫了他一眼,不再理他。
“帕坦人沒有大力士般的體格,但是他們十分強悍,生性好勇鬥狠,白沙瓦的南北雙方向綿延着世界上最大的部落區,巴國政府對這一帶毫無控制權,全是帕坦部落長老說了算。帕坦人從來沒有向任何一個王朝臣服過,就是讓整個印度半島都臣服的船堅炮利的英國人也敗在帕坦人手下。”穆罕默德驕傲的介紹。
“你是帕坦人嗎?”
“是的。”穆罕默德指着遠處的一座平房:“看到了嗎,那就是我的家。”
接着,他又絮絮叨叨的講起了自己戀愛的往事。
聽到一半,葉承歡實在受不了他的嘮叨,皺眉道:“穆罕默德,你的破故事講了一百遍了,能不能換點兒新鮮的,沒必要每次見面都拿出來秀幸福吧。”
林佩珊白了他一眼:“別理他,說下去,我想聽。”
葉承歡沒辦法,只好把微型耳麥塞進耳朵裡,不知道在聽什麼。
林佩珊聽得很仔細,大意是穆罕默德上過大學,和他的心上人在大學裡相遇,那時他已由家裡訂婚。
他父親在他所屬的部落中有點兒地位,退婚的事情是做不出來的,於是反對他倆的結合。
故事中不乏躲避,逃跑,追捕,毒打至骨折這樣的電影裡纔有的情節。
但是愛情的信念越毒打越堅定,最後父親哥哥屈服了,有情人終成眷屬,現在他一家三口跟父親哥哥等快樂的生活在他父親的大院子裡。
林佩珊聽得很認真,到最後不由動容。
轟!
不知從哪兒傳來一聲巨響,讓林佩珊悚然動容。
隨後炮聲隆隆,向車外一看,只見小鎮上的很多人家都在對着天上放高射炮。
“別怕,那是戰爭時期繳獲的,現在我們用它們在節慶時發射焰火。”穆罕默德解釋。
林佩珊簡直不敢相信,這個世界居然還有人會用大炮放煙火?
搭車的人們在這座小鎮下了車,林佩珊看着那個小男孩瘦弱的背影,默默不語,心裡微微有些發酸。
再往前走就是白沙瓦最值得一訪的開伯爾山口。
雅利安人,亞歷山大大帝的軍隊,建立了莫臥兒王朝的蒙古突厥人,都是通過這個山口由中亞進入南亞的。
因此,到了開伯爾,看到那些風化剝落的古老建築時,總會有一點點朝拜歷史的意味。
開伯爾山口由帕坦部落把守,不是說去就可以去的,要是普通遊客的話,必須先到一個邊境機構去辦登記手續,這個小機構會派個挎槍的當地部落士兵跟車前往山口。
但對葉承歡他們卻是一路綠燈。
車子過了巴國政府控制區的最後邊界,路邊豎個很嚴肅,但是看上去煞有介事的牌子,大意是說,過了這個點,你就進入了部落控制區,巴國政府對這一區域中發生的一切事都無能爲力,請好自爲之。
車過了這個點,沒多久就看到路邊扯地連天的土壘房屋。
穆罕默德說這就是阿富汗難民營。
聽了這話,林佩珊不禁心裡一動,雖然沒來過但對這裡並不算很陌生。
要說這裡有什麼名人,那無疑就是被攝影大師史蒂夫拍下的那張世界著名的反戰照片,《阿富汗少女》。
在上世紀80年代,史蒂夫在巴基斯坦難民營中拍下了那幅著名的照片《阿富汗少女》。
第二年,《國家地理》用這張照片做了封面,全世界都知道了這位名叫莎巴特古拉的“阿富汗少女”。
17年後,史蒂夫突然產生了一個願望:前往阿富汗尋找17年前拍攝的那個少女。
史蒂夫《國家地理》的一組工作人員重返巴基斯坦,試圖尋找這位有着攝人眼神的神秘少女的下落,瞭解這些年在她身上發生過的故事。
但是茫茫人海,哪裡找去?
17年過去了,那女孩一定變成婦人,況且在那個充滿戰火的地方,這女子是死是活,這些都是疑問。
可史蒂夫偏偏不放棄,他奔赴阿富汗,聯繫了當地熟人,尋找當年阿富汗少女的學校,用米國聯邦調查局分析案件的手法分析真僞。
雖然他三番五次找錯了人,但最後史蒂夫終於找到了那個少女。
當他見到少女的時候,發現這少女蒼老了很多,眼睛也沒有那麼清澈,可有一點卻沒有變:她的眼神中依然還帶着原來的驚恐!
少女說,17年前,她之所以驚恐是因爲在拍這張照片的幾天前,她家的房子被戰機轟炸了,父母被炸死,祖母帶着她和哥哥趁天黑把父母埋葬了之後,就開始在冰天雪地中翻山越嶺,冒着被轟炸的危險投奔難民營。
他們到達難民營以後,就遇上了史蒂夫。
現在她的日子依然不好過,孩子沒機會上學,生活依然飢寒交迫。
“我一看到她,就知道她正是我們要找的‘阿富汗少女’。”史蒂夫說,“她也認出了我,因爲她一生中只照過那一次相。然而她卻沒見過那張照片。當然,她也從不知道這個地球上,有無數人看過她的照片,也感動了無數人。”
林佩珊清楚的記得那兩張照片,少女眼睛的虹膜在她看來是奇特的藍綠色,剛纔在白沙瓦的街上就看到不少這樣的眼睛,怪不得當初史蒂夫要檢查她的虹膜之後,才確認他們找的是同一個人。
這其實是一雙平常的眼睛,卻打動了世界上太多人的心靈。
她不禁有種想要去難民營裡探望的衝動,想看看那個女人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但想到這裡的複雜狀況也只能打消。
難民營過後是一座黑市,菸酒糖茶還有各色武器,車隊似乎變得稍微謹慎了些,這一路都沒有停車。
入山後穿越帕坦人的集鎮,才真正進入開帕爾的山口。
左右的山完全談不上俊秀,只是一個個土山丘而已,勝在地勢十分險要,是兵家必爭之地。
沿途各時期的碉堡交錯,現在已經基本都荒廢了。
柏油路在小山中輾轉騰挪,一直延伸到阿富汗邊境。
這時,已經能隱隱看到不遠處巴基斯坦和阿富汗真正的邊界和那邊山下的一個小鎮子,一切都是灰突突的,安詳不見異樣。
偶爾可以看到載着援助物資的大貨車緩緩開進阿富汗,也有從阿富汗開來的貨車,車裡裝着阿富汗的特產:土豆,洋蔥和葡萄。
葉承歡告訴她,那些東西下面應該還有當今世界上質量最上乘的阿富汗大煙土,經過中轉後將銷往全世界。
林佩珊更深刻的意識到,這絕不是一次美妙的旅行,而是一場災難!
揪心的是,天知道接下來還會遇到多少更可怕的災難在等着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