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老劍客董化一和張洪鈞在石佛寺逼問和尚法曾,法曾不敢隱瞞,把所做的壞事講述了一遍,最後他跪下說:
“二位老劍客,饒了我吧!我勒索百姓,罪該萬死,我太有點兒貪財,太有點兒霸道了!”
兩位老劍客一看,法曾和尚聲淚俱下,一個勁兒地承認錯誤,心也就軟了。尤其又不是一個門戶的,他也不是主要當家人,看在先天長老和後天長老的分上,也就算了。董化一點了點頭:
“法曾啊!知錯必改,就是好人。你一共勒索了老百姓多少錢?”
“還不到五千兩銀子!”
“好!如數退還給人家,下不爲例。倘若繼續爲非做歹,被我們知道,決不饒你!”
“是,是!小僧謹記就是。”
法曾和尚把銀子退還給老百姓,公開向吳員外和全村的老百姓道了歉,這事兒就算完了。董化一和張洪鈞覺着辦了一件功德事,心中高興,這纔回歸勝家莊。
他們認爲法曾徹底認錯改好了,實則不然。這個和尚比滑的都滑,比壞的都壞,表面上唯命是從,實際上就恨上了重化一和張洪鈞。到了後文書,在先天長老、後天長老的面前搬弄是非,硬說董化一和張洪鈞依靠四大劍俠的身分敲詐石佛寺,搶走五千兩銀子,等等等等。結果,倆位高僧偏聽偏信,恨上四大劍俠,纔有一段書,在北京郊外二僧會四劍。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單說董化一和張洪鈞,回到勝家莊,見着童林、張方、年大人,把以往的經過這麼一說,袁大化沒請來,衆人一聽,全都泄了氣了。年大人心中暗想,這高人是真難請啊!就憑我堂堂的欽差大臣,一封信去了,人家理都沒理。但是有什麼辦法呢!人家來了是人情,不來是本分,不能強人所難哪!別人都沒說啥,惟獨張方滿腹牢騷,把夾扁頭一晃:“嗨!諸位,沒關係,沒有他袁大化,咱照樣兒打擂;沒有他,咱照樣兒平萬龍長風島。再說,就不應該讓董老劍客、張老劍客去。你別看他倆有能耐,得分幹什麼。要比武還可以,要講究請人,純屬是一對兒飯桶,那嘴比棉褲腰都笨。”
讓他這一頓說,張洪鈞、董化一面紅耳赤。急不得,打不得,只好暗氣暗憋。最後童林把眼一瞪:
“唉!張方,膽敢胡說我摘你的牙!”
正在這時候,門上人進來稟報,萬龍長風島的譚天派人下書,明日在大佛寺繼續開擂,要求差官隊派人蔘加。童林提起筆來給批迴去,告訴他們,明日大佛寺不見不散。大夥兒一看,袁大化不來,就得依靠自己的力量,一個個摩拳擦掌,等待廝殺。
到了次日平明,年大人都參加了。衆人保着年大人,好像衆星捧月,浩浩蕩蕩來到大佛寺,仍然在東廊歸座。時間不長,萬龍長風島的人就到了。爲首的是大帥譚天,軍師燕普,副元帥陶洞天、軒轅智,後邊跟着各位站殿將軍、護法將軍以及萬龍長風島請來的各路高人。最引人注目的,在譚天和燕普的當中,有一個小老頭。就見這老頭個兒跟張方差不多,挺細個脖子,挺大個腦袋,額頭之下鑲嵌着一對紅眼睛,這對眼珠就好像山楂相似,稍微有點兒酒槽鼻子,大下巴頦,滿嘴的芝麻粒兒牙,一部山羊鬍須。這小老頭兩臂一伸,長可及地,看年紀最少得八十多歲。就見這老者眯縫着眼睛,大模大樣在當中,其他人好像衆星捧月一般在後頭跟着。在場的人誰也不知這老頭是誰。萬龍長風島的賊寇在西廊下坐好,譚天和燕普陪着那老頭坐在前面中間的正座兒,像什麼朱敦、陶洞天、軒轅智這些人,都在側座相陪,就連張明志、趙明真都得往旁邊兒靠,可見這老者的身份高於二道。如今泥小鬼兒陸恆傷也好了,揹着一對獨龍雙棒往當中一坐是怒目而視。
等衆人歸座之後,譚天先站起身,衝着童林一抱拳:“童俠客,久違了!”
童林也站起來還禮:“譚大帥,今日我們繼續比武!”
“說得對!童俠客,咱們前邊說得清楚,講得明白,在三莊擂上十陣賭輸贏,結果我們吃虧了,以五比三告輸。不過還沒有結束,假如你們一口氣能勝十陣,我們一定服輸認罪!不知童俠客意下如何?”
童林冷笑一聲:“譚大帥,但願如此!我童某也再重申一遍,你如一口氣連勝十陣,我們也履行合同。”
兩個帶隊的人把話說完,就見譚天往後看看:“各位!今天比武,非同尋常,上臺的人首先看看自己的身份怎樣,有沒有十分的把握。如果敗了一陣,對我們可是大不利。哪位英雄登臺先打這頭一陣?”
朱敦站起來說:“彌陀佛!譚大帥,朱某不才,願打這頭一陣!”
這個朱敦露了大臉了,受到英王和十四皇子的賞識,連日來對待他如同上賓一樣。他對萬龍長風島也是赤膽忠心,因此論名次他在十名之內。譚天對他也十分尊敬,一看他報名,譚大帥點了點頭:
“老師父,多加謹慎!”
朱敦甩大叉來到擂臺下面,腳尖兒點地躥上三莊擂。來到擂臺上耀武揚威,雙掌合十,口誦法號:
“阿彌陀佛!各位,多日不戰,貧僧實在都等不及了。今天我想跟童俠客伸伸手,不想跟別人伸手。希望各位自重自愛,你不要來,你就來了,我也不陪着。童林,你上來,我就想會會紫面崑崙俠!”
這小子指名點姓非要童林,海川是紅臉漢子,能讓他給叫住嗎!童林就站起來了。年大人挨着童林坐,說:
“海川!別聽他的。你是帶隊的,大將督後陣,哪能輕易登臺,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羣龍無首,不就亂套了嗎!”
“大人!您放心,有我沒我都一樣。這麼些日子我沒在家,不是也沒發生事兒嗎!”童林又點手把張方叫過來,“張方,我要登臺比武,萬一被人家打了,這千斤重擔可就落在你的身上。你要好好保護年大人,跟各位英雄把家看好。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我就不多囑咐啦。”
“師叔!您這話什麼意思?您想留遺囑是怎麼的?師叔您放心,別看朱敦張牙舞爪,他決不是您的對手!倘若萬里有一,家裡的事兒有我哪!”
童林轉過身來,對司徒朗、董化一、張洪鈞每個人都做了交待,然後心才放下,坦坦然然來到臺下。童林腳尖兒點地,飛身上了三莊擂,跟朱敦見了面兒。朱敦一看是童林,真有點兒喜上眉梢。他怎麼這麼高興呢?他明白,在這擂臺上,打就得打有名兒的。誰有名兒?童林哪!我打了一個童林,勝過十個董化一,二十個張洪鈞,我這臉就從地下露到天上去了,這一次我就算沒白來!想到這兒,他一陣冷笑:
“姓童的!好樣兒的。我盼的就是你,想的就是你,你真賞臉,來啦!”
童林一見朱敦,咬碎鋼牙。爲什麼呢?朱敦這小子太狠了,一出世連傷了好幾個人,童林早就打算找他報仇,這次登臺,這是主要的原因。童海川可不願意顯露自己。心說,你別樂,一會兒我叫你哭都找不着門!心裡這麼想,海川嘴裡可不能這麼說:“朱老劍客!在未動手之前,我有一事不明,當面請教!”
“講!什麼事兒?”
“請問朱老劍客,你武藝這麼高強,你師父是誰?”
“噢!要提起我老師,大大有名啊!乃是塞北的人氏,北極崑崙山八寶雲光寺的老方丈北極長老是也!”
“噢!”童林一聽是北聖人,怪不得朱敦這麼厲害!海川點點頭。“好!真是名門出高徒,童某不才,我要領教一二!”
“童俠客,您別客氣,請進招吧!”——
,兩個人往後一退,各自亮出門戶。朱敦亮了個童子拜佛,童海川亮了個大鵬雙展翅,兩個人滴溜溜身形一轉,四隻眼睛盯到一塊兒了,朱敦一看童林不伸手,他有點兒急不可待,轉到第三圈兒上,他冷不丁地往下一俯身,往前一伸手,照海川一口氣打了六掌,踢了四腿,揍了六拳,像雨點兒一樣撲奔童海川,都被童林巧妙地閃開了。朱敦一看,姓童的不含糊啊!滴溜溜身形一轉,二次往上一撲,一口氣又打了十二掌、七拳、四腳,結果又被童林閃開了,一口氣朱敦發起了三次猛攻,四十多拳腳,也沒傷了童林。朱敦一見,火往上撞,心說,姓童的可真厲害,就憑我朱敦,練功夫練了幾十年,連根汗毛我都碰不着,真叫我當衆丟醜!想到這兒,他像瘋了似地發起第四次猛攻。就見他雙臂齊搖,掌上掛風,跟童林戰在一處。童林一開始使的是八卦柳葉綿絲掌,八年轉樹的功夫,就拿這朱敦當了大樹了。起初一招一式清清楚楚,動作比較緩慢,可是後來,越轉越快,越轉越快,在朱敦的眼裡,四面八方全都是童林,把他轉了個眼花繚亂。倆人打鬥到八十多個回合沒分輸贏,童林-把招數一變,又變成大力金剛掌。他這掌是跟董化一學的,可是童林從來不墨守成規,在原來掌法的基礎上又革新創造,與原來的套路大有不同,他集各門掌法之精華於一身。因此,他的大力金剛掌是獨樹一幟。董老劍客在下邊看着,不住地點頭稱讚,心說,我這個徒孫子算收着啦,也只有他將來頂門立戶,除他之外誰也辦不到!老劍客在下邊看着都替童林高興。單說童林,掌法一變就如同猛虎生翼一般。朱敦打着打着就有點體力不支,他心中暗想,壞了,就憑我這麼高的身份,北聖人的門徒,又受到英王和十四皇子的重舉,這要當衆丟醜,還有什麼臉面見人哪!不行,我一定要頂住。想到這兒他使出野馬分鬃絕命三掌,他認爲肯定能把童林贏了,結果適得其反。童林將計就計,身子一轉,奔東就走,給人的印象是抵不住了要跑。朱敦就認爲童林真不行了,心說姓童的,我認爲你有什麼本領呢!鬧了半天,就這些!都抖摟完了想走,沒那麼便宜!這小子把牙關一咬,打墊步跳在童林背後,惡狠狠奔後心就是一掌,嘴裡還喊了一聲:“姓童的,你給我在這兒吧!”這一掌發出去,把不少的人都嚇壞了。欽差大人年-堯等緊閉二目,認爲海川是九死一生,就連鎮古俠董化一和八卦太極庶士張洪鈞、雲龍九現周尋、呂娩娘、於秀娘等人也沒底兒了。眼看朱敦這一掌就要打上,沒想到童海川使了個倒踢紫金冠,冷丁一轉身,立左腳飛右腿,這一腳正蹬在朱敦的小肚子上,耳輪中就聽“啪”的一聲,把個朱敦蹬起來有五尺多高,整個兒從擂臺上摔到了下邊兒。再看朱敦,在地上滾了幾個過兒,五官抽搐,四肢抖動,強咬着牙關從地上站起來,就好像喝醉了似的,一口鮮血噴出腔外,緊跟着身子往後一仰,死於非命。
童林真爲差官隊立了大功,把張方樂得連拍桌子帶摔板凳:“譚天哪!你記住,現在是六比三,我們贏了六陣了!”
譚天急忙命人用軟牀把朱敦擡回去,還打算進行搶救,結果擡到衆人跟前,大夥兒一看,知道沒救了,只好用棺槨成殮,擡回萬龍長風島另行處置。
就在這時,萬龍長風島的副元帥陶洞天飛身跳上擂臺:“童林,我來會你一會!”
童林一瞅,這個人比自己高一點兒,面白如玉,花白的鬍鬚,剪子股的大辮兒飄於腦後,身穿米色長衫兒,挽着袖面兒,扎着涼帶。給人的印象是灑脫、乾淨、利落。童林不認識,一抱拳:
“朋友,請報上名來!”
“嗨嗨嗨嗨!某姓陶名元字洞天,乃英王和十四皇子駕前的副元帥是也!”
“噢!您就是大名鼎鼎的陶元陶大劍,今日相見,幸會幸會!”
“童林!別來這一套,你也不用捧我,咱倆伸伸手,我會一會怎樣一個紫面崑崙俠!”
等伸上手,童林發現陶元的能耐在朱敦之上,不在朱敦之下。朱敦佔着一個猛字,陶元佔着一個柔字。此人內家功夫練得很好,發招動式,穩穩當當,靜中帶動,柔中帶剛,一伸手就使的是綿沙掌。這種掌法看表面綿綿軟軟,好像無力,這個人似睡似醒,迷迷糊糊,吊兒郎當;實則內行人明白,這就是迷惑人的假象,如果你被迷惑非吃虧不可。童海川不敢有半點疏忽,封住門戶,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爲什麼這麼辦?他要摸摸陶元的底,好做到胸中有數。五十個回合過後,童林一看,你也就這兩下子了,這才把心放下,發動猛攻。仍然使出大力金剛掌,下了絕情,又打了三十個照面兒,童林使了個野馬分鬃絕命掌,啪!正拍到陶元后背上,把個陶洞天打得嗷一聲從臺上摔到臺下。所幸的是陶元事先有準備,再加上他內家功夫很好,同時童林這一掌打得不是十分重,是故意給他留情,沒打他的穴道,離血海差着二指,要往裡一移,他再大的能耐也活不了。因此,陶元從地上一滾身站起來了,滿面通紅敗歸本隊。
張方又喊上了:“哎!譚天你記住,我們連勝七陣了。七比三!”
孔秀也喊上了:“唔呀!混賬烏鱉羔子,我們已經贏了七陣,再有三陣,我們就徹底勝利了!”
老少英雄,都歡欣鼓舞。譚天可有點兒沉不住氣了,衝着左右一揮手:
“慢!各位英雄,不經我允許,任何人不準輕易登臺。如果再敗兩陣就沒法兒收拾啦!”
說着,他看看張明志、趙明真,意思是想叫他們登臺。他們倆心裡也明白,這個戰場是非我們登臺不可。張明志把道服收拾收拾,剛想登臺,就聽見大佛寺門上有人說話:
“童林小輩!休要猖狂,貧僧到了。”
這聲音像敲鐘似的,嗡嗡迴響。大夥兒一看,從廟門走進倆僧人。一個面似淡金,一個面似鑌鐵,身穿醬紫色的僧衣,每人手裡都拿着一條金柄九連環,看歲數,都在八十歲掛零。在場的人幾乎都認識他們二位,他們就是雲南帽兒山鐵扇寺的兩個當家的。那個面色發紫的叫紫面伽藍佛濟慈,黑臉兒的叫鐵面伽藍佛濟源。前文書說過,九月九重陽會就在鐵扇寺開的,主持人就是他們二位。這倆人撒請貼聘請五大派八十一門的能人,準備把童林等劍俠一舉消滅,結果適得其反,不但沒有把童林消滅,鐵扇守着了一把火幾乎連根兒拔,這兩個人落了個身敗名裂。不知道今天爲什麼,他倆也來了。譚天一看,急忙站起來,率領老少英雄各位劍俠親自迎接,把這兩個大和尚接到西廊之下,譚天就問:
“二位老師父,不知哪陣香風把你們老二位給刮來啦?”
濟慈笑着點點頭:“譚大帥!如今萬龍長風島聲勢這麼大,婦孺皆知,能瞞得了我們嗎?我弟兄不遠千里來到此處,特爲給大帥幫兵助陣。”
“歡迎歡迎!二位呀!我們請都請不來呀!現在我們人手不足,正盼高人哪!你們二位這一來,簡直是雪裡送炭。”
鐵面伽藍佛濟源往臺上看看:“大帥,那不是童林嗎!”
“正是。童林這小子正在發威撒野,他連勝了數陣啊!這個小子可真夠厲害的。”
“譚大帥放心吧!我們哥倆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就是對付童林來的!如大帥相信的話,小僧願登臺比武。”
譚天一聽太好了。他知道鐵面伽藍佛濟源的功夫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乃是當今八大名僧的第三位,因此,慨然應允。
鐵面伽藍佛濟源邁大步來到擂臺上,見着童林,把眼珠子一瞪:“姓童的!還認識貧僧嗎?”
童林太認識他了,他一進門兒,海川就看出他來了。童林一抱拳:“噢!這不是濟源老師父嗎!您怎麼來啦?”
“哼!就是找你來的。童林,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道理你不會不懂吧!當初在我的鐵扇寺,你大施淫威,打死我們十三位高人,踢傷了九位,你的臉都露足了。事到如今,貧僧也沒忘這個仇恨,今天特來找你,爲死者報仇雪恨!”
海川一樂:“濟源師父,我記得咱倆家的事兒已經了啦。後來水晶長老親自出面,一手託兩家,給我們從中調解,這事情就算過去了。你說我把你的人打傷,那麼我們死了多少人,你清楚不?加在一塊兒,我們的人比你們多死三位,受傷的還多七名呢!可我童林,根本不做計較。因爲當初是誤會。解決完了就算完了唄。老師父,你何必耿耿於懷!如果說,你對鐵扇寺的事情認爲解決得不圓滿,可以定個時間,約會個地點,咱們重新協商。凡是我童林能答應的條件,我儘量滿足,我不希望咱們再重新開仗。您看見沒?這是三莊擂,我們跟萬龍長風島的人約會好了十陣賭輸贏。這是我們兩家的事,我不希望您老人家插一腳。您插到裡頭算怎麼回事兒呢?到底兒是爲鐵扇寺的事兒還是爲萬龍長風島的事兒呢?這就說不清道不明瞭。不知老師父以爲如何?”
“童林哪!我知道你這個小子外表是土裡土氣,實際是心裡最狡猾,伶牙俐齒,巧言善辯。我告訴你,今天我來,既是爲鐵扇寺的事,也爲萬龍長風島的事,你怎麼認爲都可以。總而言之,我是要把你打死,就是不死,也得受傷。不達到這個目的,老僧是決不離開。我再告訴你,自從你離開鐵扇寺之後,貧僧爲你練了一年的苦功,今天我要當着你的面練一練,特爲領教領教你的手段。”
童海川一樂:“濟源師父,衝你這麼一說,你對童某太高擡了。還爲了我練了一年的功夫,我真沒想到。既然老師父不聽我良言相勸,小可只好奉陪了。”
身形轉動,各亮門戶,兩人就戰在一處。童林跟濟源算這一次伸手三回啦,第一次打了個平平,第二次仍然是平平,始終沒有分出高低上下來。今天第三回,究竟他們倆誰輸誰贏,尚在兩可之問。就見濟源走行門,邁過步,搖開兩隻大手,掛定風聲,像霹靂閃電一般向童林發起猛攻。一開始他使用羅漢掌,內裡還包含着馬前一錠金,馬後一錠銀,大口天罡氣外加鷹爪力,這要打到童林身上,就得骨酥肉麻,把童林給廢了。而且濟源下手甚狠,專打童林的穴道,沾上就得沒命。童林心中大大的不悅。心說,濟源!你是個小人。當初我對你一再容讓,經過其他人的解決也就算了,你何必得寸進尺!我童某遠在四川,你還找到門上來了,真是欺我太甚!童林不是沒脾氣,而且這脾氣相當暴。只因成名之後,經過多年磨鍊,童林就把這火壓着,似乎沒有脾氣了。但是,在一定的時候,他的脾氣還要暴發,今天就是這樣。就見童海川濃眉倒豎,虎目圓翻,毫不留客氣,跟濟源戰在一處。濟源一看,大吃一驚:哎喲!我這一年苦功白下了。童林的能耐也長了,而且比我長得快,我這羅漢掌白練了。他心裡就着急起來,一着急就發慌,鼻子尖一見汗,手腳就顯著亂了。童林看在眼裡,不由得一陣冷笑。心說,濟源!就憑你這兩下子還找我來報復,談何容易!有心一掌把他打死,又一想犯不上,我要把他打死,對不起水晶長老;不打他,他又沒完。得啦,給他留點兒記號吧!正這時候,濟源左手一晃童林面門,右手使了一招叫烏龍探爪,抓童林的五官,真要給抓住,就得把前臉給拽下去。童林往下一哈身,雙臂交叉在一起,這一招叫金龍雙鉸剪,把濟源的胳膊就給卡住了。童林往懷裡一帶,往外一揉,嘎叭一聲,把他的胳膊就擰折了。把個鐵面伽藍佛疼得“哎喲”一聲,摔倒在地,在臺下就地翻滾,好半天沒起來。他師兄濟慈欠身離座,跑到前面把師弟扶起來。再看濟源,豆粒大的汗珠子順着腦袋往下直淌。把鐵面伽藍佛架回去,接好了骨頭,包紮完了,吃了接骨丹,又吃了止疼的藥,大和尚這才減輕了點兒痛苦,他眼望擂臺,二目圓翻,一個勁兒地哼哼。
紫面伽藍佛濟慈一看兄弟捱打,焉有不管之理:“二弟!你在此稍候,愚兄我給你找臉。”
濟慈到臺上跟童林見面。童林對他們的看法不一樣。這個濟慈比較好,爲人也厚道,如果要是濟慈當家,也不會發生九月九重陽會的事兒,也不會出那麼多人命,都是濟源從中給挑撥的。但是,不管怎麼說,人家是一師之徒,打了人家兄弟,哥哥能答應嗎!因此這一見面兒,童林也得認真對待。海川採取先禮後兵的辦法,一抱拳:
“原來是濟慈大師,童某有禮了!”
“彌陀佛!還禮還禮!童施主,一年多不見,你這能耐可長多了,真給我們武林人爭光露臉。貧僧向來喜歡武術,願在俠客爺面前領教一二,請童俠客您賞臉。”
“大和尚您太客氣啦!我也希望大師父多加指教。既然想跟童林動手,在下卻之不恭,只好奉陪了。請!”
倆人說完就打到一塊兒了。其實濟慈的能耐比濟源高。他一開始也是使鷹爪力,直奔童林的致命之處。打鬥到五六十個回合,童林一轉身正好躲到濟慈的身後,把巴掌就舉起來了。童林又一想,別打,濟慈是個好人,我得給他留條出路,也得給他留點兒臉面,因此童林把招收回來,撤步抽身一笑:
“濟慈師父果然武藝精通,童某長了見識了!”
原來濟慈以爲這一招走空了,讓童林撿了便宜,非挨一巴掌不可,結果童林沒打他。臊得他的臉騰一下就紅了:“阿彌陀佛!童俠客,多謝你手下留情,老僧我領情啦!”
濟慈就是個明白人,他跟那糊塗人不一樣。有的你給他留情了,他不懂;人家濟慈明白,再三稱謝,下了擂臺,來到濟源近前:
“二弟!我說不來你非來不可,結果怎麼樣?多丟人!二弟,你現在受傷,需要找個安靜的地方先去養傷,跟哥哥走吧!”
濟源不走,濟慈一定叫他走。就這樣,濟慈架着濟源離開大佛寺。他們一走,譚天站起來了:
“童林,這兩陣可不算。咱們仍然是七比三。爲什麼?因爲他們兩個人不是我們萬龍長風島的人,我們也沒請他們,他們屬於節外生枝,因此不算!”
其實這是譚天賴賬。童林一笑:“可以。你說算咱就算,你說不算咱就不算。譚大帥,再派人吧!”
張明志嗷的一聲就上來了:“童林小輩!你別走,你跟我比一比!”
其實要論輩數,童林得管他叫師太爺。他跟金腮羅漢袁大化是平輩兒的。童林知道,就憑我,六個也白給!老道張明志一上來,童林撤步躬身施禮:
“師太!您還要跟我伸手嗎?”
“對。我不管你是誰,今天不把你姓童的打了,我氣難平。其實我打你就是打袁大化。拿命來!”
他晃雙掌就要下手。正在這時候,病太歲張方蹦上來了。張方爲什麼來?怕童林吃虧。他知道童林跟張明志一伸手,後果不堪設想。張方是個熱心腸,他往兩個人中間一站:
“別打,別打!哎,都別打!師叔,您老連勝四陣,這臉也露足啦,您也累啦,您先下去休息,由我來對付他。”
童林確實有點兒累了,說良心話,也有點懼張明志一頭,因此他就坡下驢,跳下擂臺,迴歸本隊。年大人心中高興,親自給童林滿了杯茶。
童林在這歇着。再說張方,把夾肩頭一晃,瞅着張明志:“嘻嘻嘻嘻!我說師太爺,您挺好哇!”
張明志一看是張方,恨得眼珠子都紅了:“張方,你要幹什麼?方纔我講得明白,說得清楚,我叫的是童林童海川,我可沒說跟你伸手,你何必從中插一腳!”
“我說師太爺您這就不對了。這個擂臺是人人可以比武,我怎麼就可以例外。童林累了就可以歇着,我高興就可以登臺,您跟誰打不是一樣的!我說師太,我也不是說大話,要跟您老人家伸手,我覺着怪可惜的。”
“張方,你說這話什麼意思?”
“您年歲太大,吃不住勁兒了。您說我一巴掌把您打死,我缺德不?這不就犯下欺師滅祖的罪了嗎!倘若一個不留神,我一腳把您巴巴揣在褲子裡,您說這多丟人!萬一我一個不注意,拿大錐子把您扎死,弄個透心涼,您說您喪氣不!”
張明志一聽,這小子嘴夠多損!他又跑這兒跟我要貧嘴來了。便說:“張方小輩,少在我面前胡言亂語!要比武,你趕緊動手,不比武你給我滾!”
“我說師太,您這話說得有點兒不文明啊!您看我張口師太爺,閉口太師爺,拿您當老前輩恭敬,您對晚生下輩怎麼能這樣說話呢?咳!這也難怪,生就的骨頭長就的肉,您哪,天生就是個混蛋,現在老了變成個老混蛋!”
把張明志氣得直蹦,奔過來就抓張方。張方跳下擂臺,嘻皮笑臉:“我告您師太爺,七十不罵,八十不打,我可不能以小犯上,乾脆我給您換個人兒吧!”
沒敢伸手他跑了。張明志也不能下臺追他。張方迴歸本隊,往左右看看:
“你們甭在這兒坐着了,哪位登臺呀!”
頭一個就是賽達摩齊智齊連方。齊連方飛身上臺來見張明志。張明志一看,又是他:
“姓齊的,咱倆是前世的冤家,今世的對頭,拿命來!”
兩個人戰在一處。其實他們兩個人不是第一次伸手了。要說他倆的功夫不差上下,齊智使出渾身的解數,跟張明志戰到九十回合不能取勝。老劍客董化一收拾衣服,跳上擂臺,把齊連方換下去。董老劍客一抱拳:“師叔,我陪您走幾趟!”
“董化一,你們都是一丘之貉,拿命來!”
董化一跟他走了七十多個回合不能取勝。第三個上來的是張洪鈞,跟張明志大戰一百個回合,沒分勝敗。譚天一算計,現在是六比七,張明志一口氣兒扳回來三局,吩咐手下人給老劍客助威。一時間鼓聲大震,這幫賊都喊上了:“張老劍客旗開得勝,馬到成功,老劍客一口氣兒連勝十陣哪!”張明志當時精神倍增。第四位上來的非是別人,正是北京牛街大清真寺的老灑海金元。金老劍客一想,我是後來的,我到了這兒寸功未立,今天會鬥張明志,我也試試,我從來還沒跟這兩個老道伸過手呢!老灑海這來到擂臺之上,雙方一見面兒,張明志一陣獰笑:
“噢,這不是金元嗎?你也上這兒來湊熱鬧!就憑你那兩下,也敢在張道爺面前發威撒野!”
這金元脾氣最暴,沾火就着,還特別好鬥。人家是清真教的人,跟別的門戶毫無牽連,是獨樹一幟,老灑海金元是回教之中的總頭子。就見老劍客金元冷笑一聲:
“張明志,惡道!我早就聽說了,你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你是是非不辨,真假不分,香臭不明的一個人。像你這種人,多餘活在世上。老朽這次從北京來,就是爲打發你們兩個人早點兒歸位,去找真主!”
說完之後,金元晃動手中的五金鐵條跟張明志戰在一處。張明志一看,金元的能耐不次於剛纔那幾位,自己力勝三陣,體力消耗大半,就覺着有點兒吃力。他一想,大夥兒剛給我鼓完勁兒,這要敗了,我有什麼臉面見人哪?要說不敗,這一仗可沒有把握。張明志真是左右爲難了。
要知老灑海大戰張明志誰勝誰負,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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