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黃眉童子苗吉慶聽了張方的話,給泥小鬼陸恆來了一飛錘。陸恆一時大意,攔龍錘正砸在他腦袋上,腦漿迸裂,死於非命。陸恆一死,大佛寺院裡就熱鬧了。差官隊老少英雄無不鼓掌稱慶,張方、孔秀這些小兄弟連敲桌子帶鼓掌,真是人心大快。可萬龍長風島的賊寇嚇得魂不附體,一陣喧譁。老道張明志、趙明真眼見愛徒死得這麼慘,他們倆大叫一聲,頓時不省人事。這賊寇可就亂套了。譚天急忙命人把陸恆的死屍搭回,用蘆蓆捲了擡回萬龍長風島,準備後事。有很多人又搶救張明志和趙明真,好大一陣,這倆老道才緩過來,不由得放聲慟哭,咬牙切齒要給徒弟報仇。
張方晃着腦袋站起來說:“我說譚天,你識數不識數?我們可連勝九陣了。再有一陣就決定勝負啦!要派人你趕快派,不然的話,就來不及了!”
譚天一聽,可不是嗎!差官隊原來就勝了七陣,袁大化勝了張明志、趙明真,苗吉慶打死了陸恆,這又勝了兩陣,就剩最後一陣了。譚天急得臉都綠了,扭項回頭問陰陽大劍客包純宇:
“老劍客,事關重要,您看怎麼辦?”
“譚大帥,只管放心。別看連敗了九陣,老朽登臺,我可以力挽狂瀾,轉敗爲勝。看我的!”
這個老東西晃動身軀,飄身形跳上擂臺,點手喚苗吉慶。苗吉慶比誰都精,知道不是人家的對手。死與傷是小事兒,敗了一陣不好辦。從全局着想,他下臺了,衝包純宇一抱拳:
“對不起老劍客,我得去撿錘去!把錘擦乾淨,回來再陪您動手。再見,再見!”
包純宇氣得“哇哇”暴叫,口出狂言罵陣。金腮羅漢袁大化一看,非自己出頭不可。袁老劍客再次登臺。包純宇一向狂妄自大,沒把袁大化看在眼裡,使用穿心掌跟老劍客戰在一處。袁大化出於佛心,不忍下毒手,他抱着一個宗旨,能制一服,不置一死。
張方一看急了:“老人家!您別忘了,金元老劍客就慘死在他手。您得給金元老劍客報仇啊!”
孔秀也喊:“唔呀,老祖宗!您不要忘記,站在您對面的是條狼啊!狼到什麼時候都是要吃人的,您要給金老劍客報仇啊!”
二小這一提醒,袁老劍客這才明白過來:對,我怎麼能把他饒了呢!要饒了包純字,對不起老灑海金元。金腮羅漢想到這兒就施展絕技,也就是五十多個回合,老人家使用出天華寶蓋霹靂掌,正砸在包純宇腦袋上,啪!把包純宇腦袋給揍扁了,命喪擂臺。就這一下,大佛寺更開了鍋了。
張方頭一個蹦出來:“別打了,老祖宗您下臺吧!”他又問譚天:“哎!譚天,你識數不識數?九加一等於幾?我們可連勝了十陣,你打算怎麼辦?是背信棄義,還是按合同辦事?”
譚天傻了。一面命人把陰陽大劍的屍體搭回,一面心中暗想,在衆目睽睽之下,焉能拉屎往回坐,說話不算數!自己做爲萬龍長風島的全權代表,不能失信於人哪!譚天勉強振奮精神站起來說:
“張方,我不跟你說話,請童俠客與我答話。”
童林站起身來到譚天面前。譚天一抱拳:“童俠客,我認輸,說話一定算數。當初咱們說得好,十陣賭輸贏,我按合同辦事。不過,我家英王和十四皇子都在島上,我得稟明我的主子,三天之後交降書納順表,率衆歸降,我們全到北京去請罪。您看怎樣?”
童林點頭,說:“但願譚大帥口心如一,我們聽候你的消息,就給你三天的時間。”
譚天衝身後一擺手:“撤!”率領賊寇迴歸萬龍長風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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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林大獲全勝,請袁大化下了臺,列隊迴歸勝家莊。勝家莊比過年還熱鬧,敲鑼打鼓,鳴鞭放炮,全寨的男女老少都出動了。一個個喜氣洋洋。童林命劉俊騎快馬趕奔成都報捷,他仍留在勝家莊處理善後。大家在慶祝之餘在一起閒談,張方問童林:
“師叔,您說譚天這小子說話能算數嗎?”
童林沉吟片刻:“我估計不會有什麼變化。”
“啊呀!師叔哎!您硬拿賊當人。依我看,這幫小子一定說話不算數,肯定另有陰謀!”
“何以見得?”
“人品素常,您回過頭給他們算一算,哪次他們說話算過數!您別看譚天說人話,他可不辦人事兒!”
大夥聽完也不住地點頭:“海川,你心太實,張方分析得不錯,恐怕這裡邊有變化。”
童林點點頭:“也備不住。果真如此,那也就講說不起了。請示年大人之後,全力攻打萬龍長風島。”
張方說:“這就對啦。咱還得做進攻的準備,不要讓他們的穩軍計把咱們給騙了。”
話分兩頭,單表譚天。譚天率領羣寇退回萬龍長風島,見着英王富昌和十四皇子,把經過講說一遍。英王聞聽,呆若木雞。心說完了,一敗塗地,前功盡棄。難道說我就這樣拱手投降,去北京請罪?難道我就輸到康熙手下了?英王低頭不語,長吁短嘆。十四皇子也沒了詞兒,臉都綠了,雙手抱着腦袋,咳聲不止。金龍殿上死一般的寂靜。好半天,張明志說話了:
“王駕千歲,咱們不能認輸。”
富昌就盼着這樣的話。聽了這句話精神一振:“老劍客,不認輸您有什麼好主意?”
“王爺,方纔我又想了個好辦法。我這個辦法,不是魚死就是網破。你想,我們怎麼輸的?就輸到袁大化的手下。童林爲首的差官隊,就仰仗着金腮羅漢,要把袁大化給剷除了,咱們就沒有可怕的人了。什麼合同?狗屁,一紙空文!完全可以說話不算數。古往今來,類似這樣的事太多了。關鍵是把袁大化剷除了!”
“老劍客說的有理,不過那袁大化那麼厲害,誰能剷除得了!”
“王爺,我沒說嗎?不是魚死就是網破。我弟兄二人跟金腮羅漢結下不解的冤仇,而且我徒弟死得又那麼慘,我二人豈能與他善罷甘休!我們打算親自去刺殺袁大化。”
“噢!老劍客,那可太危險了。我不是長人家的威風,滅你們弟兄的銳氣。你們本不是他的對手,怎麼能刺殺得了?”
“王爺!您甭管,我們有我們的辦法。您就聽喜訊兒,不出兩天,袁大化準死無疑。我們現在就準備,明天晚上就行動,後天一早您就能聽見喜訊兒。只要袁大化一死,我們就給他來個翻臉不認賬,重打鼓另開張,再跟他們決一勝負!”
張明志這番話,算給羣賊打了氣,金龍殿上的氣氛有了和緩,低頭的那些人也把腦袋又擡了起來。
海外三大金剛活佛又獻主意:“王駕千歲!我們不能認輸。就憑童林那點兒差官隊,我們不服氣。咱們有的是人,實在不行,把天下所有的高人都集中到萬龍長風島,不信打不了勝仗!”
“三位老活佛,孤全仰仗各位啦!既然各位不服氣,當然我願意跟他們決一上下。請三位代孤多請高人,不管對方提出什麼條件,孤儘量滿足。”
“您放心吧!現在我們就派人去請,把天下的高人都請到萬龍長風島。”
這一下全山就忙上了,光請人的信就寫了二三百封。寫完信,有的派人騎快馬去請,有的親自去請。
單說張明志、趙明真,回到住處,倆人做了準備。什麼準備?原來張明志研製了一種暗器叫五毒悶心釘,不到事不可解的時候他不使。張明志把悶心釘全用毒藥煨好,爲了發揮它的威力,毒藥煨得特別多。然後他們帶好解藥,開始休息。第二天,日頭往西一轉,他們向英王告辭,下了萬龍長風島,趕奔勝家莊。憑他們倆的武藝,如同鬼影兒,天剛擦黑,就來到勝家莊的東莊口。這兩個惡道沒敢輕舉妄動,藏在樹林裡探身往莊子裡窺視。因爲他們知道童林的人都在這兒,能打的人有的是,他們倆要一露面兒是幹吃虧,因此格外謹慎。這倆老道正等待偷偷進莊的機會,就見那邊兒燈光一閃有人說話,還不是一個人的聲音。倆老道一愣,屏住呼吸定睛觀看。就見勝家莊的東寨門開了,裡邊出來二三百人,拉着大隊,頭前挑着燈籠。因爲人多,說話聽不清。倆老道盡量神着耳朵仔細聽,擦擦眼睛仔細看,這纔看清楚。原來童林、張方和所有的劍俠往外送金腮羅漢袁大化。二道不明原因,靜靜地聽着。
書中代言,童林他們打了勝仗,譚天他們認了輸,願意交降書納順表,不管是真是假,總而言之,差官隊是勝了,袁大化老劍客提出要回崑崙山空空寺。袁大化爲什麼要走呢?他想,自己的身份太高,又是一派的派主,在這兒長期待着多有不便。另外袁大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打人家一拳,防備人家一腳,如今陸恆死了,包純宇也死了,難道人家就沒有仨好倆好的?人家要再請人,甚至請出比自己還高的來,自己就凶多吉少。如果自己捱了打,童林他們能完嗎!還得請人報復。就這樣反反覆覆,什麼時候是個頭呢?所以不如我走,我走了事情就能小得多。我要在,樹大招風,還會給差官隊帶來麻煩。袁老劍客高瞻遠矚,思前想後,這才做了決定要走。大夥兒有點兒捨不得,一再挽留,請他等萬龍長風島的人投降了再走。袁大化明白大夥兒的意思,說:
“各位,你們放心,他就變化也好,不變化也好,沒有什麼大了不得,我在跟不在都無關緊要。我寺裡的事兒還很多,非走不可!”
袁大化執意要走,大夥兒也不好勉強。隨着袁大化同走的是賽達摩齊智齊連方。童林跟大夥兒列隊相送。正在這時候,張明志、趙明真來了,這件事兒被他們看見了。就見袁大化、齊連方轉回身來:
“各位請回吧!送君千里,終有一別。後會有期,望你等保重!”
童林眼裡含淚:“師太!往後如果還有求您老人家幫忙的時候,還望老人家出頭。”
“好吧!凡是我能幫上的,一定盡力而爲。各位保重!”
等袁大化和齊智起了身,童林等衆人舉手送行。等看不見了,這纔回莊,關閉了寨門。
張明志和趙明真一想,咱倆怎麼辦?這事兒出乎意料,原來想着進莊子裡行刺,現在袁大化跟齊智走了。
趙明真說:“師兄,我看這麼辦。咱們就跟着他們,看他們到什麼地方去。老虎還有打盹兒的時候,一旦他們大意,咱就下手,連齊智也一塊兒置於死地!”
“就這麼辦,走!”
兩個惡道就在後邊跟蹤。離近了怕袁大化發現,所以保持着一定的距離。等到第二天天光漸亮,袁大化他們進了個鎮子,叫黃家店。走了一晚上,師兄弟也累了,就在黃家店小十字街住到一家店房裡。因爲這地方一般的人都姓黃,這店房叫黃家老店。他們包了個跨院兒住下。
齊智就說:“師兄,黃家店北邊八里地有一座了空寺,了空長老可是不錯的,是不是咱去拜望拜望?”
袁大化說:“我就不想去了。既然你願意去,你就去看看,回來咱們繼續趕路。”
齊智去了空寺看了空長老,屋裡就剩袁大化。張明志和趙明真沒敢進店,一直等到日頭西轉也沒看見齊智回來,也沒看見袁大化出來。這倆小子一想,咱倆提寶劍往裡闖不行,衆目睽睽,諸多不便,到裡邊跟袁大化一伸手,怕也是白給。就說用五毒悶心釘,打着打不着還是回事呢!倆老道挖空心事想出一條毒計,就進了黃家老店。
夥計迎出來問“二位道爺,住店嗎?”
“請問今天早晨來了兩位僧人,是不是住在這兒了?”
“對,是有。在東跨院呢!有一位出去辦事兒了,一位在家。”
“好哇,我們是他們的朋友,特來拜望。麻煩你給帶帶路。”
“二位道爺,隨我來!”夥計把倆老道領到東跨院,用手一指:“二位道爺,那位大和尚就住在這屋。”
袁大化在屋裡聽見了:“外面是誰呀?”
張明志和趙明真一哆嗦,心說,成敗在此一舉了。他們把夥計打發走,按事先的計劃,大步流星,開門進屋。袁大化一看他們倆就一愣,思想上毫無防備呀!老劍客急忙站起身來,做好準備。哪知這倆老道看見袁大化,腿一軟跪倒在地:
“師兄!師兄!我們錯啦。我們向師兄請罪來了。”
這一舉動完全出乎袁大化的意料。老劍客急忙用手相攙:“二位賢弟!起來,起來!”
“不,我們不能起來。師兄,自從三莊擂結束之後,我們哥兒倆回到萬龍長風島,一晚上都沒有睡。開始我們想不通,恨師兄,還要想辦法報仇;後來我們捫心自問,才覺得我們錯了。師兄對我們一向不薄,我們鬼迷心竅,儘想自己的事兒,錯怪了師兄。因此來找師兄認罪。師兄!是殺是剮,任憑您老人家自便,您就處治我們吧!”
倆老道說到傷心之處,鼻子一酸眼淚都要掉下來了。袁大化是個正人君子,心地良善,就信以爲實。心想,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看他們一再認錯,老劍客就沒的說了。
“二位賢弟!起來吧,人都有錯,貴在知錯必改。既然你們二位想到了這一點,我是非常高興。但願你我兄弟言歸於好,從頭做起,請起,請起!”
袁老劍客哈着腰拉他們倆,他倆說啥也不起來。袁老劍客以爲他們有點兒抹不開,實則不然。趙明真利用這個機會,猛地把袁大化的雙腿抱住,於此同時,張明志掏出五毒悶心釘,對準袁大化的致命之處就是一下。袁老劍客毫無準備,焉有不吃虧的道理!但是就在這一剎那,他感到情況不妙,一擰身把致命的穴道躲開,可是胸脯沒躲開,三顆五毒悶心釘牢牢地打在胸脯之上,深可及骨。袁老劍客“啊呀”一聲,翻身裁倒。這倆惡道一看目的達到,心花怒放,趕忙從地下站起來一看,袁大化五官發青,四肢抽搐,就想拉寶劍把袁大化的腦袋給剁下來。就在這時候,那個夥計提壺給送水來了。一腳門裡一腳門外,一看,可把夥計給嚇壞了,一撒手把茶壺也打了。倆惡道心裡一驚,恐怕再遇上人。心想,這是五毒悶心釘,砍不砍腦袋,他也活不了。這倆老道晃身軀跳上房頂跳出後牆跑了。
夥計從地上爬起來,連滾帶爬到了前邊兒:“哎呀!可了不得啦!出了人命嘍,老道殺了和尚嘍!”
把黃家老店住的人全驚動了,都想看個熱鬧,人多膽子大,二三十人全都擠到東跨院兒來看。就見這大和尚仰面朝天躺在地上,順胸脯子往下淌血,不知道怎麼回事兒。
掌櫃的急得直跺腳:“壞了!壞了!在我這出了人命,我這店就荒了。他不是倆和尚嗎?那個上哪兒去啦?”
夥計說:“那個好像出去拜客去了。”
“快把那個和尚找回來吧!咱們這可怎麼辦?”
大夥兒把袁大化擡在牀上,然後派人去尋找齊智。正在這時候,齊老劍客回來了,後邊還跟着個和尚,正是了空寺的方丈了空長老。因爲齊智到了空寺,正趕了空化緣沒在,小和尚請齊智等一會兒。齊智左等不回來,右等不回來,一直等了一天,怕袁大化着急,就起身告辭。剛走到門口,了空回來了。故友相逢,親熱得不得了,又同入禪堂坐了一會兒。
了空問:“你這是從哪兒來?”
齊連方就把三莊擂的經過講說一遍,說來說去提到袁大化。
了空說:“袁老劍客爲啥不來?難道嫌棄我的廟小不成!無論如何也得到我廟上住個三天五日。走,我跟你一塊兒去請!”
了空一片至誠,同齊連方兩個人回奔黃家店,一進門遇上這個事兒。齊連方聽夥計們一說,大吃一驚。跟了空趕到屋裡一看,袁大化如同死人一般,摸了摸手腳都涼了,只是心口窩還有一點兒熱氣,脈搏微微跳動。齊連方放聲大哭。不用問,這倆老道一定是張明志、趙明真,把齊連方恨得牙齒咬得格格直響。
了空說:“這麼辦吧!人家這是店房,不宜久留,不如到我的廟上。老僧盡全力搶救袁老劍客。”
齊智點頭,僱了幾個人把袁大化擡到車上,趕奔了空寺,搶救袁老劍客。能不能治好,袁老劍客的命保住保不住,什麼時候能復元?暫且不提。
話分兩頭,單表童林和張方。送走袁大化之後,大家耐心等待三天之後聽萬龍長風島的消息。結果三天過去了,猶如石沉大海,沒有音訊。又等了兩天,仍然沒音訊。童林就知道情況有變,率領老少英雄回到成都府,面見年欽差。年大人原來也挺高興,就等着接管萬龍長風島,五天過去沒動靜,正着急呢,童林來了。
童林說:“肯定他們另有陰謀!”
依年-堯要馬上調動數路大軍,強攻萬龍長風島。可也有人提議,請年大人稍候三五日。要一打,兵戌相見,死亡的人太多了。也備不住島子裡有其它的事情,最好咱們探聽探聽,然後再做決定。年-堯爲謹慎起見也就答應了。老少英雄分成十班,打探萬龍長風島的消息。其中有一班四個人,張方、孔秀、牛兒小子、虎兒小子。爲了把萬龍長風島的詳細情況摸到手,他們只有冒險靠近萬龍長風島。離萬龍長風島二十五里地,有一座李家店。這李家店孤孤零零,上不着村,下不着店,野外荒郊,小路旁邊兒就這麼一家店房,掛着店幌。張方看了看,四周一轉,跟那三位說:
“看見沒?十座孤店九處是賊!你看看,在這地方開店好得了嗎?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兒,什麼人能找到這兒?甭問,這是個黑店。要是黑店準有賊,要有賊就好辦事兒。抓住賊,咱就能瞭解到萬龍長風島的情況。跟哥兒們去遛達遛達?”
張方帶着他們仨來到店房門首。有個夥計正好從裡邊兒出來,趕緊迎上來:
“四位,住店嗎?我們這兒吃喝方便,屋裡還乾淨。”
“我們正想住店,有好房間嗎?”
“閒着的房間有的是。住正房,住廂房,住跨院兒,都有。”
“好-!我們打算住上房一處。”
“有有有,裡邊請!”
四個人邁步進了店門。一進門兒旁邊是賬房,往賬房裡一看,圈椅子上坐着個黑大個兒,這傢伙身高過丈,臉大如盆,濃眉闊目,膀-腰圓,一瞅就不是個好東西。這傢伙左手拿紙,右手拿筆,也不知道在算什麼。另外有幾名夥計,忙裡忙外地張羅着。張方他們一進來,這黑大個兒還站起來了,笑臉兒相迎:
“四位客爺,歡迎您住在小店,裡邊請!”
張方心說,你看這傢伙長得挺兇惡,說話挺客氣。他們就住到上房屋了。張方一看,這屋好像有人住過,桌椅不整齊,地還沒掃,便問:
“夥計,這屋剛住過客人嗎?”
“是是是,客人已經走了。您要嫌這房間不好,咱們再換一處。”
“不!這屋挺寬敞,就這兒吧!”
夥計擦抹桌案,把地掃乾淨,端來兩盆水,讓他們淨了面,燙了腳,又給泡上一壺茶來。這陣兒燈就點上了。張方他們一邊兒喝着水,一邊兒打量着屋子。
孔秀問:“唔呀,混賬烏鱉羔子,你說人家是賊店,有什麼憑證?”
“咳!你彆着急呀!我說你們先喝着水,我去遛達遛達!”
張方假裝上廁所,在這李家店前後左右轉了一圈兒,然後又回到屋裡。他們在外屋喝水,張方鑽到裡屋去了,時間不長,他出來了:
“我說壞事包,真就叫我猜着了。這真是賊店!你看這是什麼?”
孔秀一看,是一個百寶囊,這百寶囊的袋子卷着,一看裡邊,火扇子、問路飛蝗石、萬能鑰匙、小刀子、小剪子、松香、白粉子,這都是綠林人使用的。另外還有一把短刀,這把短刀十分精緻,刀柄、刀鞘都是專門製造的,要拿到市上去能值二十兩銀子。
孔秀問:“唔呀,這個東西你是從哪兒找着的?”
“在裡屋牀鋪底下,可能還沒來得及收拾,咱們就來了。”
“下一步你打算怎麼辦?”
“哎,你瞧我的!吃飽了再說。夥計!”
夥計進來了:“您用點兒什麼?”
“我們水也喝透了,想吃點兒東西。”
“可以,您吩咐下來吧!”
“我這倆夥計個兒大吃得多,牛肉包子有沒有?”
“有。我們這兒牛肉包子還挺出名呢!”
“照三百個包子端。”
“啊?三百包子?”
“對,還不一定能夠呢!再來四碗麪,其它的東西你看着做。酒我們不喝,我們吃完了還想休息。”
時間不長,給端上來了。牛兒小子、虎兒小子就是認吃的,一見牛肉餡包子,倆人高興,把大嘴一咧,一對兒一對兒地往嘴裡扔。眨眼之間,三百包子全進肚裡了,撐得直翻白眼兒。這兩個人吃完了就喝,喝完了往牀上一躺,睡了。孔秀和張方就吃了點兒麪條。吃完,夥計進來把剩下的東西都端走了。
張方問孔秀:
“壞事包,吃得怎麼樣?”
“吃飽了。”
“咱們開始幹活,看我的。哎,哎,哎!起來,起來!”
張方又把牛兒小子、虎兒小子給推起來,便又喊夥計。夥計進來問什麼事兒。
張方說:“二夥計!我跟你說點兒事兒。自從我們進店到現在,我發現你們這個店開得好,買賣做得活,從掌櫃的到你都那麼客氣,這就對了。常言說的好,和氣生財嘛!”
“您誇獎啦!小號歷來如此。凡是住過我們這兒的,將來路過還住我們這兒。”
“對吧!我算說對了。我說,我剛纔進門兒的時候,看見的掌櫃的,他叫什麼名兒?”
“他的官印叫李虎。”
“好嚇人哪!能不能把你們掌櫃的請來?”
夥計出去不大會兒,李虎來了,跟張方他們見過禮,分賓主落座。
李虎問:“客爺,有事兒嗎?”
“李掌櫃,剛纔我跟你那夥計說了,你這買賣開得不錯,爲人和氣,招待周到,我非常高興,向你致謝!”
“噢!客爺!您這用得着嗎?我們這做買賣的,將本求利,和氣生財,應該如此,用不着感謝。”
“掌櫃的,您真會說話,請問寶號有多少人?”
“不多,連我跟夥計算上,六個人。”
“您能不能都請來?”
“您有事要幹什麼活兒嗎?”
“不是幹活兒。我這人你不知道,架不住一點兒好。誰要對我好,我就不知道怎麼辦了。你們對我們太好了,我打算賞賜賞賜。”
“喲,客爺,您太客氣啦!您給我們店飯錢就可以了。”
“不不不!店飯錢是店飯錢。餘外,我都得給賞賜。我這人還有個毛病,必須見着面兒當面給。掌櫃的麻煩麻煩,你把夥計們都請來吧!”
掌櫃的一看,這小個兒還挺周到,叫那夥計出去一打招呼,幾個人都來了。張方把小包打開,裡頭是白花花的銀子,他拿起一塊在手裡掂一掂:
“啊呀!這塊頂多有五兩,拿不出手去。你們是六位,每位最少也得二十兩。我這包裡不夠,還得湊一湊。”
孔秀也不敢樂,就看他折騰。張方折騰一氣,把包又包上了。誰也沒給。然後他又說:
“你們彆着急,我那大包裡盡是銀子,一封就是五十兩。一會兒我開封、不過,在沒給你們銀子之前,我還有點事兒向你們打聽打聽。”
“客爺,有話您只管問。”
“我說掌櫃的,你們這兒是不是賊店?”
李虎一愣:“客爺,你怎麼開玩笑呢?”
“我說掌櫃的,咱們是水賊過河,最好別使狗刨。大概你也看得出來,我們久走江湖,經的多見的廣,什麼人都會過。同時我還練就一身特殊的功夫,這鼻子好使,一進你這個店,我就聞着有股賊味兒,因此就斷定你這是賊店!”
“哎,我說客爺,開玩笑可沒有這麼開的!你這叫血口噴人。”
“咳!我要不給你拿出點兒證據來,你一定是不承認!”張方說着話把那柄刀和那個兜囊拿出來了,“看,這是怎麼回事兒?這兩件東西就是在這屋發現的。哪來的?說!要是你們店房的東西,能擱在這兒嗎?”
“噢!您就根據這個說我們是賊店哪!您把我們冤枉啦。有個老客住在這兒,因爲走得慌速忘了帶了。這怎麼就能斷定我們是賊呢!”
“哎,你真會狡辯!要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是不說實話。牛兒小子,虎兒小子,動手!全給我抓起來!”
這倆傢伙吃飽飯勁兒也足了,過來一伸手,不費吹灰之力,把五個夥計挨個兒給捆上了。這李掌櫃的不服氣兒,剛想伸手,孔秀上頭一伸手,下頭一伸腿,把他踢倒,牛兒小子、虎兒小子,撲過來把他也給捆上了。李虎高喊冤枉。
張方一笑:“你小子還不老實。這麼辦吧,讓牛兒小子、虎兒小子摳他的肋條。”
兩個傻傢伙那手指頭跟小棒槌一樣,把李虎摳得嗷嗷直叫,豆粒大的汗珠子往下直淌。他實在沒辦法就承認了:
“哎呀,這個爺爺饒命啊!方纔有一位小客住到我們這兒了。他的身上帶了不少的銀子,我就有點見財起意,用蒙汗藥把他給矇住,然後被我們抓住了。正這時候,你們四位來了。我就做過這一回壞事。”
“那個人呢?”
“在後面地窖裡。”
牛兒小子、虎兒小子押着李虎去了後院兒,把地窖蓋幾撬開,裡邊果然有個人。等把這個人提上來,解開綁繩,掏出了嘴裡塞的東西,用涼水一解,這個人明白過來了。張方一看,喲!誰呀?原來是小太保王環,老俠客石鐸石金生的乾兒子。張方不明白,他怎麼上這兒來啦?故人見面,張方一問,王環這才說:
“別提啦!我護送我老義父石鐸的靈柩,回奔山西杏花村,把後事處理完了,覺着非常寂寞,正要找你們去,因爲天色晚了,道路走錯就走到這兒來了。沒想到中了他們的蒙汗藥。要不是遇見你們,我這條命就保不住了。”
要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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