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仗這東西,說不定什麼時候有變化,也說不定什麼時候用什麼能耐,現在誰有力量誰就沾光了。兩人把烏金鍊子蹬住,把這鏈子蹬得咔咔直響。這二人腳下轉動,-……像車輪一樣,都使上勁了。童林一看,壞了,現在要分高低了,誰腦筋快,誰勁大,誰沾光。童林一想:這兩人是難得的人才,都這麼大歲數了,難道我就看着有個人受傷或者斃命不成嗎?不行,該我出頭的時候了。童海川是旁觀者清,看明白它那鏈子是怎麼繞的。海川一伸手把雙鉞拽出來了,飛身形,往前一縱,跳到他們兩個的當中,把雙鉞併到一起,照着他們的兵器就砸下來了。童林那勁也大,耳輪中聽得咔啦啦。這一下不要緊,把他們兩件兵器給震開了,一下把這扣給砸開了。這二位正使勁,這重心都在後邊哪,沒想到扣一開,兩人全收不住身了,噔噔……互相倒退,都退出兩丈多遠。那個胖老頭正好靠在一棵樹上,這樣沒摔倒。那酒糟鼻子倒黴,正好腳後跟絆到樹根上,摔了個仰面朝天!把钁也扔出去了。可兩人同時就一愣!那酒糟鼻子在地上一滾身站起來了,“唔呀,什麼人?”那胖老頭身形也站穩了,把雙鈸一晃,“什麼人?”兩個人四個眼珠子全盯到童林身上。童海川這時把雙鋮一併帶到懷裡邊,衝着他們兩人一抱拳,“二位,請多多擔待。我乃一方好意給你們二位解圍。”這兩人這才聽清楚,“唔呀你是什麼人?”小老頭也問:“對了,你先報報你的名姓。”海川一笑,“在下京南霸州童家莊的人,人送諢號震八方紫面崑崙俠童林是也。”童林這一報通名姓不要緊,這兩位把剛纔那碴兒忘了,全都搶步起身過來,向童林抱拳,“唔呀,弄了半天你就是赫赫有名的童俠客?我正要訪你哪,沒想到在此相見,請上受我一拜。”童林一想,人家那麼大年紀了,能讓人家施禮嗎,趕緊把他扶住了。
這個南方人一聽童林通報名姓,趕緊過來見禮,叫童海川好生不忍,人家那麼大年紀了,怎麼能讓人家行禮呢。童林趕緊用手相摻,“老人家,在下擔當不起。”那個挫老頭一聽也過來了,滿臉都是笑,“哎喲,原來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童俠客?久聞大名,轟雷灌耳,早想得見尊顏,沒想到今天在這兒遇上了。童俠客請上,老朽我這有禮了。”“老人家,您怎麼這麼客氣呢?我比你們的年紀小的多得多,這不折我的陽壽嗎?”“啊喲童俠客您可別客氣哪。一者,咱們肩膀頭平爲弟兄,再者你也名聲太大了,遠在我等之上。”童林一聽,這兩個人都挺客氣,說的話發自內心,絕不是假的,趕緊一拱手,“請問二位老英雄尊姓大名?”兩個人這才把名姓通報一遍。
那酒糟鼻子南方人,弄了半天是廣東汕頭來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天靈俠,叫王鳳。
這挫老頭是安徽廬州人,人送渾號叫陸地飛仙婁瑞老英雄。
童林早就知道他們的名望,可沒見過,沒想到今兒個在此相遇。三位俠客暢聲大笑。海川就說:“二位,你們不認識嗎?因何發生這種誤會?”倆老頭也樂了。天靈俠王鳳這個人哪,天生有點兒驕傲,性情古怪,你從他外表穿着打扮就可以看出來。這老頭這次從廣東汕頭來,不爲別的,就爲參加三月三的亮鏢會。在這路上他就聽說了童林長,童林短,把耳朵都磨出繭子來了,心說:“如今出來個震八方紫面崑崙俠,誰的名聲都不如他的大,我非得見識見識不可。”這是一種心情;另一種心情,他知道三月三亮鏢會,南七北六十三省、邊北遼東的高人都得到北京聚會呀,哎我得露一手,叫他們知道知道有這麼個天靈俠王鳳,故此纔到茶樓上要了一盤檳榔,在那裡顯示顯示手指上的功夫。事情也湊巧了,正好遇上陸地飛仙婁瑞。婁瑞呢,老頭哪都好,也客氣,就是愛管閒事,一看王鳳在這顯能耐,他這氣兒不打一處來,故此兩個人這才交了手。其實呢,兩個人遠日無冤,近日無仇,又都是聞名的朋友,今兒個一報通名,就把隔閡打開了;何況還有童林從中給解圍呢。
這時候,陸地飛仙婁瑞把童林和天靈俠王鳳拉住了,“二位,沒說的,今兒這事在我身上引起來的,勞動了童俠客給我們解圍,我還得罪了天靈俠。我應賠禮,必須有所表示,現在我請客,無論如何清二位賞賞臉。”連拉帶拽,把他們二位拉到前門外,找了個最大的飯莊,到二樓包了個單間,由婁瑞作東,要了一桌上等的酒宴。童林也不客氣,王鳳呢也沒說什麼,三個人坐在一起開懷暢飲。在席前,婁瑞也好,王鳳也好,就問童林學藝以及以往的經過。童林簡略的跟他們講了講。海川還說:“你們二位住在哪兒了?如果沒地方住請到我家裡頭,我家雖然不大,倒也寬敞明亮。”“哎喲童俠客您放心,我們早安置好了。”“唔呀童俠客放心,我有地方住。”越說越投機,越吃越親近。突然天靈俠靈機一動,“哈呀我說二位,我這兒有個小小的要求,不知道二位可賞臉否?”童林和婁瑞就問:“老俠客有話請講當面。”“我這個人哪最熱心腸。我打算高攀一步,跟二位結爲生死的弟兄,不知道二位可願否?”婁瑞一聽雙手鼓掌,“啊呀你說了我心裡話了,其實王老俠客不提,一會兒我也得提這個碴兒。那就看童俠客肯不肯賞臉了?”童林一聽要磕頭拜把子,啊呀卻之不恭哪!只好點頭答應哪。婁瑞趕緊把夥計叫來:“夥計,趕快給我們準備香案。”就在這飯館的樓上設擺了香案,哥三個跪倒磕頭,各自通報了生辰八字、歲數、原籍。當然了童林是最小了,老大是天靈俠王鳳,老二是陸地飛仙婁瑞,老三排到童林。海川見過二位盟兄,兩個人見過兄弟。打這兒又算進了一步。結拜儀式結束之後,三個人重新歸坐,夥計給敬酒。這回說話更沒拘束了。婁瑞就說:“我說兄弟,這回咱們哥仁磕了頭了是無話不談。我在一路之上,兩耳所聞,你的名聲可不小哪,然而風險也不小,有很多的人不服,都想到北京來會一會。海川你可要多加謹慎哪。”王鳳也說:“唔呀有很多王八羔子不服兄弟你,千方百計想要敗壞兄弟的名聲。兄弟你千萬可多多留神。”童林點頭,“只是二位哥哥不提醒我也作了準備。別看我在北京呆着,並不安靜,最近就發生過一系列的事情。”童林就把怎麼樣對付大喇嘛佛馬寶善;怎樣幫丁瑞龍和鐵三爺的忙;怎樣鎮了石崑崙石勇,這些經過講說了一遍。二人一聽,“你看怎麼樣?是不是有事?你可要多加謹慎哪。尤其三月三亮鏢會的時間迫近了,你更需要留神。”三人又談說武藝。這一說談武藝,三個人都來了興趣,談也談不完了。飯館已經落幌,快關門了,三位這才被迫散席。散席之後,兩位俠客各歸住宿的地方,童林把地點告訴他們,要求明日到家裡串門。海川這才下酒樓回家,到外邊一看,三星點點,萬家燈火。童林一想:哪有這麼幹的,一出來我就是一天,連貝勒府的門我都沒登,也不知道家裡邊有沒有什麼事?海川着急這就往家走,走到安定門裡頭正一拐彎兒的工夫,覺得眼前唰——有黑影一晃,童林一愣:是我喝多了酒眼花還是真的呢。又往前走了一程,就覺得耳邊颳了陣冷風,海川回頭一看:一條黑影從身邊掠過,童林就一驚!“哎,不能呀,現在還沒那麼晚,就怎麼能有賊人出沒呢?不像。但這人是幹什麼的?圍着我直轉游?”這回童林可就注了意了。一邊走,兩隻眼睛一邊尋摸,擡頭一看,前面有個小十字街,有一條黑影在街口那兒晃動,好像在向童林擺手。童林一看叫我呢,邁步就過來了。可是童林離着他近了,他又往後退了好幾步,五官相貌根本看不清楚。就見這位晃盪晃盪手裡的衣籠,這次童林看見了,手裡拿的是一根鐵條,“哎喲!”海川心想:這不是老劍客金元丟的鐵條嗎?金老劍客爲此事非常惱火!我正幫着他尋找呢,沒想到在這兒相遇。我可不能讓他走了,一定問清他的姓名,把鐵條要回來。海川想到這兒說了聲,“朋友,請你留步。”說着腳下加緊。但是這個人根本不聽這一套,把鐵條晃了三晃轉身就走。童林不捨緊緊地追趕。這位往下一塌腰,順着街,踏……就下去了。童林能讓他走嗎?海川也施展陸地飛行法,在後頭緊緊地追蹤,可是有一樣,不管童林多麼使勁也是追不上,兩個人始終保持着一定的距離。童林這火就大了,心說我講別的不行,要講究腳程,我在龍虎山沒少下功夫,就拿我挑水挑了三年,翻山越嶺,跳山澗走石砬子,如走平道一般,何況這光溜溜的大道啊?我怎麼就攆不上他呢?我再使點勁兒。童林把全身勁都使出來了,仍然是攆不上。可是前面那個主想把童林甩多遠,也甩不了。那人跑着跑着一轉圈兒,童林到眼前再看,蹤跡皆無,不知他藏哪兒了。這個時候就到了城根了。童林順着順城街,左找右尋,仍然不見此人的蹤影,海川心裡納悶兒,心說這傢伙,武藝不在我之下呀!這腳程可夠快的,就衝他能偷金老劍客的鐵條,決非一般之輩。海川正在這兒想着哪,沒想到這後背覺得有點兒沉,童林用手一劃啦,“喲!”什麼事?自個兒的那大衫底襟掛了條繩子,繩子上頭墜着半塊磚。你說什麼時候給拴上的?童林不知道。就拿海川來說這功夫可就不低了,居然有人在他後面親自動手拴條繩子,那頭拴塊磚,童林都不知道,可見這人能耐多大呢。海川臉一紅,氣得五臟冒火,七竅生煙,把這繩解開把這磚頭扔掉,扎着臂膀仔細觀瞧,擡頭看,城牆上有黑影一晃,好像是剛纔那個主。童林顧不得上馬道,施展燕子三抄水,噌噌噌就爬到城上了。那個主磨轉頭就走,童海川在後頭就追。在城上兩個人又跟挺長一段。那主跑着跑着正好到城牆拐彎的地方,海川抄近道一兜他,就把他攆上了。那主一看不好,怎麼辦呢?邁步跨過垛口腦袋朝下,就扎到城外去了。童林心裡話,喲!這位怎麼這麼着急?下去不把你摔死?海川到近前扶着城垛口往下一瞅,那黑影安然無恙,拿着鐵條在下邊衝着童林兩晃,就下去了。等童林到城外再追,此人蹤跡不見。童林一看沒法追了,回去吧,順着原道他又進了城。這回童海川放慢了腳步,一邊走一邊歇着,腦子裡想着這件事,啊呀,有點害怕!怕什麼呢?這武林之中,真有高人哪!看來我童林差得多得多。這個人是在我背後掛了個磚頭,倘若是我的仇人,暗地之中下手,焉有我的命在?可是誰呢?他自己猜測不出來。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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