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吃過晚飯,我正往後操場的小樹林走,準備再練練那個高個教官教我的“正氣拳”,說也奇怪,這套拳招式難看沒有半點花哨,可是練得久了反而覺得挺帶勁。
我本想再找那位高個教官求教一番,可是接下來幾天無論我怎麼着都沒找到他,問了別的同學大家也是不知道。這倒成了一樁困擾我的事情。
這幾天那個方梅陰魂不散,經常會在出其不意的時候出現,裝瘋賣傻將我搞的很尷尬。張月幾次來電話,說是讓我找學校反應,但是我怕這樣會更加刺激到那個瘋女人,張月生氣道:“我倒是看看她到底能玩出什麼花樣!”
此時正是夏末時節,中午時豔陽高照,將我們在操場烘烤的難受,可是到了傍晚,涼風徐徐,已隱隱透着些秋意。今天白天太陽似火,可是到了傍晚時分卻突然烏雲密佈,頭頂雲層裡偶爾有電芒閃動,一陣陣雷鳴預示着一場大雨的臨近。
還沒走到小樹林前,就見有許多相伴而行的情侶,或是在林子前的草地上並肩坐着,或者互相擁抱,竟比平時要熱鬧許多。我也不在意這些,走到我每次固定練拳的地方,擺開姿勢就練了起來。
周圍有人便開始圍着我看,不少人都嘲笑這套拳姿勢難看。可能他們都以爲拳是好拳,只是我練的不好。
操場上冷風逾急,不時有雨絲飄在我臉上,隱隱有一股涼意。頭頂的鉛雲更重,剛纔還明亮的操場一下子就黑了不少,只有偶爾的雷光在頭頂閃現,將操場猛的照亮。
不一會兒,小樹林裡外的人都走了個乾淨,我不急不慢繼續的練拳。此時心裡很是平靜,隨着動作的改變,出拳轉身間早將這幾天淤積在心裡的不快一掃而光。
昨天老二晚上來找我,我就向他展示了這套拳,誰知被老二一頓嘲諷,當下就要跟我切磋,說是看他的拳擊厲害我這個野狐禪霸道。我無法將自己打這套拳時心裡的感受描述給他,最後只得作罷。
這時天上又是一聲悶雷,四下裡顯得更加黑了,只有遠處的宿舍和教學樓發出明亮的燈光,這片小小樹林前似乎早已掉進了無邊的黑暗。
我不急不忙將拳打完,眼看着雨就要打了,便準備回宿舍。誰知這時突然一道閃電自空中劃下,電光中就見一個人正朝這邊走來。
光看那姿勢我也知道,來人必定是方梅!這幾天一下過晚飯,我跑來這裡練拳還有一層原因就是想離這個方梅遠一點,此刻見她走來,我想也不想就往宿舍走。
方梅還離得老遠,好像是知道我要走便猛地跑了起來,在黑暗裡她的跑步姿勢也有幾分可怕,就像一隻狩獵的狐狸。
藉着滾滾雷聲,這醞釀許久的大雨終於傾盆而下,我兩手遮頭,一半躲雨一半躲方梅,三步並作兩步跑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我身上也淋了不少雨。
周同等人正鬼鬼祟祟的圍在電腦前,一臉的猥瑣。我喝道:“你們幹什麼!?”
幾人下一跳,擡頭一見是我,這才鬆了口氣。周同一把將我拉過來,壞笑道:“不許喊,給你看樣刺激的!”
我半是好奇,湊到電腦前,一看頓時明白衆人爲何一臉的古怪的表情。我一邊饒有興趣的看着,嘴裡說:“不就是一AV片嗎,看就看唄,怎麼還把聲音給關了?”說着就要去開音響,結果被幾人當場拿下。
“讓樓管聽見你不想混了?”衆人七嘴八舌,紛紛征討。
衆人說着將門反鎖上,然後全圍在電腦前。正看着,宿舍門突然被砸響,聲音之大,將我們耳朵震得直響。
周同忙將片子關掉,嘴裡喊:“誰啊?別敲了,這門還要呢。”
門外的人不說話,依舊砸個不停。
周同猛然想到什麼,回頭看着我說:“小亮,不會是那個女的又來找你了吧?”
我想起剛纔在操場上猛追我的方梅,心下也肯定了大半。周同一想到是方梅,動作一下子止住,竟不敢去開門。門外這時也沒了動靜。
我遲疑了一下,走過去將門打開,門外什麼人也沒有。對門宿舍的人見我開門,饒有興趣的看過來,臉上的表情也頗玩味。
我關上門,心裡就像堵着塊石頭。
周同趴窗戶一看,說:“好傢伙,那女的在樓下站着呢!”
此時外面雨勢正急,不時電閃雷鳴,正常人怎麼會往雨裡站?我不耐煩的說:“別管她,就一瘋子!”
衆人顯然興趣也不在方梅身上,立馬又圍在電腦跟前,不時傻笑兩聲。
我嘆了口氣,爬上二架,躺到牀上卻又睡不着。我開始有些後悔選靠窗的牀鋪,每次一翻身,眼角餘光就能看見樓下漆黑處有一個人影正直直的站着,那瘋癲目光甚至能透過窗戶看到我。
我心裡說不出的難受,感覺自己像是正在被窺視,起身將宿舍的燈關了。再躺到牀上時,那種背若芒刺的感覺才小了許多。
睡不着又閒着無聊,我掏手機給張月發短信。
我發:“睡了嗎?”
張月回:“沒呢,你呢?”
我發:“我快被宿舍的人帶成夜貓子了,這麼早睡不着。”
張月回:“真奇怪,今晚我也睡不着。”
我:“睡不着,那你是不是想我了?”
隔了許久,張月回:“呸!”
我想了想,回道:“其實,我挺想你的。”
這次張月很時間沒有回短信,我又發了幾個短信過去,還是沒回。正當我奇怪的時候,張月的短信到了,只有兩個字:“睡了。”
我一琢磨,心說完了,可能把張月給惹怒了,這要是下次見面那還不得揍我?不過說起來,張月每次都是嚇唬我,還真沒有像對付流氓那樣欺負過我。我想着想着,心裡一甜,便忍不住笑了起來。
“呦!想什麼呢,抱着手機笑得這麼開心?”不知什麼時候,衆人已經關了電腦趴到牀上去,而周同正饒有興趣的打量我。
我說:“趕緊睡覺吧,明天還要早起呢!”
不過周同幾人剛觀賞完片子,哪裡睡得着,大家便開始了臥談會。而這話題自然而然的就聊到了學校裡的女孩子,某某長得好看,某某身材不錯,某某又爲什麼好看等等。
我感慨道:“咱們的話要是弄成本美容雜誌,說不定還真的會很火。”
這一提議立即得到衆人的響應。
大家評完校花以後,意猶未盡更加沒了睡意,便開始評比校內恐龍。
說着說着,話題就扯到了方梅頭上。
周同說:“這個方梅,長得就不怎麼樣,再看她平時那打扮還有瘋瘋癲癲的樣子,應該算得上是恐龍第一人吧?”
宿舍衆人紛紛表示贊同,我也想起第一次見方梅時,她臉上猶如白麪一樣的粉,心下駭然。
周同打開了話匣子便有些受不住,他壓低聲音說:“你們知不知道,這個方梅越來越古怪了。跟她一個宿舍的女生都開始害怕她,現在全都搬到別的宿舍去了,就剩下方梅一人。”
窗外一聲悶雷忽然炸響,宿舍裡也被電光一照,頓時亮了一亮,隨即又黑了下去。
有人問:“究竟怎麼個古怪法,你快說說?”
周同咳嗽兩聲說:“說道方梅古怪的地方,其實還挺恐怖的!其一呢,就是關於小亮,這個大家都知道,我就不說了。就說說那些你們不知道的。”
說到這,連我都不禁好奇。周同這小子卻賣起關子來,衆人一再催促,他才說:“我聽人說,方梅每晚半夜都會突然從牀上爬起來,嘴裡哼哼嘰嘰的不知道說些什麼,然後就悄無聲息的出了宿舍,過上一個小時,她就又回來了。宿舍裡其他人都覺得奇怪,就想看看她到底在做什麼。有一晚,方梅又在半夜爬起來出了門,其他室友都忍着沒睡,見她出了門,便悄悄的跟了出去。走廊裡黑漆漆的,就見方梅一個人搖搖晃晃好像喝醉了一樣慢慢往水房走去。大家心裡更加奇怪,走近黑洞洞的水房就聽裡面嘩啦啦的水聲,還有嘟嘟囔囔的聲音,也不知道方梅在裡面跟誰說話。於是衆人,便慢慢走進去,你們猜他們看見了什麼?”說到這周同就停了下來。
衆**怒:“你他媽的能別買關子了嗎?”
我也豎起耳朵,想要聽聽方梅到底在水房裡幹什麼。
周同對大家的反應很滿意,於是接着說了起來:“衆人進去一看,發現方梅頭髮的站在影子前,對着鏡子說:‘我愛洗頭,我愛洗頭。’然後衆人透過鏡子,就看見了方梅雪一樣白的臉,和滿嘴的鮮血。再往她臉上看,她頭上的哪裡是什麼水?全都是血!”周同說道最後,聲音猛地拔高,將衆人下了一跳。
大家雖然都捂在被窩裡,不禁也嚇了一跳。
衆人紛紛咒罵,這分明就是在講鬼故事,拿我們開涮!
周同忙說:“剛剛就是跟你們說着玩的,但是這方梅真的很奇怪。據說她常常會大半夜跑到後操場那片小樹林裡,一呆就是很長時間,好像是在裡面埋了什麼東西。她每天晚上神神秘秘的跑出去,舍友都躲着她。這些都是真的。”
這時下鋪一舍友笑道:“周同,你再說小心方梅爬窗戶來找你。”
周同哼了聲,說:“有本事她……”他說着說着,聲音戛然而止。
衆人奇怪,見他趴在窗戶上看,剛要問,就聽周同顫聲道:“樓下那人……方梅……在樓下,她一直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