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城做了一個夢。
夢裡白色的列車駛過長長的黑暗隧道,耳旁依稀有歌、有笑,其樂融融。
隧道的盡頭,一個穿紅裙子的小姑娘在軌道邊玩耍。她說,來追我呀,來追我呀,然後牽着長長的紅色裙襬,跑到了鐵軌的中央。
陸城在車頭的玻璃窗內拼了命的朝她揮手,讓她趕緊躲開,可是小姑娘卻一直不聞不問。
終於,在列車駛出隧道的那一剎那,飛濺的鮮血染紅了黑色的鐵軌。冗長的車廂一節一節碾過她的屍身,車上的乘客卻有說有笑,自在愜意的享受着這趟平穩的旅程。
冰冷的怨念一瞬如潮水般漫上了他的全身,耳旁的歌聲突然變成了悽慘的童謠,如喪歌般一圈又一圈的迴盪。
“來追我,來追我,列車之下我藏身,莫回頭,莫回頭,赤色鐵軌血染紅;轟隆隆,轟隆隆,節節車廂身上過,來追我,來追我,有了夥伴不寂寞……”
靠在候車廳長椅上睡着的陸城突然驚醒!
他大口地喘着粗氣,額頭上的冷汗一層又一層。
適時,一輛列車剛好停站。聽着廣播裡的通告,又看了一眼腕錶確認現在時間是21:30的陸城毫不猶豫地提起了行李,走上了列車。
莫名其妙的夢。他呵呵的笑了兩聲,加快了步伐。
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做出這樣的夢,不過畢竟回家在即,再大的滲人也比不過那一縷思鄉之情的熱烈。
大概是自己昨晚太興奮了導致沒睡好吧,呵呵。
進入車廂後,對着車票上的座位號,他很輕鬆的便找到了自己此行的位置。
對沒錯,還是託春運大軍的福,這一站的陸城同學沒能搶到臥票。好在S市到A省的距離並不算很長,火車的話也就十個小時不到,要不然的話,坐在座位上坐幾十個小時這種事真是光想想都讓人臀部痙攣。
入座後,他習慣性的掃視了一眼四周。
出人意料,這班預想中應該裡裡外外擠滿了人的列車並沒有顯得很擁擠。相反,乘客間三三兩兩的坐着,甚至還有幾個座位上空空如也無人問津。也許是因爲這趟是末班車,也許是距離真正的春運大潮還有那麼兩三天。
陸城皺了皺眉。
很奇怪的感覺,從他踏上這趟列車開始,這種不可名狀的壓抑就一直陰雲一般蟄伏在他的心頭,揮之不去。他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卻又感覺每個地方都有問題。從車上的乘客,到車間的擺設,無一不散發着一種類似陳年古物的腐朽氣息。
肯定是上前那個噩夢給鬧的。他這樣想着,搖頭笑了笑。
儘管如此,他還是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右手手臂。在那裡,除了鬼王印的冥君圖紋,還有着一條盤旋於上的龍形紋身。
黑龍作爲管制刀具,是根本無法通過火車安檢的。但是這把劍的命運已經同陸城緊緊交織,讓陸城丟下這把劍,這是不可能的事。
而名劍的“隱態”設定,就很好的解決了這一難題。卞城王能夠做到將霜泣化爲一道寒光納入體內帶上高鐵,陸城同樣也可以做到將黑龍變成龍形紋身刻在身上。
大約是從那次百鬼夜行過後,在感覺到危險時摸一摸身旁的黑龍就已經變成了陸城的習慣,彷彿這樣,才能讓他感到安全。
坐在他對面的是一個斯斯文文的中年人,穿着白色襯衫,帶着金邊眼鏡,手裡抓着一份不知道哪天的報紙,正在那讀得津津有味。
陸城長呼了一口,手機的電量已經消磨在了他白天一天的打發時間中,列車上沒有電源,他的手頭也沒有充電寶,果然上車後睡一覺纔是他最好的選擇。
於是在腳下平穩的行駛中,剛剛從噩夢中醒來的他再一次閉上了眼。
黑暗。
置身無盡深淵的黑暗。
有一重又一重的光影在他的視網膜前自上而下走馬觀花一樣行過。
他突然聽見了細細的說話聲,竊竊私語,微不可聞。
“大叔您剛纔聽見什麼聲音了麼?”他睜開了眼,一臉疑惑的看向了對面的中年男人。
對方放下了遮住整張臉的報紙,“我剛纔一直在看報,什麼也不知道。”
“您確定?剛剛不是您在說話麼?”
對方被他的這一反應逗笑了起來,“小夥子,別逗了。”說罷,繼續讀起了手中的報紙。
陸城搖搖頭,臉上的表情一陣嚴肅。
不對。
有什麼地方錯了。
他下意識地看向了左手的腕錶。
21:30。
他使勁的搖甩了甩手臂,錶盤上的指針紋絲不動。
呵呵,張凌端送了他一輛豪車,葉天行送了他一把名劍,食心鬼送了他一條項鍊,但是到頭來這些人卻忘了送給他一塊好表。
現在這種悲催的小概率事件真的就發生了,這塊地攤上幾十塊錢買來的劣質石英錶在陸城最需要它的罷工了。
不管不管,睡一覺,明早一醒來就自然到家了。
陸城安慰着自己,仍舊閉上了眼睛。
說話聲。
還是那種細細的竊竊私語。
只要一閉上眼,它就會悄然而至,如同夜中的風一般,無孔不入。
忍着來自顱內的高壓,陸城強迫着自己去聽清那些聲音到底說的是什麼。
是笑聲。
“來追我,來追我,列車之下我藏身,莫回頭,莫回頭,赤色鐵軌血染紅。”
他聽清楚了。
一瞬間,來自夢境與現實的雙重威壓同時刺激着他神經。座位上的陸城猛然間睜開了雙眼!
“大叔你確定你真的什麼都沒聽到麼?!”他雙手撐着桌面,血絲滿布的雙眼幾乎已經逼上了對方的金邊眼鏡。
那中年男人突然笑了起來。笑容中透着無盡邪魅,像是深淵,又如黑洞。
“你是說,列車之下我藏身麼?”
沒有等他的話說完,匕首態的黑龍就已經架上了他白襯衫下的脖頸。
“你,是,誰?!”陸城看着他的雙眼,一字一頓。
他已經反應過來了,他之所以會感覺到不對勁,那是因爲這輛列車從裡到外全部都充滿了妖氣!
對方衝着他呵呵一笑,轉眼間,連人帶行李已經消失在遠處。
再回過頭,整間列車上上下下,已經空無一人!
陸城站起了身,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列車的車頭。
沒有乘務員,也沒有乘客。從車廂到駕駛室,這一路上幾乎暢通無阻。
片刻前還坐滿了人的列車,這一秒已經變成了名副其實的死駕。
火車過隧道了。
在黑洞洞的隧道里,陸城終於走到了駕駛室。同樣,列車長的位置也是空的。
透過玻璃車窗,他能清楚地看見隧道盡頭的鐵軌上,一個身穿紅衣的小姑娘在車燈的照耀下靜靜佇立。他拼了命的揮手大喊,示意她趕快離開,對方卻只是靜靜微笑,旁若無聞。
列車駛過了。飛濺的鮮血染上了黑色的鐵軌。
這一刻,陸城渾身冰涼。
火車廂一節又一節的碾過小姑娘的屍身,在火車明明應該沒有感覺,陸城卻分明感受到了每次車輪軋過小女孩屍體時的顛簸。一下,兩下,像是冰冷的心跳。
他麻木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是自己的夢變成了現實,還是說現在的自己只是和先前一樣還是在做夢?
一擡頭,那個身穿白色襯衫,戴金邊眼鏡的中年男人還是坐在他的對面,認真的讀着手頭的報紙。
“大叔你怎麼又回來了?”他問。
“我剛纔一直在看報,什麼也不知道。”
“你確定?!”
對方被他的這一反應逗笑了起來,“小夥子,別逗了。”
說罷,他繼續拿起了剛放下的報紙。
沒有了。
先前所感受到的妖氣,一時間已經無影無蹤!
車上的乘客三三兩兩的坐着,甚至還有幾個座位上空空如也無人問津。
是夢麼?
陸城用力的敲了敲自己的腦袋,他下意識地看了看腕錶,21:30。
何爲真實?!何爲虛幻?!
“你不該出現在這裡的。”
一個女人的聲音在這時突然響起。
陸城的臉轉了過去,他看見在距離自己不遠處的座位上,一個身穿白衣服的女孩安靜地伏在桌子上,手中的鉛筆在紙上不停描繪。
“你……剛纔說什麼?!”
“我說,你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她還是沒有正眼看過來,不過看到她微微擡起的側臉,陸城大致還是判斷出了她的容貌。
“爲什麼?”
她放下了手中的筆,在桌子上幾番尋找後,終於在一個犄角旮旯摸出了一塊小小的橡皮擦,“因爲啊,這座列車,可不是給活人上的。”
“那麼你呢?也不是活人麼?”陸城走到了她的對面,徑直坐了下來。
“我當然是。”對方放下橡皮擦,擡起了頭。
看見她臉的一瞬間,陸城倒吸了一口涼氣!
好……漂亮!
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形容詞。
在S市求學的這半年,他自認美女還是見過幾個的。但是市面上所見的那些女生多半是化妝後女神,水分含金,無人知曉。
真正的素顏女神,從小到大他陸城只親眼見過兩個人,一個是唐月緋,一個就是千魘無常。
前者是動人,後者是成熟。
而如果非要給眼前這個女生加上一個類似的標籤的話,陸城的答案是:清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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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過了那麼久,終於趕上了!這星期的作業是多了一點,不好意思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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