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巴部落,冬日的雪染白了山色、殿宇、樓閣,寒風獵獵,拂過樹梢,樹梢晃動,墜落白雪幾許,吹過空隙,發出或怪異或空靈的聲音。
木特以琳穿着厚重的衣服,走着走着,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郊外,不管不顧地上是否髒的溼的,就席地而坐,望着前方,然後考慮着,一直以來,要考慮的事情太多,連一刻空閒都不能。
阿圖騎着馬,跑到郊外,本想調查某個猜測,卻見薄雪地上,一個白衣女子坐在地上,她雙手交疊置放在膝蓋上,背脊略彎,肩膀向內,使得胸前衣衫擠壓在了一起,頜微微擡起,雙眼空洞,茫然的望着前方,風夾着細雪一吹,隨意披散的髮絲隨風飛舞,飄逸而灑脫,裙襬微微晃動,如漣漪一般,也好像要被風帶走,讓人忍不住想伸手挽留。
“木特以琳?”阿圖想要走過去,卻始終無法挪動腳步,只能愣愣的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她。
此時,以琳感覺有人在身後注視着,一回頭,愕然地喊了一聲:“阿圖?”
阿圖聽到她的聲音,心中一陣慌亂,在迎上她那雙漠然,毫無一點情緒的黑瞳時,大腦突然一陣空白。
“好久不見。”見阿圖有些欲言又止,以琳笑着道。
阿圖微微蹙眉。
以琳看着他,深深的接上阿圖深深的對視。
阿圖點了點頭,一抿嘴角,說:“一場巧遇,阿圖有事先離開了。”
說完,阿圖便有意逃避般快速策馬而去。
以琳看着他英姿遠去,心裡一陣失落,但失落後是更堅定的信念,這輩子,阿圖只許屬她一人,不論付出多少,她要成爲他的妻子,唯一的終身的結髮妻子。
***
時光尚早,冬日的暖陽尚好。
木絲妮雅捧着一碗素面,走到庭院中坐下,她將面放在石桌上,吹了吹燙着了的手指,緩解那股灼熱。
看着面,並沒有吃,那不同往日淡漠的表情,此刻竟有種貌似虔誠的感覺,讓人錯覺她看着的不是素面,而是神靈。
這一年的生日,不熱鬧。
阿媽逝去,大管家被幽禁,阿爹病重,昏迷不醒。
所以,這個本該好好慶祝的日子,就僅僅一碗素面打發,不論怎麼看怎麼想,都太過冷清了。
現在想來,溫暖和幸福這東西,比毒品還讓人容易癡迷。當只剩下一個人的時候,生日,似乎沒什麼可以慶祝的。
對於她而言,現在生日是一種諷刺和現實殘酷的象徵。
她擰着眉頭,難得顯露出痛苦的神情。
“請問,你就是二小姐嗎?”一個乾淨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妮雅擡頭看了一眼,一是個笑得如孩子純粹、眼睛也異常乾淨清澈的少年,妮雅應了一聲:“嗯?”
隨即,少年大大咧咧的坐在她的對面,雙臂撐着石桌上,身子微微探前,看了看她的麪條,吸了吸,又咽了咽口水。
“你不吃嗎?你不吃能不能給我吃?”少年渴望道。
妮雅將筷子放在碗上,靜默的看着他,眼裡閃過一絲寒意。
當少年伸手過來時,妮雅迅速抓起筷子,對着那隻手刺了去。
少年一驚,握着手,委屈的看着她,“不給就不給嘛,幹嘛這麼兇?還說你很溫柔,真看不出你哪裡和溫柔兩個字搭邊了。”
“請出門後向右拐。”妮雅毫不客氣的說。
少年一愣,“哈?”
“飯館。”妮雅將筷子放在碗旁,冷淡道:“餓了去那裡。”
少年怔忡,癡癡的笑了起來,片刻後,他道:“果然,你就和他們說的一樣有趣呢,二小姐,難怪主子會喜歡上你。”
木絲妮雅沒有答話,只是靜靜的看着少年。
她並不認識這個笑容純真,十分討喜的少年,但他口中所說的“主子”,她卻是認識,不用猜,只有阿圖。
“不過,你也很礙眼,主子因爲你,連計劃了十幾年的事情都開始猶豫是不是要放棄,甚至爲了你,還難得生我們的氣呢。”
妮雅沉默看他。
“你怎麼不說話?你不好奇我說的是誰嗎?不想問問我來找你做什麼嗎?”少年眉眼抖了一下,嘴微微嘟起,一副好了不起的模樣。
妮雅漫不經心道:“然後呢?”
“然後?”少年哽了一下,“然後就是,你不好奇嗎?不疑惑嗎?不想問問嗎?”他如孩子一般,執着的問着,倔強的,目不轉睛的看着她。
妮雅揉捏着手中酒杯,淡而冰冷道:“阿圖到底讓你來幹什麼?”
少年瞪大了眼,好半響,才勉強的擠出一句,“你怎麼知道?”
妮雅笑道:“我爲什麼不知道?你是他的手下吧?他失蹤那麼一段時間,終於派位手下出現了。”
“主人請妮雅小姐去一趟。”少年說。
妮雅慎重看他,然後跟他而去了。
壽麪,涼在風中。
待他們離開後,躲在一角的阿米爾現出了身子。
“這裡剩下的事只得由你去辦了。”阿米爾說。
樹縫間的木物以琳滿意的點點頭,要離開。
“事成後,別忘了你答應過的事。”阿米爾一手拉住她,慎重提醒。
“哼,”以琳輕哼一聲,說:“別再提醒我記住你的真面目。”
阿米爾把以琳一拉貼近自己,色迷迷的盯着她看,說:“若是你願意,大可以同上。”
“骯髒!”以琳扔下一句後便離開了。
以琳急速地敲開木凱布爾的門,可是,布爾並不在,正要轉身尋找他之時卻迎面碰上了。
布爾手執利劍正好抵在以琳的喉嚨,看清是以琳後又入下了劍套在腰間。
“以琳?”布爾看着以琳:“平時沒人敢進我的主樓,抱歉了。”
以琳勾起嘴角笑了笑,說:“妮雅失蹤了,二哥還有心情練劍?”
布爾面色一硼,着緊的問:“什麼?”
“索吉和二夫人想做些什麼,難道二哥還不清楚麼?現在阿圖離開妮雅,正是他們出擊的大好時機。”以琳說得平靜,似是與她無關:“若是二哥不去救妮雅,想必只有死路一條。”
布爾疑惑地看着以琳,問:“你爲什麼要告訴我?你們什麼時候是一夥了?”
以琳似笑非笑,道:“都到這般時候了,二哥還有懷疑選擇的權利麼?”
“因爲大妹你太精明瞭。”布爾諷刺地說。
“自從大哥把我推入碧塔海開始就斷了任何關係,是阿圖救了我,我還他一個恩情罷了。”以琳看過布爾,說:“我一直伴隨他們左右爲他們辦事只圖安生,他們都可以如何心狠,你呢?他們有把你當親人看待麼?只是現在覺得你不足阻礙不值一提罷了,到一切得手後,你也只不過是其中的墊路者,希望你不要成爲他們的礙腳石。”以琳說完作出想離開的動作。
“以琳,”不出所料,布爾叫住了以琳,“你可知道內情?”
“他們用阿圖的名義矇騙妮雅上路,現在已經在路上了,送予差落口十三家,聽說這家主人殘暴霸道並不好惹。”以琳答道。
“謝謝了!”布爾轉身快步而去。
身後的以琳露出了奸險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