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個人,卻不是月菲白……當她落入那個黑衣人的懷抱時,薄相思覺得,老天爺真是在玩她,來救她的人居然是上官權!
雖然上官權一身夜行衣,也用黑布矇住了半邊臉,可那周身的冷冽強勢的氣場,以及那一雙冰冷狹長的鳳眸,還是使薄相思一眼就認了出來。
蕭麟會一點功夫,對付薄相思綽綽有餘。可他的功夫一被放到上官權面前,那就是典型的三腳貓功夫,一點都上不得檯面!而那些喬裝成一般下人的侍衛,以爲他們的十皇子要在這裡把薄相思就地正法,所以一個個跑得很遠。如果他們真的在青天白日就做那種事的話,以這樣的距離,絕對聽不到!所以,他們也自然聽不到這邊的打鬥聲。
不過幾個眨眼之間,只看到上官權的影子,只聽到蕭麟殺豬般的慘叫。再定睛一看時,蕭麟已經被上官權踩在了腳下!他似乎十分痛苦,臉都變形得不成樣子了,嘴裡發出一陣陣慘絕人寰的叫聲。
“他輕薄了你哪裡?”上官權擡頭望向薄相思,這話是問她的。
薄相思搖了搖頭,卻依然沒有說話。
“可是,我似乎聽到了他用言語輕薄你?”上官權挑了挑眉,眼裡閃過一陣寒光。
慘叫聲衝破雲霄,連樹林裡安安穩穩地棲息着的鳥兒都嚇得紛紛飛走了。遠處的侍衛們終於聽到,一個個面面相覷了一眼,還是決定趕回去看看。
回到原地時,這裡已經沒有薄相思,也沒有了他們那個不識好歹卻生龍活虎的十皇子。現在的現在的蕭麟,趴在地面上,奄奄一息,背部往下凹,呈一個腳印的形狀。
一個侍衛大駭,驚叫道:“這不是佛印腳麼?天啊,十皇子,您究竟得罪了什麼厲害的江湖人物?過個時候趕緊登門道歉吧!會佛印腳的人,絕對都是跺一跺腳,整個大陸都會顫抖的厲害人物!”而蕭麟,他跺一跺腳,頂多他那愛子如命的父親會顫抖兩下,連個小小的寧京都影響不了。
其他的侍衛紛紛附和。佛印腳是失傳已久的絕學,但凡會這門武功的人,地位一定不低!
可是他們你一句我一句地說了這麼久,蕭麟仍然沒有說出一個字。他的舌頭被割掉了,就被扔在他的臉上,他的眼睛前。
上官權帶着薄相思來到了一處湖畔旁,在這裡,他才摘下了面罩。黑衣勁挺,身材勻稱挺拔,彷彿他是一個永遠都不會倒下的安穩靠山。
薄相思回想了一下剛纔的情景,終於說出了這麼多天以來的第一句話,但卻是爲蕭南而說的:“我覺得……你是不是太狠了?”蕭麟只是出言調戲了幾句,還不至於落到這樣悲慘的下場。
“你覺得,如果我剛剛不及時趕到,他弓雖奸你時,他會不會覺得殘忍?”上官權不以爲然地冷冷說道。
這下子,薄相思再次陷入了沉默。她根本無法爲蕭麟開脫,很明顯,如果真到了那個時候,蕭麟根本一點都不會覺得殘忍。
“你離開桃花谷那種無憂無慮的地方,已經一年多了,居然還沒長教訓,”上官權用大人教訓小孩子般的口吻,冷漠地陳述着事實,“在這個戰爭隨時就會一觸即發的時代,沒有人會真正的存有好心腸。你對別人,別人說不定會反咬一口。我以爲,月菲白讓你那麼痛心,他給你的沉痛的教訓,你已經吸取了,沒想到……你還是一如既往地,蠢!”說好聽點是單純,說難聽點,就真的是蠢!
上官權說這番話確實出於好心,但扯到月菲白,這其中的心思就值得探究了。他是有意這樣說的吧,讓薄相,思更加痛恨月菲白。
薄相思沉默着,仍然沒有答話。清風吹起湖面粼粼波浪,那兩個人似乎在看湖的人,其實卻各懷心事。
同一片天空,同樣的微風,吹拂到一片樹林時,只是將濃厚的血腥味吹得到處散播而已。幾個侍衛想要將蕭麟給扶上馬車,可誰知他不讓任何人碰,一旦有人捱到他的身體,他就是拼盡最後一口氣,也要掙扎!
月菲白手提着花燈趕回來時,看到的便是蕭麟悽慘趴在地上,一卷舌頭覆蓋在他的臉上,他的背部凹陷出了一個腳印的形狀。
花燈“啪”的一聲落地,月菲白的眼裡閃現一抹出一抹殺意,氣勢凌人地盯着那一羣侍衛,厲聲質問道:“相思呢?!”
他們哪裡知道薄相思哪裡去了,要知道,他們趕回來的時候,可只見到了十皇子一個人!可這番話,他們是斷然不敢實實在在地說出來的,只好硬着頭皮瞎說道:“剛剛來了個很厲害的黑衣人……十皇子爲了保護薄姑娘,所以落得了這番下場……那黑衣人,就把薄姑娘帶走了……”
月菲白此時已經顧不上去探究這番話的真假,皺緊了眉頭,連忙追問道:“哪個方向?!”
侍衛顫抖得伸出手指,隨意一指。但月菲白卻當了真,腳下如同踏着雲朵般,疾馳而去。
那些侍衛紛紛一副完蛋了的表情,這下不僅沒有將薄姑娘安全送回鳳國,還害得十皇子落到這樣的下場,而且還欺騙了月菲白……
他們面面相覷的一眼,多年來的默契,使他們不約而同地做了同一個決定:逃!分散逃!逃得越遠越好,逃到天涯海角!
侍衛們逃走了以後,原地只剩下了悲慘的蕭麟一個人,奄奄一息……
待味道!當初薄相思不願意再理他時,月菲白心慌之下,便將一種香料偷偷撒在了薄相思的衣服上,水洗也不會散。
月菲白心裡太過擔憂薄相思,一向心細的他,竟然忘了一個嚴重的問題:爲什麼玉枕,從始至終都沒有出現過?。月菲白不是派了玉枕暗中保護薄相思麼?
這邊月菲白在急忙向湖畔趕去,而湖畔上的兩個人,正靜靜地欣賞着眼前的景色。
“既然你這麼懂得人情世故,敢問,如果宿兒對你不仁,你是否會將她加諸在你身上的痛苦,加倍地還給她?”薄相思平靜地問道。此時提到宿兒,她已經能夠十分心平氣和地面對了,就像面對上官權一樣,再沒有了當初的愛戀之情。
可薄相思能夠平靜,上官權卻不能。他心裡不禁嘲諷地笑了笑,道薄相思當真已經對他沒有感情了,提起宿兒這般面不改色:“你這個假設不成立,宿兒不會那樣對我。”
可不是麼,一個死人而已,還能掀出多大的波瀾來?
但薄相思尚未想到這一層,她搖了搖頭,臉上染上一層悲哀的色彩:“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曾經我也以爲,月菲白絕對不會傷害我。可是今天我才發現,那個想法多麼可笑!”
“所以,我想宿兒不可能絕對不傷害你。”
如果她的死算是一種傷害的話,那倒確實是一種極致的傷害。
“你想哭麼,”上官權突然轉移了話題,他不大想再提到宿兒,“聽說,你在剛得知月菲白和別的女人有了孩子時,哭得肝腸寸斷。”
“不想,”薄相思搖了搖頭,淡淡答道,“那時候已經哭夠了,現在的我,眼睛乾澀得一滴眼淚都擠不出來。”那到底是有多傷心,才能將餘生的眼淚在那時全都哭盡。
“那你累麼?”
薄相思愣了一下:“好像,有點……”
“靠我肩上吧,睡一覺。”
上官權雖然周圍總是一副冷冽的氣息,但不得不說,他的肩膀還是讓人很有安全感的。他看着身邊的人緩緩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緩緩閉着眼睡去,心裡涌現出一抹複雜的感覺。
對不起了,相思,今天的溫柔之後,我再也不會對你手下留情了!宿兒她……真的等不得了。
月菲白火急火燎地趕來湖邊時,看到的恰好是這樣的情景。他當場便愣了下來,停頓在原地許久之後,他終究落寞地轉身離去。
月菲白已很多年沒有喝過酒了,可是今天,他卻隻身一人到酒館買醉。待喝到酩酊大醉,人事不省時,他面前突然站了個女子。女子心疼地爲他擦掉嘴角的酒水,蹙眉道:“你想要什麼樣的女人得不到,偏偏要薄相思。”
月菲白雖然醉意朦朧,但仍然看得出來眼神的人是月瑤。他苦笑着搖了搖頭,豪飲下一口酒,斷斷續續地說道:“這世上,總有人讓你愛……不釋手……我……中了一種……叫做薄相思……的毒……今生,怕都……都無藥可解了……”
隨着話語的落下,月瑤一下子就紅了眼眶:“可你爲什麼不看看我一眼?我哪裡比薄相思差!”
“你很好,”月菲白醉着說道,“可是……她更好……”因爲深愛,所以她,便是心中最好的。
月瑤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含淚跑出去了。
店家覺得月菲白一個人喝酒實在太悶,於是善解人意地跑去隔壁青樓,借來了幾個花枝招展的女子。
月菲白從來不會輕易碰一個女人,即便在醉酒之後,他的頭腦也依然保持着清明。這是身爲清風門弟子,最基本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