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燁磊突然強調他的臉很灼熱,我們都趕緊上前看究竟。
離初晴小心翼翼地拆開錫紙,發現蛆蟲在燁磊的臉上熙熙攘攘,正是爭相啃噬。我一看這情形,就如一具屍體的臉上長滿了蛆蟲,噁心的要想吐。
離初晴檢查了他的過敏症,重新把錫紙蓋上:“這只是正常的反應,燁磊,你得忍着。”
燁磊道:“我不想安靜下來,你們講話吧,我聽了好踏實,一沒有聲音,我總覺得自己像是躺在一副棺材裡,周圍都是腐蝕我身體的蛆蟲……”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我們都陪在你身邊呢。”
“刺癢刺癢的我很難受,你要是給我分擔點,給我講講一些事情吧。好分散我的注意力。”
離初晴也說:“你想聽我們說話?”
我對老獸醫說:“哦,呵,村支書說儒瓦村發生過不少逸事,我們是外地人,也不知道真假,上次一個老村民代表給我講過一個蠻詭異的事件,我們都覺得很新奇,正是打算當做我們這一期拍攝節目的素材呢,像你這麼富有曲折而傳奇色彩的老村醫,肚子裡一定有不少的故事,能否也跟我們說說?”
老獸醫看了看正被錫紙包裹着的燁磊,說:“看到這年輕小夥子這樣子,一張風華正茂的面容就變成這樣了,嗯……我就給你你們講個跟這小夥子那張臉相關的故事吧,不過這事我也是聽老一輩的人講給我的。”
燁磊愕然:“跟我的臉有關?”
“可以說類似吧……”
昏黃的燈泡下,我和亦萱離初晴坐在老獸醫周圍,津津有味地聽他講故事,簡陋的窗牖投射出幾簇燈光,有飛蛾掠過,這一溫馨和諧的一幕曾幾何時出現過多次,我很享受這樣的時光,老獸醫不拘束,就跟老拓一樣,那一刻我們都把他當成了親切的老爺爺,也把自己當成了破褲襠的小屁孩。
老獸醫的故事是這樣的。
在某個地方,有個男的長得很醜,三十歲了也沒有女孩子看上他,見過他的人都說他很醜,他很自卑,甚至憎恨母親沒有給他一張英俊的臉,辱罵她懷孕的時候喝了農藥,讓自己在子宮裡灼燒了臉。
有一天他在垃圾堆裡見到一副惡作劇的恐怖面具,像是惡魔的長毛的面具,他越看越覺得像自己,醜陋無比,五官失調。他無聊地把它扣在了自己的臉上,結果恰好有幾個小孩看到了,嚇得四處逃散。他覺得有點意思,便拿着面具去嚇唬人。很多人看到他都跑了。
到了晚上,他嘗試繼續戴出去嚇人,看到這張面具的人無不嚇得屁滾尿流,奪路而逃。醜人越玩越上癮,看到路上的行人驚慌失措地跑,他高興極了,心裡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感,他覺得既然別人討厭他,不如他讓別人害怕他!
後來,他帶着那副醜陋的面具跟蹤了一個女的,結果這個女孩子嚇得躺在了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他把她的錢搶走了,又看到這個女孩衣着十分性感,而且瑟瑟發抖,好像根本沒有想到任何的反抗,他就戴着面具將這個女孩子強暴了。回去後他好不得意,一遍遍地撫摸着自己的面具,他在鏡子面前得到了莫大的尊嚴,他想,這纔是醜陋的最佳表現,人醜到一定的地步,那麼誰都會恐懼他,甚至折服於他。
沒有人敢說他醜,連反抗他的勇氣都沒有。
這一夜,他得意洋洋,連面具都捨不得摘下,回來站在鏡子面前,忘乎所以地欣賞自己的傑作,又把鏡子釘到牀上的天花板上,滿足地看着自己丑陋極致的面孔睡到了第二天。
翌日,一件恐怖的事情發生了,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突然感覺到自己臉頰肌肉十分僵硬,他裂開嘴,想動喚一下,可是好像臉上壓着一塊鐵皮一樣。他看到天花板上面的鏡子上正反射着一張醜陋的面容,他想起昨晚的面具還沒有卸下來,便用手摸到後腦,想找到那個綁着面具的繩子,但是怎麼摸都莫不見了,他的後腦勺僅僅是他的頭髮。
他仔細端倪天花板上鏡子裡的自己,發現那副面具從來沒有見這麼合適過,好像就是天生爲他製作的,吻合得嚴絲合縫,皮膚銜接的痕跡幾乎都不見了,簡直珠聯璧合。
他嘗試用小指摳在自己的腮幫下面,想把面具摘下,可是不行,面具的皮革已經跟自己的肉長在一塊,他覺得十分不可思議,摳另一邊,摳額頭上面,摳下巴,還是如此。他皺了一下眉頭,看到眉宇間長滿了那些毛毛糙糙的彎曲的毛,試拔了一根,竟然感覺到很痛,居然就是從自己皮肉裡拔出眉毛一樣!那個面具的毛居然在一夜之間長進了他的臉頰裡面去了!
他慌了,翻下身來,不斷地用各種辦法想把臉上的面具拆下來,但是都不行,面具好像越粘越撈,他必須得用小刀把自己臉皮上的肉和麪具分割開來,纔有可能將面具拆下。他首先用火烤了一下,以爲能將面具融化下來,可是火苗一靠近自己的臉頰,就跟燒在自己的心窩一樣鑽心地燙與痛。爲了摘下這個醜陋的面具,他豁出去了,決定用小刀硬生生把面具切下來。
他這麼醜陋的模樣不敢去醫院,更不用說走出外面去見人。他要恐嚇別人一輩子的想法恐怕要實現了。
磨鋒利了刀片,用火苗烤了一下消毒,把鏡子擦乾淨了,然後坐在鏡子面前喝了一大瓶烈酒,他覺得他有醉意上頭,決定用刀片割。
他側着臉,在自己的腮幫劃了一刀,一股殷紅的血馬上溢了出來,酩酊並沒有給他多大的麻痹,依舊痛得他咧嘴呲牙,一看鏡子裡扭曲五官的自己,更醜了。
不行,他一定要擺脫這醜陋的面具!
他這時才感覺到,原先自己的醜陋雖然醜,但是畢竟原來的自己的五官比這個好看多了。他拿着一大團紙巾放在旁邊,一遍擦血跡一遍割,每一刀都痛入骨髓一般,終於在第五刀的時候
割開了半個腮幫,他開始剝皮,可是手上都是滑膩膩的血,怎麼也無法把指甲楔到皮肉裡,看到桌子上正好有一把螺絲刀,便隨手拿了過來,把螺絲刀楔進了他的腮幫。螺絲刀楔得很深,他都能看到螺絲刀的輪廓已經超過了他的牙齦,幾乎穿上顴骨。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切斷臉頰之間肌肉的銜接纖維,他像是搗鼓雞蛋清一樣,把螺絲刀在臉頰的皮內層組織內搗鼓,終於把半邊臉頰的皮肉颳得分開了,但是就這麼直接撕開臉皮,可能會把太陽穴上的頭髮頭皮都得扯爛,所以接下來做的事情還是用刀片繼續切割。因爲全部是自己對着鏡子幹活,有些刀痕他都割歪了,血一涌出來又把原來割開的傷口給覆蓋住,根本看不到原來的痕跡,他只能按着感覺不斷地用刀片在自己的臉頰的周圍亂劃。
血一滴滴地露在他的領口和肩膀上,又滲透到身體下去。
他的衣領附近全部是紅的了。花了近二十分鐘,他感覺銜接的皮肉組織都被搗鼓得差不多了,便做最後的一搏,打算把整張臉皮給一次性剝下來。他摸索了好久,終於在額頭處用兩手的指甲尖抓住了那層皮,大吼一聲,往下一拉,他還能聽到一些沒有斷開的皮肉組織發出沉悶的撕裂聲,痛得他滿地打滾。
臉皮撕下了一半,他痛得承受不住,突然,那張撕出來的臉皮講話了:“你爲什麼要做自己呢?這面具沒有給你什麼不好,而且還能給他桃花運和錢財,你還要擺脫這張霸氣的面具?以前的你活得有這麼得意過麼?”
他嚇壞了,他臉上有兩張臉皮呢,一張是活着的,還會說話!
那張臉皮繼續跟着他講:“面具只是人的一層皮囊,你的思想纔是左右你的命運的東西,把臉皮忘掉吧,從今往後,世界上多了一個有思想面具人……”
“你給我住嘴!”
他失去理智地燒沸了一鍋油,兩手撐在油鍋兩耳上,沸騰的油冒着熱氣薰在他的臉上,最終他咬着牙把臉浸到了沸騰的油麪上……
幾百度的油像硫酸一樣灼燒了他的面目,他痛得到處亂跑,最後趴倒在自己的牀上暈了過去。
很久他醒了過來,睜開眼睛,發現天花板上的鏡子裡還原出了一張面孔,就是以前他的面容。
他睜大眼睛看了好久,發現自己以前的面容從來沒有這麼英俊過,他覺得好看極了。
突然,他看着看着,大聲叫了起來!
因爲在天花板上的鏡子裡,裡面的自己正趴在牀鋪上,那是他把臉浸泡到沸騰的油裡時,痛得暈倒趴在牀上的姿勢!也就是說,鏡子裡的那張面孔居然是長在他的後腦勺上的!
他涅槃重生般地長出了一張新的面孔,那正面的五官呢?那張醜陋的面具呢?
他朝自己的正臉上摸了摸,上面已經被腐蝕得上面都沒有了,很平整,只有一個光滑的面,它已經成了後腦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