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蘭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這個問題,但卻猜猜道:“此二人應該不是因爲女人吧?”
李淮看她光看了木雕,就得出此猜測,想必與她手上的木雕有何關係。便再拿過來細看。
那木雕是用松木刻的一隻鳥,這鳥長得十分特別,他驚訝地說:“這是芙蓉鳥?”
奚蘭點頭,回答:“這是一種泉州地區的風俗。市間說芙蓉一雙心意城,那芙蓉指的不是我們平時知道的芙蓉花,而是這種換桌叫芙蓉的鳥兒,從前有一位泉州男子,因爲這芙蓉鳥長相乖巧討人喜歡,專門上山守了三天三夜,爲所愛之人捉了這鳥兒送去做定情信物。但那位姑娘,卻因病去世了,男子則帶着這芙蓉鳥一起跳河自盡了,這件故事雖已悲劇結尾,但感動了不少人,後來泉州就留下了這樣一個習俗,就是男子向心愛之人送芙蓉鳥。”
“本王在很多年前。也是聽別人提起過這個故事。”
她聽了眉眼有所波動,下意識地問:“該不會是平安對你講的吧?”
李淮的目光看過來。被她猜中,但思及薛平安的死,略帶惆然。
“嗯,平安與本王講的。”那年他從市集上,看到一枚十分別致的髮簪,便想買來送給寧晚綴,剛巧薛平安在身邊,兩人談起定情信物時,平安說在他的家鄉。有種鳥兒,額頭上有一朵似花的絨毛被稱爲芙蓉,象徵着愛情。
她笑了笑,也回憶起了往事,道:“其實,原本我也沒機會知道這個故事,八歲那年,隨父一起到了泉州,也是平安與我講的這個故事。”
她輕咳了一聲,回到眼前,換了種語氣道:“這劉平帳中的芙蓉鳥木雕,我猜是劉濤送的!”
李淮對此猜測沒有異議,只說:“原來,此二人都有斷袖之癖!”
這種事,其實在全是男人的軍營中,也實在常見,但也屬骯髒醜陋之事,無人敢公開。
“既然二人是這樣的關係,倒真不可能是因爲女人的關係,軍中得閒時,當兵的進花街去尋樂子是正常事,二人爲了隱藏,吹牛說認識什麼姑娘也再正常不過。但這不排除,他們中有一人也對女人有興趣!你又爲何覺得他們不是因爲女人?”
奚蘭回答:“我猜的!”
“猜?”李淮有些咋舌,剛纔聽她那口氣,還以爲她發現了其他什麼線索。
她提醒道:“你可別小看了我的直覺,向來都很準,我就是覺得,他們不是因爲女人或感情才起的矛盾。”
“其實本王也是這樣想的。”李淮突然一本正經的說:“你看,若他們單純是爲了感情之事打起來,按照常理,應該是旁的士兵去拉架纔對,但事實卻是,不但無人拉架,還全都往死裡砍殺對方。就現在關在後面的,都有不少重傷的。”
奚蘭馬上說:“那我們還是去盤問一下,那些參與了鬧事的士兵比較好!”
“此事,本王已交給戴副都統去辦了!”李淮說完,喚來嚴挺,讓他去請戴副都統。
“怪事,你都過來了,這副都統怎麼到現在都還未現身?”
李淮劍眉微動,還是替自己的部下解釋道:“或許是被軍中何事耽擱了吧?再說本王過來,也未提前通知他們。”
倒難得他有這份善解人意,不過他所說也並非偏袒。
這時,嚴挺才從軍帳中出去,此刻又跑了回來。
“王爺,戴副都統來了!”話畢,一個大約四十五六的魁梧男子大步而進,身後還跟着兩個隨行士兵。
“都統!”對方單膝觸地,拱起雙手行了軍禮。
李淮看他行色匆匆,忙問:“軍中是否又發生了何事?”
對方一臉愁重,立即回答:“回稟都統,前些日子鬧事的那些人……今日下午,全死了!全死了!”
身爲防四軍副都統,從軍三十幾年,見過最多的就是死人了,他竟連續說了兩個‘全死了’!
“什麼?”李淮臉色大變!“怎會這樣?”
戴副都統之所以晚過來,就是帶人去查看了!
他說:“那夜事發後一直在派人盤問,但他們都說不出爲何會打起來的原因,今中午,繼續派人過去盤問時,就發現那些人,全死了,而且才半日時間,屍體極其惡臭。”
李淮聽此,忙問:“可查出死因?”
“問題就是這裡,軍醫看過屍體,竟不知是何死因!”
竟在短短兩日不到的時間,所有相關之人都斃了,他們都清楚,事情已不是軍中兩夥人結怨鬥毆了!
“查不出死因!”奚蘭在李淮身後,沉聲重複了一遍。
李淮立即看過來,說:“去看看!”
奚蘭眼神肯定,一般大夫仵作找不出死因的時候,就是他們的活兒了!
一行人匆匆感到堆積死屍地,那五十四具屍體被白布裹着,整齊的擺在軍營旁邊的空地上。
還沒走到,果然就聞到了一股屍惡臭。
下面的人給李淮遞過來面罩,李淮第一個拿給了奚蘭,然後又從嚴挺那拿了一個面罩來,所有人都戴上了面罩,纔敢靠近。
“半日時間,便腐爛成這般,是陰鬼毒!”奚蘭蹲下身查看了一具屍體,便得出了這個結論。
李淮一聽見她
說完,立刻起身命令道:“把這些屍體全燒了!軍中點艾葉焚燒去毒!”
奚蘭脫下手套,將他拉到一邊,嚴肅的提醒:“燒了屍體還不夠,得把這源頭找出來!”
他神情也好不到哪去,沉聲回答:“你說是陰鬼毒,本王在那本《華蓋錄》上面見過,這源頭不是人,應該是個惡鬼吧?”
她點了點頭,道:“現在可以肯定,劉濤和劉平根本就不是因何感情之事互殺對方了,他們恐怕早就被這陰鬼毒侵腦,嗜血殘殺,而其餘之人也是這般!”
“這等邪門之毒爲禍人間,這隻惡鬼,實在該下十八層地獄!”
接着,那些屍體便全部被澆上油焚燒了!
熊熊火光照亮了防四軍軍營上空,那股惡臭還不時一陣陣傳來。
而軍營中,到處薰起了艾草,奚蘭更不得空,她就隨身帶的鎮鬼符拿給嚴挺等人,讓他們沿着軍營周邊貼起來。符咒不夠,她又在營帳裡,親手畫了許多張。
“這隻惡鬼趕在陽氣如此盛的軍營中害人,必然不一般,這些鎮鬼咒也許鎮不住它,但必有影響,你此刻派人每個營隊觀察,看有誰行爲反常,全部抓來見我!”
李淮也不多問,立刻就派人下去實行。布聖農劃。
完了看她冷靜在那裡畫符,冷厲的神情,倒不失一種享受。
若不是剛纔見了那麼多惡臭的屍體,倒真想小酌一杯。
奚蘭余光中,老是感覺有一道目光在自己臉上游走,她擡頭,就撞上李淮的視線,小臉一揚,輕聲抱怨道:“夫君,我生怕夜裡再出其他事,符咒不夠,你瞧我這般忙碌,也不幫我一把?”
李淮頭一次聽見她這抱怨,好笑地從一旁的椅子上站起來,撩起袖子走過來說:“那就讓本王來畫吧!”
她眉毛微微一挑:“你會畫?”
“莫非你也是天生就會的?不會可以學嘛!”李淮坐到她旁邊,學着她畫的符咒慢慢畫了起來。
畫完了,奚蘭拿起來蹙眉細看。
“怎樣?”李淮眼中透着期待,對於這一門,他這個李不通,還是很期待這位龍前輩的評價的。
她說:“說不上哪裡怪怪的!”
李淮從她手中搶過來,提醒說:“你就別嫌棄了,本王的第一次!”
她沒忍住,大笑了起來,是那種張嘴仰天,笑得合不攏嘴的模樣。
這還是她頭一次在他面前,這樣毫不遮掩的笑。
等她笑夠了,將臉埋下來,才發現自己實在太不雅觀了!
她下意識的問:“你不會連以後王妃應該怎樣笑,也要規定我吧?”
李淮輕輕一笑,將她的手拉過來,放在手心裡,搖頭柔聲回答:“有外人在,便注意些吧!其實本王喜歡這樣的你,在本王面前,你就做你原本的樣子,很好!”
奚蘭會心一笑,她這一生,經歷過無數兇險,從未有過這般因感情快樂過,她從未想過,自己會與李淮有這一天。
因爲眼前這個男人的存在,她終於擁有了這小女人般的幸福。
她分外珍惜的去抱住李淮的腰,將下巴放在他肩膀上,不確定的問:“李淮,我們會這樣一直下去對不對?”
李淮聽了卻是全身一僵,因爲曾經有個女子,也問過他相同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