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虛元察覺她黯然神傷,一副沒心沒肺模樣說:“那日聽說季家二小姐被選成了胥王妃,我想着要去救你,結果那天十五花燈。人太多,我若出面,頂着龍公子的須賢不好亂說話,我就找了一個遊方道士前去給你說你有血光之災,以爲你會抓住機會問道士詳情,再逃跑,結果那胥王爺是個不信邪的主,將那道士打發走了,也只是無奈。後來那位瞿王爺來拜訪我,我一時沒脫開身,後來瞿王爺讓我去王府作客,我就想再找機會與你照面。”
聽起來,可謂是良心用苦。
龍奚蘭立刻想起那夜裡突然跑出來的遊方道士。確實讓人不解,當時身讓她費解了一會兒,竟是紫虛元搞的鬼。
“然後就到了那日瞿王邀我去梨院看風水。我知道你住在那裡,到的時候,因了旁人在跟前。我不敢多說話。畢竟那些王族公子都不是省油的燈,不過我諸多提醒你。你卻全都充耳不聞了!”說着,這廝回頭來瞧她:“我記得小時候你挺聰明啊,怎麼長大了越發蠢笨了?”
龍奚蘭無語,他說的提醒是什麼?
難道是將她的低低細細講得那麼清楚,連泉州沈公子的舊事也知道?她當時一看這情況,自然是往更深處陰謀論上想了,真相竟然是這樣,有點失望!
“我那天看你不做聲,又發現那院子確實不乾淨。你沒去處理,定然是身份不方便。就幫你做了法事,封了西院。對了,西院的封界符是我在龍門山莊拿的!”紫虛元常舒了一口氣說。
龍奚蘭已經沉默着聽着,那天認出了那好像是自己畫的符時,她竟沒想到這茬,一門心思的往更復雜的方向去想,錯過了很多知道真相的機會。
不過現在也不晚。
“我說了這麼多,你吱一聲啊?”紫虛元小的時候話就特別多,沒想到長這麼大,也一樣沒變。
他完全有本事做到,他一開口。讓人不應答。
龍奚蘭的心思,有片刻還在李淮身上呢,她眸光移過來,瞅着他說:“既然是爹爹讓你來尋我,你折道過來,你師父不會罵你嗎?”
紫虛元小白臉霍然一笑,擺手道:“不會,我師父可是神機妙算,來時就囑託了,說龍門主要託我做事,我莫要拒絕。我答應了你爹,將你安全送回龍門山莊去。”
她聽了也沒絲毫感動。
若不出京城這些事,她獨自行走在江湖,不算事兒!
說身手,她算一般,說能力,玄門裡面,其實高手如雲,她能有如此高的聲望,最大原因是她是龍門唯一傳人。當然,她也不會差到哪去,就算不是一流,也靠近一流了!而且她有自身的天賦,這種天賦,只有龍家人才有!
“我爹答應讓我到京城尋我孃的,才前腳一走,就讓你跟來了……”龍奚蘭自有疑惑,眼睛低低的望着地上的布靴。
紫虛元起身提議道:“既然已經逃出來了,我們還是趕快離開京城吧,免得再多生事端!”
龍奚蘭擡頭看他,“我還有一個地方要去!”
“什麼地方?”
“我行了這麼遠就是爲了來見我娘一眼,問她我長這麼大一直想問她的話,如果就這樣回去了,我一輩子都不甘心!”
對方聽她如此說,臉上往下一垮,憤憤不平的說她:“也只有你們這樣有孃的人才如此任性,我十九年都如此過來了,就從來未想過!”
“我要是不知道她是誰也就罷了,可我知道她是誰,還知道她在何處,我當然要去看看!”
紫虛元嘆了口氣,提醒她說:“昨夜裡季府裡可謂是血流成河,季二小姐丟了,滿城都在找,我們留在城裡太危險,應該儘快出城纔是!”
龍奚蘭料到會是這樣。
恐怕此刻,李淮也在找她的人之中。
也不知,他知她才刺殺中失蹤後,作何反應?擔心嗎,還是……
“官府搜查,官府搜查,開門!”
正在此時,門外面響起一陣劇烈敲門聲。女每名弟。
紫虛元與她相視一眼,趕緊從隨身的包袱中,拿出一個東西遞給她。
龍奚蘭一看,竟是一個人皮面具。
而且此面具是南仙山一位尊虛道長親手製的,逼真程度,堪稱儀容。
她無任何停頓,兩下就將面具套在了臉上。
與此同時,紫虛元已經去開門了!
外面站着五個身穿鎧甲的官兵,一個個凶神惡煞的。
“在裡面搞什麼,爲何耽擱如此久纔來開門。”
“不想開!”紫虛元嘴裡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龍奚蘭有點吃驚。
搜查的官兵,那就更驚怒了!
“兩個男人,光天化日之下,潛在這客棧房間裡,一定有貓膩!將他們抓起來,帶回去細細審問!”
全京城找人都找瘋了,這樣亂抓人不知抓了多少,龍奚蘭心知不妙,趕緊上前好言勸道:“這位官爺,我與兄長都是好人,方纔之所以不開,是以爲隔壁房間在搜查,這不都已經開了嗎?”
“少說廢話,抓人!”這些官兵仗勢欺人,根本不由分說。
龍奚蘭手臂一擡,要過來抓她的人,被她動作嚇了一跳。
她笑笑說:“官爺最近是否有煩心事啊?”
她見此人性子暴躁,雙目疲憊,額上有清光,恐怕近來家中有喪事。
而且死者未走,還停留在家中。
那人一聽她如此問,面上一愣。“你說什麼?”
龍奚蘭又問:“令堂走得可安詳?”
此人年紀約莫三十五六,面上留有鬍鬚,不修邊幅,想必死者之死對他打擊甚大,且看他面相,雖性格易急衝動,但眼尾低垂,紋路較差,早年應是喪了父,而他耳垂寬厚,應是個孝子。她故才推測此人家中的喪事是爲其母親,而且他要守靈,所以才如此疲憊,心情不好,脾氣也就差了!
這下,後面的幾個官兵一聽見她如此問,立刻問:“餘副隊,餘大娘已經走了嗎?”
此人餘振,在城衛兵從軍,是小隊副隊,家中老母重病多日,三日前病逝。
原本他請了假在家中爲老父辦喪事守靈,突然接到城衛兵調遣,全城搜索失蹤的胥王妃,心情更加不好了,此刻聽到她這陌生人的話,已經愣在當場。
片刻之後纔回過神來。
“你怎麼知道的?”語氣和神態,已經全部改變。
龍奚蘭微微一笑,不予回答。
有時候,不道身份,更顯得高明,這一行,許多人都會這招,不過大多數都是虛張聲勢罷了!
“走,搜其他房間!”那人沒再多問,也沒打算再抓他們。
看着這羣官兵都走了,龍奚蘭纔將門關上。
有些不解的問:“你幹嘛說話去惹他?”
紫虛元自有打算,他回答:“這不是挺好的嗎,你輕鬆化解了誤會,那麼接下來,這個人可以爲我們所用。”
“他家裡的老人還未走,這個人應該之後還會來找我們。”她推測說。
“城裡這邊都搜過來了,城門恐怕早就關了,我們要出城,估計還要過一關,這些人是城衛隊的,城門也歸他們管。”
龍奚蘭偏頭看着他,其實這廝正經的時候,還是挺睿智的。
“不要崇拜我!”正在她要收回目光時,紫虛元伸出右手食指豎在她面前。
她只剩無語。
兩個人接下來收拾了一翻,將昨夜裡沾了血的衣褲放好,卷在包裹裡。
他們從客棧出來的時候,那個餘振真的追了出來,大聲喊道:“兩位公子請留步。”
兩人相視一眼,停下來。
“你要求的事,不是不可以幫。”這回是紫虛元先開的口。
餘振又是一驚,連他要說什麼都知道了,頓時,就把面前兩人當成了大羅神仙。
“兩位高人有何要求,餘某一定不遺餘力!”
對方激動的說時,眼眶漸紅。
他們從不主動提要報酬,知恩圖報者必會涌泉相報。
龍奚蘭聲明道:“那倒不是,我是說你現在公務在身,應該先去處理,這樣,現下我與弟弟要去城中辦一件事,你將你家地址留下,我們辦完事,就過去。”
那人聽了,連忙點頭,又再三道了謝之後,纔回去了!
他們接下來,自然是要去玉寧坊找龍奚蘭的母親,兩人問了路,在步行過去的這段時間裡,龍奚蘭心起波瀾,有些不安。
十七年不見的孃親,終於得以看見,第一句要說什麼?
她可不可以,叫她一聲孃親?還是爲避事端,看一眼就走?
不行,季錦江如果知道她是自己逃跑的,會不會傷到母親?想到此,她加快了步伐,也許季錦江還未想到這一層,以爲她是被昨夜的刺客擄走了,她要在他反應過來時,通知母親。
城裡在到處搜人,京城這間最大最有名的制裳店也受到波及,平日裡人滿人患,今日去十分冷清。
走在玉寧坊的街道,也很難見到一個人。
“如果她不跟你走呢?”紫虛元得知她的計劃後,這樣問。
“我是她女兒,她肯定會相信我。”龍奚蘭堅定的說,連人皮面具都可見那種堅定。
紫虛元見此,嘆了口氣,當年拋夫棄女的女人,不管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能在這繁華的京城落根,又怎會輕易離去呢?
他說:“你有一個很大的弱點,一旦用情,就失去理智。”
龍奚蘭轉過頭去,繼續朝前走。
她知道紫虛元說得對,爹爹曾經也這樣說過。
這也許就是女人的感性,從此可見,不論裝了多久的男人,本性是不會變的。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錦繡堂,此店極大,修得奢華豔雅,是一棟三層樓閣,一樓則是制好的各種成品,不但有時下最流行的女裝,還有許多款式獨特的男裝,而二樓則整齊擺滿各種布匹,金縷綢羅,絲緞錦繡,三樓作爲他用,堂裡幫忙的女工也有好幾個,仔細接待來堂裡置辦衣服的買主。
今日一大早就沒有客人,所以三個女工慵懶的坐在堂裡閒聊,聊的正是昨夜裡將軍府的大事。
“聽說那位胥王妃已是第二次失蹤了,上一次找了回去,這次不知會不會那麼幸運,如果跟先前兩位選上的王妃一樣,胥王爺真是太慘了!”
三人見到龍奚蘭與紫虛元進來,立刻就住了口,笑臉相迎過來。
“兩位公子,是給家中夫人選衣裳,還是想給自己看看?”
龍奚蘭輕咳了一聲,沉着嗓子回答:“我打算訂做一件最好的衣袍,去見心上人,聽聞你們錦繡堂堂主婉娘手藝精湛,想請她親自代勞,不知可否?”
三人一聽,立刻露出歉意的表情來。
“實在抱歉,婉娘甚少親自制衣,不過你放心,我們錦繡堂有全京城最好的裁縫,一定包公子滿意。”
她早知會得到這種回答,依舊不罷休的說:“我只是全京城求婉娘做衣裳的人很多,不過,還請姑娘去跟婉娘傳一句,此事對在下十分重要……”
“公子,不是我們不幫你,實在是堂主真不輕易爲人做衣。”對方打斷她道。
紫虛元聽此,站到前面來問:“如果是瞿王爺來求呢?”
幾人面面相視,最後尷尬笑道:“瞿王爺若來求,一般都是府上的王妃過來。”
顯然,他們兩人都不像是王妃。
“在下與瞿王有些私交,是他提過這裡,我才帶吾弟過來的,你們若就要這樣打發了我們走,瞿王爺知道了,可是要怪罪的!”紫虛元白衣翩翩,氣質脫俗,這樣說,對方絲毫沒有懷疑,甚至更加抱歉起來。
龍奚蘭又在此刻補充道:“如果實在不方便,在下就只求見婉娘一面,依她獨到的眼光,也許能很好的建議在下穿什麼樣的衣袍去見心上人。幾位姐姐,就當是幫幫忙吧……”
“阿翠,發生了什麼事?”正說着話,從樓上優雅下來一位美婦人。
此人皮膚白皙,雖不在年輕,卻風韻猶存。
叫阿翠的回頭,恭敬的答道:“婉娘,這二位公子要見你,詢問衣裝之事。”
婉娘……
從此人下來,龍奚蘭的眼睛就未離開過那張臉。
紫虛元聽到女工叫對方婉娘,已知此人就是他們要找的人,便低頭去看龍奚蘭,見到她看着來人一副不解之相。
怎麼回事?
結果下一刻,龍奚蘭突然轉身就朝堂外的大街上走去。
紫虛元不解,立刻跟這幾人道了歉,出來追她。
“喂,人都出來了,你幹嘛跑!”
她腳步走得很急,到了街轉角才停下來。
“那不是我娘!”她語氣很肯定。
“那不是你娘?”紫虛元一臉驚訝,不過他有所疑惑。“那不就是喬婉之嗎?你娘不就是叫喬婉之嗎?我記得你孃親在你未足月就離開了,你怎知,剛纔那人不是你娘?”
小時候,他曾聽過龍奚蘭講過孃親的事,所以也知道大概。
龍奚蘭深吸一口氣,低頭回答:“我見過我孃親的,那時我確實還在襁褓之中,但我記得她抱着我,將我放在山莊外面的桃樹下,把她的白玉簪子留下來,就走了!後來爹爹很快在桃樹下找到了我,不過孃親已不在了!”
“你真記得?”紫虛元自然吃驚,雖見過那麼多奇門異士,龍奚蘭嬰孩就有記憶,那是一種非凡的能力。
“嗯,記得。”因爲記得,纔會在夢裡無數次夢見孃親離開的樣子,纔會對這十七年的不見,存在執念。
紫虛元一手摸着下巴,疑惑道:“既然錦繡堂的婉娘不是你孃親,那你孃親又是誰?”
龍奚蘭疑眉緊鎖。“這件事的答案,也許是我不能接受的。”
“你是說……”
“當初我被困在季家,是受了季錦江的威脅,他拿出我母親留下的簪子,並且直道我母親的名諱,卻給了我一個錯誤的信心。”正是錦繡堂的婉娘根本就不是她母親!
“並且,引我去將軍府也是他們設計好的,此人瞭解我,就像你瞭解我一樣。”也就是說,這樣算計她的人,也許是她曾親近過,或者還在親近的人。
紫虛元認真聽着她說完,問:“你是不是已經有了答案?”
她回答道:“這也是我的猜想,鎮南將軍季常乾應該是認識我父親的,而且此人還有大文章。還有最大的一個問題,我和她女兒長得可以說是一模一樣,我看見過屍體。”
這天下間,就算孿生姐妹也有可能不同,更何況,她們又不是姐妹。
意識到這個,她心裡似有個聲音在問:難道?季錦畫真是我的姐妹?
“要搞明白這些問題其實也不難!”紫虛元沉聲對她說。
她知道他的意思。“你覺得,我爹知道這其中的緣由?”
“你爹比誰都瞭解你娘是誰、瞭解她是個何樣的人,你爹年輕時,也不乏美名在外,我就聽聞不少人傾慕他,可他唯獨選了你娘,定是摯情摯愛,當年你娘就那樣拋下你們離家出走,你想想,你爹又不是一般人,他妻子要走也許他早就算到了,纔會在你娘前腳一走,後腳就找到了你。就像這次你來京城有難,你爹也料到了一樣。”
龍奚蘭沉默了一會兒,這些她都有想到過。
“可是,爲何我說我要來京城找我娘,我爹還答應了?”
紫虛元擡頭一望,突然拿出了他道士的嘴臉出來,念道:“不可忘,不可忘,眼前執着,皆是虛妄啊,不讓你來走一遭,你哪裡肯死心呢?”
“即便這樣,我也不會死心!”她深吸了一口氣,眼中是放在心底多年的夙願。
爲此,紫虛元再沒有說任何來打擊她。
過來也耽擱了一些時辰,兩人接下來就要商量着如何出城的事。
於是,就按照說好的,去了那餘振的家裡等候。
餘家在城東的一個坊裡,要跟着一條小巷子,路過五六戶人家。餘家這幾天在辦喪事,所以特別好認。
龍奚蘭在辦喪事的院子外面停下來,院子外面有顆皁角樹,不算大。
看見裡面有來奔喪的客影走動,她輕語說:“屋正堂對皁角樹母,升的是女主氣運,不過老母死了!看來……”
“看來家中女主非老母,這家有個悍媳!”紫虛元雙手抱胸,接過話來。
她點頭。
這時,院子裡頭傳來驚天地泣鬼神的一道哀嚎。
“娘啊娘啊,您怎可以就這樣走了呢,您都還沒有享到清福,怎麼就這樣走了呢,嗚嗚嗚……”
也是同時,穿着軍甲的餘振抱頭盔急急跑了回來,滿頭大汗的。
見兩人已到,立馬請二人進去。
“裡面跪在靈堂裡哭的人是你妻子吧?”爲了確認一下,龍奚蘭通常都會問一遍。
餘振點頭說:“是,賤內因老母離世,日日以淚洗面。”
兩人未說話,由着餘振帶進了靈堂。
那哭得傷心的女子穿着一身孝服,身材圓潤,一臉的淚痕,看見他們進來,還站起來問:“相公,這二位是?”
“我不是給你說了嗎,這幾日我一閉上眼就看見阿孃滿臉淚水的站在我旁邊,問她有何委屈,她又不說,她一定是心願未了,這二位是高人,我請他們回來幫忙看看。”
餘妻一聽,馬上將丈夫拉到偏角上小聲問:“相公,這兩人看起來年紀輕輕,怎會是什麼高人,一定是看出你思娘心切,想騙我家錢財。”
餘振忙解釋:“夫人不必擔心,此二人已說了不要錢財,而且我已見識過他們的本事了……”
餘妻任有疑慮,“不要錢財就更不能聽他們了,天下沒有這麼便宜的事,讓這些人回來擾了孃的安息,你我就是大不孝了!”
餘振聽見妻子如此一說,還真有些猶豫。
紫虛元用胳膊抵了抵龍奚蘭手臂,小聲說:“這廝耳根子軟,估計要變主意。”
龍奚蘭面不改色。“主意可以改過去,也可以改過來。”
果然,等到餘振一過來,就面帶了尷尬說:“兩位公子……”
“你連你娘最後一面都未見到吧?”龍奚蘭突然這麼一問,又把對方問得愣在當場。
連周邊幾個奔喪的親客都是一臉吃驚。
“是,我在城衛軍任職,有時候幾天幾夜都回不了家,孃親當時生了病,大小便失禁,皆是賤內一手在照顧,我不孝啊,連她老人家最後一面都未見到。”
龍奚蘭又說:“既然你都知道,最後一面見不到,她定是有話跟你說,纔會在你合目後來見你,你如果相信我,給我半炷香時間,我定可以將她的遺願了啦!”
“真的?”餘振眼中又有了些堅定和寄往。
她點頭:“當然是真。”
餘妻還是對他們諸多懷疑,已叫來家裡親戚中長輩來勸說餘振。但餘振聽了她方纔的話,已打定主意,便將這些人都趕了出去。
靈堂門一關,紫虛元靠在牆上,好奇的問:“你要請鬼?”
龍奚蘭眼睛望着屋子陰暗處,“不用請,她就在這裡。”
紫虛元回頭一望,有點無奈的說:“我怎麼跟你一起做事,有一種殘障人士的感覺?”
他要用黃牛淚開了靈眼,還要在特定環境下,纔看得見鬼,而龍奚蘭,卻完全不用,天生帶了一雙靈眼。
而且,他們龍家還有通靈的能力,想到這個,紫虛元就覺得上天不公平!
爲什麼他不姓龍呢?
這時候,他就看到,龍奚蘭朝那個角落走去,對着那裡的空氣說:“大娘,我若通靈於你,你也許會靈體有損,甚至魂飛魄散,爲了這遺願,你也願意?”
紫虛元自然看不到大娘的回答。
不過下一刻,就看到龍奚蘭伸出了右手。
漸漸的,她的表情在變化,變得沮喪,難過,甚至傷心,最後,竟然哭泣的一下子跪到了地上。
通靈者連通死者,既能看到她生前所遭遇,自然會體會到她遭遇中的痛苦悲傷,所以這種現象,也十分正常。
紫虛元見此,立刻過去蹲下身問她:“怎樣?”
她擦了擦眼角的淚,眼中有恨,這是對人性惡的恨。
“可以叫他們進來了!”
“不要休息一下嗎?你通了陰靈,陽氣有損……”估計現在,面具下的臉色,蒼白如紙吧!
她搖頭,“不必!”
紫虛元就去將靈堂屋門打開,餘振和衆親戚皆在外面焦急候着。大多數人聽了他的描述,其實還是半信半疑的。
這時候,龍奚蘭慢慢的走了出來,問他:“如果你孃親是被人害死,而非病死,你會如何對待兇手?”
餘振一聽,想都未想就回答:“我一定要讓兇手得到該有的懲罰。”
她點頭:“那麼你可以報官抓人了!”
衆人一驚,龍奚蘭看向站在最後面的餘妻。
餘妻心中有鬼,但卻隱藏得很好,看她看自己,額頭一昂,面不改色。
龍奚蘭冷笑,“大娘並非得病,而是被活生生餓死的!”
話一出口,衆人皆驚。
而兇手沒想到她一句話就道出了這個秘密,剛纔的隱藏,也出現了變化,眼神開始閃躲。
餘振不解:“我孃親怎麼可能是餓死的呢?”
“對啊,嬸子的身子都未瘦過,若是餓死的,應該骨瘦如柴纔對。”
龍奚蘭就說:“你可以現在開棺看一看,你母親是不是骨瘦如柴!”
餘振聽了她的話,叫了兩個表兄,進去靈堂將棺蓋移開一看,臉色頓驚,往後面一退,大聲吶喊着:“怎麼會這樣,這不是我娘,我娘不長這個樣子!”
堂外面的喪親聽見他這一道聲音,無不人人驚懼。
只有外來的龍奚蘭二人面不改色的站着。
龍奚蘭從人羣裡走出去,對他說:“這就是你娘!”
餘振搖頭否認:“我孃的壽衣是我親自換的,我換的時候,她明明就不是的!這這這……”
他指着棺材裡的屍首,是一具骨瘦如柴的老婦屍體,臉上的輪廓都凹下去了,看起來十分猙獰。
“你娘在很早之前就沒東西可吃了,餓得沒力氣,只能終日躺在牀上,而不給她飯吃的人怕你回家後發現此事,便灌她喝下許多水造成水腫,你回家看時,你娘已是餓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而兇手說過請了郎中來看,其實根本就沒有這回事,屋子裡煎的藥也是她隨便在藥方抓的,你瞧,大娘既然喝了那麼多水自然會致大小便失禁,而你現在看到的樣子,就是屍體經過一段時間的停放,身上的水分流失後的樣子。你不信,可以看看棺材裡的壽被,是不是有很多水!”
龍奚蘭說完這些,餘振已是雙手發抖,不過任然堅持着去查看了棺材裡面。
接着,他狠絕的目光,看向人堆後面。
餘妻早已是一臉蒼白,拼命的搖頭。
可是堂裡所有人都已不在相信她。
甚至還有人開始指着鼻子罵:“你好歹毒的心吶,簡直豬狗不如!”
餘振本來要拿刀當場跺了此婦爲母報仇,在衆親戚的攔阻之下,作了罷,他誓要給老母討回公道,便託人報了官。
那狠婦無法爲自己辯解,依舊一哭二鬧的被官差給拖走了!
見此情形,餘振是死了老母,還失了妻,儼然變成了一個孤家寡人,整個精神頭更是極具下滑。
他木訥的在老母靈堂裡坐了許久,神情呆滯的出來,看見龍奚蘭他們還站在院子裡,便走過來,一下子跪在了面前,哭得傷心說:“謝謝兩位恩公,不然我餘振真要當大不孝,孃親真要死不瞑目啦!”
龍奚蘭也爲他心疼,真是可憐人,趕緊扶起來勸道:“餘大哥,死者已去,你孃親知道你是孝子,她已看到你爲她做的,很快就會投胎轉世,你們緣分未盡。”
紫虛元聽見她說這話,不免側目。
等到餘振離去之後,才問:“你還看到了什麼?”
“這餘振應該很快就還會有姻緣,而且不久之後,會喜得一女。”
紫虛元會意點頭。
後來餘振聽說他們要出城,爲了報答他們的恩情,主動說帶他們出去。
“今日守南門的是我兄弟,我可帶你們出去。”
龍奚蘭點頭。“如此甚好。”
幾人從餘家出來,怕趕到南城門天黑了,於是加快了步伐。
路上餘振也沒多問他們什麼,很快,就到了南城門下。
餘振先去給守門的他兄弟說明情況,然後再過來帶他們過去。
“餘兄弟,今天沒有官府的批文,一個人都不準出城,這事有點難辦啊!”那守門的小哥確實爲難。
餘振就連連求道:“好兄弟,我就求你這麼一回,這兩個人絕對沒問題!要不你看,改天我請守門的各位兄弟都去喝酒?”
“你我兄弟兩個不必見外,主要是上面下了令,如果是往日我絕對不會猶豫,你也知道,事關胥王府……”
“我知道你爲難,但我答應了我這兩位恩公,今天一定送他們出城,我……”嫂索妙筆閣通靈師奚蘭
小哥一聽,也體諒他喪母失妻的遭遇,咬一咬牙,道:“算了餘兄弟,我就斗膽破了這例了,讓他們過來吧,我叫人開城門!”
龍奚蘭和紫虛元見此,鬆了口氣。
兩人跟着開門的衛兵走過去,大門正在緩慢中被打開!
餘振又過來連連道謝與他們送別,兩人剛要走,城裡面一陣馬蹄聲傳來。
“且慢!攔下那兩人!”只見四五個穿着青色軍甲的人,騎馬奔來。
城下的衛兵一聽見這吶喊,立刻,就將城門給關了起來!
頓時,城門下氣氛一變,殺機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