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坐在浴缸上半天沒動,她的心好亂。
她喜歡顏沐的時候,顏沐不喜歡她。
當她決定要徹底忘記顏沐的時候,顏沐又這麼對她。
她已經決定接受許彥了,爲什麼顏沐又要在這個時候出現?
顏沐是真的喜歡她,還是因爲沒有了莫曉柔,這才退而求其次?
她該怎麼辦?
雖然她口口聲聲說着會忘記顏沐,和許彥好好過日子,可忘記一個人談何容易。
雖然她不想承認,但她真的從來沒有忘記過顏沐,也忘不了。
如同當年顏沐罵她的那樣,她真賤!
顏沐站在門口沒有聽見水聲,敲了敲浴室的門:“安妮,趕緊洗了把乾衣服換上吧,會着涼的。”
安妮置若罔聞,依舊沒有動。
顏沐嘆了口氣:“你要是再不洗,我就進來幫你洗,我說得到做得到。”
“你敢!”
“整個島上就只有我們兩個人,我有什麼不敢的!”
要不是怕引起安妮更大的反感,別說洗澡了,就是更禽獸的事他也做得出來。
在這裡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誰能阻止他?
唯一能阻止他的,無非只是他想愛護她的心罷了。
安妮回過神,開始洗澡,她相信顏沐真的做得出來。
聽見水聲,顏沐終於安下心來。轉身準備去樓下的浴室,可轉身的一瞬間,雙腿驟然刺痛,痛得動都不敢動。
媽蛋!
真特麼疼!
緩了好半天,顏沐才下樓,在浴室用熱水敷了一下雙腿,這才感覺舒服了。
顏沐快速洗完澡上樓,安妮正好出來。
沐浴後的安妮,像朵含苞待放的睡蓮,柔美可人。
顏沐感覺自己又有獸性了。
安妮被他炙熱的眼光盯得臉燒,轉身站遠了,用毛巾擦着溼漉漉的頭髮。
顏沐找來吹風機,將她拉到椅子上。
“我自己來。”安妮很不習慣。
顏沐不讓:“我幫你吹。”
拗不過他,安妮只能木木地坐着,任由他幫她吹頭髮。
顏沐略微冰涼的手指時不時地碰到她的頭皮,耳根,帶起一陣酥麻之意。
鏡子裡,年輕英俊的面容帶着清淺的笑意,夾着幾分溫柔,很認真地撫弄着她的長髮。
以前的顏沐,對她何曾如此溫柔過。
顏沐以前沒有給任何女人吹過頭髮,連莫曉柔顏汐也沒有,他一直覺得給女人吹頭髮根本不是男人該做的事。
可是,此時給安妮吹着頭髮,他卻感覺很不錯,心裡甜甜的。
難怪陸寒說只要遇到那個對的人,你會覺得什麼都是理所應當。
這話確實很有道理。
在他記憶裡,安妮大多時候的樣子是張牙舞爪,風風火火,甚至咄咄逼人,不肯服輸。
可此時坐在他面前這個安安靜靜的女孩兒和從前對比完全是兩個樣。
顏汐說安妮從醫院跳樓之後,整個人都變了,淺淺姐也說安妮變了,顏沐不以爲然。
此時此刻,顏沐真的發覺安妮變了,不再是從前那個咋咋呼呼衝動熱情的安妮了。
換作以前,他若對她稍有軟意,她肯定會撲着上來,像個小孩子一樣抱着他不撒手,逼着問他喜不喜歡她,要不要她做他的女朋友。
想起她跳樓時悽然的模樣,顏沐心一痛,是他把那個熱情的安妮親手扼殺了。
而今的安妮,對他完全沒有好臉色。
安妮,你跳樓時說讓我一輩子都記着那一天,你說你恨我。
安妮,我記住了那一天,你還恨我嗎?
顏汐說,你總有一天會後悔的。
安妮,我真的後悔了。
後悔當初不相信你,後悔那麼逼你,那麼罵你。
多想回到從前,多想再看到她燦爛的笑顏。
若時光可以倒流,該有多好。
吹乾頭髮,顏沐收起吹風機,望着安妮,想要道歉,想要解釋。
安妮站起身遠離他,避如蛇蠍,截住了他的話:“你打算什麼時候放我走?”
沒記錯的話,明天就是她和許彥訂婚的日子,訂婚前夕她突然不見,他們肯定急壞了。
“我暫時不會放你走,我是不會讓你和許彥訂婚的。”顏沐的語氣不容置疑。
“顏沐,你這麼做有意思嗎?”
“有!安妮,我喜歡你,真心的喜歡你,我不要眼睜睜看着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從前是我混賬,是我有眼無珠,是我沒給你太多的信任,是我沒有認清自己的心,我錯了,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傷害了你,我向你道歉。如果你覺得不解氣,想要打我罵我都可以。在我眼裡,你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也不是什麼備胎,你就是你,是我顏沐此生唯一鍾情之人。淺淺姐訂婚那天晚上,是我混蛋,是我放不下男人的臉面,是我口不擇言。如今我知道我錯了,請你原諒我。”顏沐一口氣說完,慢慢走近她,深情繾綣,“安妮,給我一個機會,我會用我的一生愛你,照顧你,呵護你,彌補我犯下的那些錯事,從今以後,我整個人整顆心都只屬於你,再無旁人,安妮,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一口氣說完自己想說的,顏沐的心終於輕鬆了,什麼男人的臉面通通都是狗屁,抱得美人歸,贏得她的心纔是他此時此刻最想要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顏沐的話,彷彿一顆石子投入一片死水,在安妮的心底漾起一池漣漪。
安妮被他這一番話驚呆,他說他喜歡她,要和她重新開始?
一瞬間,心亂如麻。
她以爲自己對顏沐真的死心了,不會再有任何期待。
可是所謂的死心,都不過是認清現實知道不可能在一起之後的不得已。
然而當這個不可能變成了可能,死去的心便會跟着不經意顫動起來。
如何叫一個死心的人重新燃起對這個人的希望,可能真的就是這個人的幾句真心話而已。
可是,伴隨着復活的心一起洶涌而來的,除了希望,還有他給過的傷害,字字句句,言猶在耳。
突然感覺一切的痛苦像個笑話一樣,她就像個小丑,自始至終都任人擺弄。
滾燙的淚水順着眼角落下,安妮活了那麼多年,所有的哭泣所有的淚水都是因爲顏沐。
她竟如此不爭氣。
“重新開始?”安妮哭笑着,“顏沐,你是不是覺得,你不要我的時候,我就乖乖離開,當你想要我的時候,我就應該乖乖地回到你身邊?幾句道歉,幾句告白就能抹殺你過去對我的傷害嗎?顏沐,在你的眼裡,我的感情就這麼廉價?可以任由你揮之即走招之而來?”
爲什麼要在我死心的時候又來攪亂我的心情?
爲什麼要讓我那麼卑微,那麼難受?
她的自尊,她的驕傲不容許她再次低頭。
顏沐知道自己傷她很深,走到她身邊溫柔地拭去她的淚痕,誠懇地說道:“安妮,我知道過去是我傷害了你,所以未來的日子,由我來努力,我會努力讓你重新接受我。”
安妮一把推開他:“晚了,一切都晚了!我的身邊已經有許彥了,他對我很好,我們說過,會一輩子在一起,顏沐,你醒悟的太遲了。”
許彥在她最絕望,最傷心的時候包容她,照顧她,愛護她,給了她最溫暖的依靠。
他們要訂婚了,她不能辜負許彥,不能對不起許彥。
她和顏沐,早就錯過了!
“安妮,許彥絕非你的良配!”因爲許彥這個名字,顏沐差點又要炸了,有些話幾欲脫口而出,又怕傷了她。
“許彥不是,難道你就是嗎?”安妮爭鋒相對,“你把我抓來這裡,禁錮我的自由,這就是你口口聲聲的喜歡?若你的喜歡就是這個樣子,請恕我承受不起!”
顏沐微慍:“若你不急着和許彥訂婚,我又何至於走這一步?你這段時間天天躲着我避着我,一個解釋和彌補的機會都不給我,我能怎麼辦?我控制不了自己,我就是想見你,想愛你,想和你在一起,要我看着你和許彥訂婚,我辦不到!還是你覺得我去大鬧訂婚宴更好更合適,如果你說是,我現在立刻送你回去,明天我一定準點出現在你的訂婚宴上,當衆表白,當衆帶你走,我說到做到!”
“顏沐,你不可理喻!”
“我早就不可理喻了!”顏沐壓着氣,“從我察覺到自己對你的心意開始,我特麼就變成了一個瘋子神經病,我特麼甚至想過要打斷你的腿,讓你哪兒都去不了,永遠待在我身邊!”
她想和許彥在一起,做夢!
“顏沐,你困得住我的人,困不住我的心,我的心裡已經沒有你了!你把我綁在身邊,也只會增加我對你的反感而已。”
“是麼?”顏沐的眸光如同一個透視鏡,彷彿要看到她的心底深處,“你說你的心裡沒有我,你敢當着我的面說,你不喜歡我,不愛我了嗎?”
“我不喜歡你了,我不愛你了。”人在暴怒之下,什麼都說得出口,根本就不過腦子,安妮的話一出口,才發覺自己衝動了。
原本以爲說完這話,迎接她的將是顏沐雷霆般的暴怒。
誰料,顏沐先是變了臉色,隨後又強壓下脾氣,笑了,而且心情看起來相當不錯。
“你說你不喜歡我了,不愛我了,那爲什麼在夢裡還會叫着我的名字?請你解釋一下,安妮小姐!”
安妮愣神,她做夢叫他的名字?她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