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娜放下手機,手微微發抖,心不規律地跳動的。
這個男人不是法蘭克,法蘭克沒有聯繫她,法蘭克到底在哪兒?
她要逼法蘭克出來!
必須,一定!
只是眼下難民區裡有組織的人,她的一舉一動都被盯上了,她不能輕舉妄動,否則這段時間的努力就白費了。
難民區不安全,他們得離開。
接下來的兩天,妮娜要麼在病牀上休息,要麼杵着柺杖出來院子裡曬太陽。
安爸爸和安媽媽自動忽略妮娜冷漠態度,親自爲妮娜做飯煲湯,呵護備至,似乎想把這二十五年對妮娜的虧欠都補上。
葉蘇淺和顏汐忙完後也會過來看看妮娜,找話題和妮娜聊,但大多數時候都是他們在說,妮娜在聽。
心裡最糾結最折磨最痛苦的是顏沐。
顏沐已經在心裡告訴自己無數次:安妮已經死了,這個人不是安妮!
可是,每當看到妮娜時,顏沐總是移不開目光,總會在妮娜身上尋找安妮的影子。
思念是一種折磨,是一種煎熬。
他想安妮,想到生無可戀!
這種滋味,鑽心刻骨。
瑞恩和亞瑟聽說他們的救命恩人也來到了難民區,並且傷了腿,便提了禮物前來探望,不停地跟妮娜說着謝謝。
妮娜沉着眸望着瑞恩和亞瑟,一言不發,態度冷得令人髮指。
亞瑟和瑞恩稱呼她爲救命恩人時,顏沐覺得妮娜的反應很奇怪。
似乎有點——
迷茫。
一閃而過的迷茫。
她怎麼會有這樣的表情?
顏沐想要再細看時,卻只看到了一張面無表情毫無情緒的臉。
是他眼花了嗎?
妮娜冷淡地跟亞瑟和瑞恩說:“我那天只是心情不好,想找幾個人發泄而已,所以你們用不着謝我。”
說完後,妮娜杵着柺杖轉身離開。
顏沐聞言,自嘲地笑了一下,輕輕揉捏着自己的太陽穴。
他剛剛竟然希望妮娜一直沉默下去,甚至希望妮娜不要承認救過亞瑟和瑞恩。
只要她不承認,他就有了懷疑的理由。
他怎麼會有這麼不可思議的想法?
他到底在期待什麼?
顏沐,你清醒點。
難民接收工作順利收尾後,大家鬆了一口氣,終於可以回家了。
一晃眼來邊境都三個月了,兩個小肉團也長成了大肉團,再過十天就滿七個月了。
雖然東辰奕和葉蘇淺一閒下來就和家裡視頻,看安丫頭和墨小寶,和他們聊天逗趣,看他們做各種表情包,但總歸抱不到摸不着,憋得難受。
儘管安丫頭和墨小寶不是普通的嬰兒,不哭不鬧,在家裡乖巧極了,但在葉蘇淺和東辰奕心裡,他們就是嬰兒,是他們的寶貝。
都說孩子是父母一生的牽掛,東辰奕和葉蘇淺總算明白這句話的含意了。
白澈來小鎮不到一個星期就消失了,說有事要辦。然後一消失就徹底失去了蹤跡,顏汐很鬱悶,多大的事竟然讓澈哥哥三個月不聯繫她?
靠!
一起來,卻沒一起走,顏汐心塞塞。
妮娜是安妮的姐姐,腿又受了傷,他們要走,自然不可能把妮娜留在這裡。
然而,妮娜態度強硬,不認父母也不跟他們離開。
妮娜不走,安爸爸和安媽媽也不走,葉蘇淺很頭疼。
東辰奕望着妮娜,嘴角飄過一絲捉摸不清的笑意:“顏沐呢?讓他來跟妮娜聊聊。”
妮娜轉眸,兩道目光夾着兩把刀,很想把東辰奕給射死。
因爲妮娜和安妮太過相像,顏沐剋制着,刻意和妮娜保持距離,他不想再在妮娜的身上尋找安妮的影子,這對妮娜來說不公平,對安妮來說更是一種褻瀆。
他愛的人是安妮。
皮囊可以相似,但靈魂卻是唯一。
安妮是他心裡的唯一,無可替代。
顏沐沒有來,但東辰傑卻帶着幾個彪悍的大男人,外加兩個護士過來了。
東辰傑轉達顏沐的話:“顏沐說不用徵詢妮娜的意見,給她注射鎮定劑綁上飛機就行了。”
一干人:“……”
安爸爸和安媽媽愣了一分鐘,竟然默默點頭同意了,妮娜似乎吃硬不吃軟。
妮娜的腿一直沒好,回到東辰家族的話,有顏輕塵在,妮娜的腿應該能好得快一些。
最鬱悶的就是妮娜了,顏沐,你混蛋!
於是,妮娜寒着臉杵着柺杖,不情不願地動身了,謝絕任何人的攙扶和觸碰。
上飛機前,亞瑟和瑞恩前來送行,瑞恩從他的小布包裡掏出兩小袋芒果乾塞到妮娜的手裡,妮娜的反應很大,下意識將芒果乾扔到了地上。
大家被妮娜的反應驚懵了,零食而已,又不是炸彈,她爲什麼這麼嫌棄?
一時間,場面有點尷尬。
最委屈的就是瑞恩了,仰着小腦袋看了妮娜好一會兒後,撿起地上的那兩包芒果乾,小嘴巴撅得可以掛油瓶了。
這可是他剛剛從小夥伴那裡比賽踢球贏回來的,他連亞瑟叔叔都沒給,就想留給姐姐吃。
妮娜見瑞恩兩隻眼睛水汪汪的,似乎想哭,冰冷的臉上閃過一絲不知名的情緒:“我芒果過敏。”
然後,妮娜不理會任何人,徑自上了飛機。
芒果過敏?
葉蘇淺和顏汐齊齊一愣。
安妮不能吃芒果,一吃就渾身起紅疹,嘴臉腫脹發癢,沒想到妮娜和安妮一樣,也會芒果過敏。
安爸爸和安媽媽見妮娜上了飛機,趕緊跟上。
葉蘇淺望了望東辰奕,東辰奕知道她心裡的疑惑,說妮娜和安妮是雙胞胎,基因都差不多,都會芒果過敏也不奇怪。
葉蘇淺想想,覺得有道理。東辰奕擁着葉蘇淺和顏汐、東辰傑上了飛機。
顏沐聽到妮娜說她芒果過敏,並避如蛇蠍般將芒果乾扔地上的時候,心下愕然無比。
妮娜剛剛的反應,像極了安妮。
這也太巧了。
不過聽了東辰奕的解釋後,顏沐便沒多想。
顏沐伸手摸了摸瑞恩的小腦袋,笑着安慰道:“瑞恩,姐姐不是故意把芒果乾丟掉的,姐姐芒果過敏,一吃芒果就會渾身發癢,特別難受特別痛苦,不要生姐姐的氣好嗎?”
瑞恩的小腦袋輕輕點了點,把芒果乾送給了顏沐:“哥哥,姐姐不能吃,那芒果乾送給你吃吧。”
顏沐有點哭笑不得,亞瑟和瑞恩送不到妮娜手裡的東西,最後都轉送到他這裡了。
不忍拒絕瑞恩的一片心意,顏沐只得收下。
告別後,亞瑟拉着瑞恩轉身離開,邊走邊安慰瑞恩。
顏沐聽着叔侄兩人的對話,微微笑了笑準備上飛機,就在這時,瑞恩稚嫩的童音鑽入了顏沐的耳朵——
瑞恩說:“……亞瑟叔叔,姐姐救我們那天,我明明看到姐姐身上帶了芒果乾的。我以爲姐姐愛吃芒果乾,所以纔想把芒果乾送給她,爲什麼姐姐要說她芒果過敏呢?”
“可能,可能那些芒果乾不是姐姐自己吃,是要送人的吧。”亞瑟胡猜了一個理由說道。
瑞恩卻滿腦子疑惑:“那姐姐可以收下我的芒果乾,然後送給她想送的人啊,爲什麼要把芒果乾扔到地上?”
瑞恩很受傷。
亞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顏沐扶着輪椅的手倏然一緊,某些難以剋制的念頭蠢蠢欲動!
瑞恩是個誠實的孩子,不會撒謊,他說他之前看到妮娜身上帶了芒果乾。
就算妮娜芒果過敏,但她之前既然能帶芒果乾,現在爲什麼不能帶?
這說不過去。
他想叫住瑞恩和亞瑟問個明白,但機長卻傳話來,讓他趕緊上飛機,飛機要起飛了。
上了飛機,顏沐摸着悸動不已的心臟,目光落在斜對面的妮娜身上。
無數個想法,無數個念頭,無數種假設冒了出來。
妮娜被顏沐灼熱的眼神看得十分不自在,默默閉上眼睛靠着養神。
葉蘇淺靠在東辰奕懷裡睡了過去,東辰奕看了看妮娜,看了看顏沐,看了看安氏夫婦,又低頭看了看懷裡的小女人,微微嘆了口氣。
這事真是——
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三月天,春暖花開,城堡春意盎然。
遠遠的,寧小寶和雅丫頭就朝他們飛奔過來。
“淺淺!”
顏汐他們忍不住吐槽:“你們兩個沒良心的,除了淺淺姐,你們眼裡還有其他人嗎?”
“沒有!”寧小寶和雅丫頭異口同聲地回答。
顏汐:“……”
東辰奕和葉蘇淺蹲下身,將寧小寶和雅丫頭抱起來,葉蘇淺掂量了一下,對懷裡的寧小寶說:“寧小寶,你好像輕了點。”
寧小寶嘟起嘴,摟着葉蘇淺的脖子:“淺淺,人家想你想得茶不思飯不想,能不輕嗎?”
“滾滾滾!”東辰傑伸手在寧小寶的小屁屁上打了一巴掌,“這話說出來連墨小寶和安丫頭都不相信,你騙誰呢?”
“墨小寶,安丫頭,告訴傑少,你們信不信?”寧小寶仰着頭,驕傲地像只小孔雀。
索菲雅和瑪麗阿姨抱着兩個大肉團走上前來,兩個大肉團對寧小寶翻白眼,寧小寶,你好無聊耶!
東辰奕和葉蘇淺低頭看了看他們的寶寶,心軟得一塌糊塗。
三個月不見,兩個小嬰兒長開了些,臉上的嬰兒肥似乎消了些,用老人的話來說,抽條了。
墨小寶和安丫頭睜着滴溜溜的黑眼睛,眉開眼笑地望着東辰奕和葉蘇淺。
“爹地抱抱!”
“媽咪抱抱!”
墨小寶和安丫頭張開雙手,求擁抱。
臥槽!
是誰在說話?
東辰奕和葉蘇淺目瞪口呆!
身後的人集體懵逼,感覺被雷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