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忙活了半天,等得快要發狂了,好不容易就快要把面吃到嘴裡了,這時候竟然發現有人也在圖謀自己的燴麪,這種事情只要有三分血性都是不能忍受的!
陶安東向其中一個青年施了個眼色,那青年立刻低吼了一聲衝了出去:“是哪個王八蛋在外邊……”
但好像是遇到了什麼變故,那後半句話卡在嗓子裡硬是沒有喊出來,然後就聽到一陣“吭吭吭”的咳嗽聲,竟然是因爲剛纔話頭突然止住而引起了岔氣。
“嗯,好香的味道啊!莫大廚師在不在?”
莫言也有些好奇這是什麼人找到這裡來了,便和衆人一起迎了出來。
只見門外邊的走廊上,一個四十歲左右,五官長得棱角分明的男子正靜靜地站在那裡。在他的身後站着一個半截黑塔似的壯漢,而剛纔陶安東派出去的那個青年此時正趴在壯漢身後的牆邊奮力的咳嗽着。
莫言自己並不認識這個人,便問道:“我就是莫言,請問你是哪位?”
那男子向莫言伸出了手,笑道:“鄙人馮丹龍,久聞莫先生的大名特意前來拜訪。”
“馮丹龍?”
莫言還未反應過來,跟着莫言身後的陶安東早已經失口喊了出來。
馮丹龍對着陶安東作出了一個奇怪的笑容:“陶公子也在這裡啊,這倒是巧了。”
這時先前出來的那個青年已經緩了過來,指着馮丹龍身後的大漢喊道:“東哥,他掐我脖子。”
那黑大漢輕哼一聲並沒有反駁,氣氛一下子變得有點詭異,陶安東也是陰晴不定,似乎一時也拿不定主意。
陶安東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了一絲笑容,向馮丹龍打着哈哈道:“馮老闆來得好巧啊,我們剛剛求莫先生做了一鍋燴麪,還沒有開始吃呢。如果你不賺飯食粗簡,那就一起吃吧?”
馮丹龍也不客氣,邊笑邊往裡屋裡走道:“呵呵,我說什麼東西的味道這麼香呢,原來是莫大廚師亮手藝了。在整個江城市又有誰敢嫌棄莫大廚師做出來的飯菜呢?”
和陶安東一起來的這些人雖然心裡不痛快,卻也不好再說什麼。任波跟在人羣后面邊走邊小聲嘀咕着:“老子忙了大半天還沒有嘗上一口呢,這王八蛋剛來就能吃上飯了,媽了個逼的。”
馮丹龍先是輕輕地呷了一口湯,湯未入口,一股濃濃的香味便開始沿着口鼻開始泌入。待湯入得口時,舌尖處彷彿觸到了一樣極其舒服的物事,醇醇香香的,既不顯得過分淺淡,卻又沒有失去粘稠。香味刺激着舌尖的味蕾逐漸地長大,然後盛開,當將要開放出美麗的花朵的時候“倏”的一聲分泌出無數的唾液將那口湯重重地包裹起來,然後化作一縷精氣在身體各個器官之間來回遊動,所過之處,頓覺無比的舒暢。
所有人都被手中的這碗麪條所折服了,此時在每個人的心中都只有這碗燴麪,再也懶得去想什麼名利,什麼情仇,什麼恩怨,什麼愛恨。浮雲,浮雲罷了。
“麻痹的,這也叫燴麪啊!”
“不行,我要自殺了。”
“神啊,救救我吧,這讓我以後還怎麼活下去?”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候,也不知道摔碎了多少隻碗,這些人這才慢慢醒轉過來,紛紛開始破口大罵。
是的,如果說這也是燴麪,那大家以前吃過的應該叫什麼呢?
既然吃過了這樣的燴麪,那以後普通的飯菜還怎麼能咽得下去?難道真要被活活的餓死不成?
陶安東這時才明白任波爲什麼對那口莫言喝剩下的麪湯推崇倍至,爲什麼一直以喝過剩湯引以爲榮。
麻痹的,如果燴麪都應該做成這個樣子,那些飯館裡做燴麪的廚子還有什麼臉面在那裡騙人錢財啊!
任波“撲通”一聲給跪在了莫言面前,臉上早已經涕淚縱橫了:“莫先生,莫大哥,不,莫大叔,你便收留了我吧。我從此願意跟在你老人家的身邊給你爲奴爲僕,就算是做牛做馬也決不後悔。求求你,就收下我吧。”末了還不忘補上一句:“我只求你一個月能賞我一碗這樣的燴麪就行。”
“起來,你這個混蛋,你這個軟蛋!”
陶安東高聲的訓斥着,但不管怎麼訓斥,任波跪在地上就是不起來:“不,無論如何要請莫先生留下我。我再也不能吃那些豬食一樣的東西了。”
“小波,你給我起來。”
“小波,不能這樣啊!”
“任波,你這個雜種,你吃的纔是豬食呢!”
“小波,你起來,咱不丟這個人了,咱現在回家去,好不?”
同來的那些兄弟紛紛開始勸說起任波來,但任波這次是鐵了心的,一把抱住了莫言的大腿:“不,你們不管說什麼我也不會起來的。莫先生,你就收留了我吧,我會幹活掙錢,會講笑話逗人開心。真不行,我還會暖牀。”
任波說着說着臉上竟然開始淌下了淚水,惶恐無耐之意刻滿了臉龐。
那些原本去拉扯任波的人,似乎也是有所觸動,他們不再去拉扯他,而是悄悄地轉過臉去,拭去自己眼角的淚水。
麻痹的,任波,好樣的,哥支持你!
你說的話正是哥想說的話,只要每月能吃上一碗這樣的面,哥也願賣身爲奴,哥爲你致敬!。
就在這一瞬間,原本趴在地上苦苦哀求的任波的形象在每個人的心目中變得無比高大起來——任波,真是個男人!
莫言哪裡會知道此刻衆人心裡的想法,但是當他聽到任波最後說到要爲自己暖牀時,臉上已經爬滿黑線了。
這話說的聽起來咋這麼彆扭呢,再怎麼說自己現在也算是小有家底,真要找這麼一條大漢來暖牀,還不讓人活活笑死。
“那個,小波是吧?這樣,我現在也是剛開始參加工作,並沒有能力多養活一個人。再說了,咱們國家是社會主義國家,人人平等,不存在什麼爲奴爲僕的情況了……”
亂,太亂了,做燴麪還做出個奴僕來?
莫言感覺到自己的腦袋要炸掉了,這都是哪兒歸哪兒的事兒啊?倉促之間嘴裡邊東一句西一句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啪!”
一聲驚天動地的聲響,把屋子裡正在哭啊啼啊笑啊鬧啊的人齊齊給怔住了。
馮丹龍用力過猛,一巴掌把桌子上的碗筷杯碟都震到了地上:“莫先生,馮某人誠心邀你加盟。錢,我多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