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夜司能管的東西很多,不過像是一個幫派幫主繼承人的位置靖夜司也想管,那這也太霸道了一些。
哪怕就算是有些地方的靖夜司實力強大,對於管轄之地的宗門可以完全掌控,但這種事情也是暗地裡去做的,而不是像顧誠這樣,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就這麼明目張膽的便說了出來。
季林堂的面色頓時一變,冷聲道:“顧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憑什麼不同意?”
顧誠慢條斯理道:“本來誰來當掌門這件事情呢,我是管不着的,但奈何二公子你得位不正啊。
季海崖老幫主雖然身體不好,但長樂幫內多名醫師都說了,他起碼還能活數年的時間。
一個還能活數年的人會這麼着急便立下遺言嗎?還是說季海崖老幫主有未卜先知之能?”
季林堂冷哼道:“長樂幫內誰都知道我父親最寵愛的便是我,他是草莽出身,也不講究什麼長子繼承的那一套。
所以他怕自己出了意外,提前留下了遺言有什麼問題嗎?靖夜司做事也是講證據的!”
顧誠淡淡道:“證據?我靖夜司說話當然講證據,小乙,把你的衝龍玉符給我一張。”
小乙愣了一下,遞給顧誠一張符紙,道:“顧大哥……”
顧誠卻是直接打斷了小乙的話,衝着季林堂冷笑道:“下九流的左道修士你也敢信?簡直天真!
鼻神曰衝龍玉,這是正宗的道門符咒,可以將任何氣息放大無數倍感知到。
你那封遺書應該是被那下九流的左道修士僞造後送入季海崖老幫主的書房內的對吧?
這封信只要被這些下九流的左道修士動過,就一定會沾染到氣味的,那這個人又是誰呢?
青山劍宗乃是武道宗門,爲什麼會突然請一個左道修士當門客?我看這個門客並不是青山劍宗的,而你二公子季林堂的纔對!
你父親雖然寵愛你更多一些,但他卻也並沒有徹底放棄大公子。
反而因爲大公子做事沉穩,所以他已經掌握了一部分幫派內的事務,而不是像你一樣一直都遊手好閒。
所以你因爲嫉妒和不甘以及對幫主之位的覬覦便動了殺機,暗中招募下九流的左道修士黑石道人,然後僞造遺書,對不對!”
顧誠最後三個字直接大喝而出,聲音震耳欲聾,頓時讓季林堂的面色猛的一白,慌張的開口辯解道:“你胡說!我怎麼會殺害父親?黑石道人是在父親死後才被我找來的!”
顧誠似笑非笑的看着季林堂:“哦?那你這是承認自己勾結左道修士嘍。
你勾結左道修士,便有可能動了殺心。
你動了殺心,便會僞造遺書。
看來我的推測沒錯,二公子,與我去黑獄裡走一趟吧。”
站在顧誠身後的趙靜明不禁輕輕的搖了搖頭。
這長樂幫的二公子都快被顧誠給糊弄傻了。
衝龍玉符的確是能夠提升嗅覺感知,不過這都已經多少天過去了?味道早就已經散的一乾二淨了,一百張衝龍玉符都是聞不到的。
但可惜這些季林堂是不知道的,而且在他的下意識當中,在修行界這方面靖夜司無疑是權威,是要比黑石道人這等左道修士更高一級的。
當然最重要的是,殺害老幫主這件事情的罪名太大了,大到季林峰都扛不住,更別說是季林堂這種心性幼稚的傢伙。
此時一句話說漏了嘴,被顧誠抓到把柄,這一頂大帽子扣上想要摘下去可就難了。
顧誠又將目光轉向那黑石道人,冷聲道:“還有你,濫用左道邪法害人,我顧誠此生勵志剷除天下妖邪鬼魅,最看不慣的便是你這等左道邪修!”
黑石道人面色頓時一變,連忙道:“我沒有……”
濫用邪法害人這種事情的確是靖夜司嚴厲打擊的,不過那也要看你害的是誰。
你害的若是尋常百姓,那隻要你跑的快,沒有被靖夜司抓住,那說句不好聽的,靖夜司也根本就沒有力量爲了一條人命大費周章的追捕你。
但眼下顧誠一頂大帽子扣下來,直接把害死長樂幫主季海崖的罪名都扣在他頭上,這誰擔得起?
“不,你有!”
顧誠話音落下,腳步一踏,氣勁爆發,使得他落地之處的地面都發出了一聲脆響來,磚石碎裂。
勁風已經呼嘯而來,距離太近,根本就無法閃躲,黑石道人只得一口鮮血噴出,血影夾雜着黑影在他面前交織着,但迎面而來的卻是一股帶着誅邪鎮魔之力金色氣勁。
鎮魔金光印!
少頃,幽黑色的冥火綻放盛開,燭陰劍開,鬼神張目!
綻放在劍尖七寸長的冥火撕裂了那黑影血線,連帶着將那黑石道人的腦袋直接平滑的斬了下來,被顧誠拎着頭髮,拿在了手中。
如此近的距離下,這黑石道人也比五臟道人強不到哪裡去。
“似這等惡貫滿盈的左道邪修審他都是浪費時間,先殺再審肯定不會冤枉他的!”
顧誠的目光環視一週,董魁等人的面色都是陰沉如水。
話都讓你說了,他們還有什麼可說的?
就算黑石道人真是冤枉的,但腦袋都被你給砍了,還能接回去不成?
這一番電光火石一般的變化甚至讓小乙都有些反映不過來,他還小聲的問道:“顧大哥什麼時候勵志剷除天下妖邪鬼魅了?這麼大的志向,我都沒聽他說過。”
趙靜明的臉上帶着似笑非笑的笑容道:“可能就在剛纔。
看戲吧,這次的任務咱們輕鬆,留給顧兄弟一個人表演就足夠了。”
其實顧誠已經用不到怎麼表演了,因爲大局已定。
顧誠扶起一旁還在目瞪口呆的季林峰,淡淡道:“大公子,現在這個幫主之位是你的了,已經沒人會跟你爭,也沒人會跟你搶了。”
季林峰雖然在顧誠看來也不算太成器,不過顯然素質是要比季林堂高很多的。
在這一瞬間他便已經反應過來,對着幾名長樂幫的長老厲喝道:“把季林堂給我帶下去!家醜不可外揚,等事後再處置他!”
季林堂一邊被人拖下去,一邊掙扎着大喊道:“我沒殺父親!我真的沒殺父親!”
他到現在還沒有明白,現在局勢已經跟他殺沒殺季海崖沒有任何關係了。
他們這兩兄弟之間可是沒有半分情誼在的,現在季林峰既然已經上位了,哪怕他沒殺,最後也不會落得什麼好下場的。
此時季林峰環視一週,忽然道:“父親剛剛故去,在下唯恐把持不住長樂幫。
關於靈藥分配這件事情,我想要請靖夜司派人來幫忙監督,以防幫內有人中飽私囊。”
鍾林聞言面色頓時一變,指着季林峰:“你……!”
一個字脫口而出,鍾林卻是說不下去了。
方纔他便已經感覺到有些不對,顧誠爲何平白無故的揭露季林堂而去幫季林峰?
畢竟昨日季林峰已經表過態,是要站在他道玄宗這邊的。
誰承想只是一天,這顧誠不知道說了什麼,竟然讓季林峰就這麼直接倒戈。
有着靖夜司派人監督,季林峰又站在了靖夜司這邊,長樂幫所產出的靈藥,他們根本就連一毛都撈不到。
顧誠這時候卻是走到了董魁和鍾林二人的身前,輕笑着道:“怎麼,二位不服氣?”
鍾林輕哼道:“願賭服輸,沒有什麼不服氣的。
顧大人好手段,我還當真不知道,靖夜司什麼時候出了顧大人這種‘年輕俊傑’!”
說到年輕俊傑這四個字的時候,鍾林很明顯有些咬牙切齒的意思。
顧誠淡淡道:“二位不用不服氣,都是有頭有臉的江湖門派,贏的起卻輸不起,這可就沒意思了。
二位可知道這次爲何靖夜司派我來,而不是其他巡夜使,不是崔子傑大人?
因爲靖夜司要臉面!
和氣生財,靖夜司要臉,所以不想跟諸位撕破臉皮。
外面無數妖鬼邪魔等着我靖夜司剿滅,所以沒有時間跟諸位在這裡勾心鬥角。
這次我來了,還有緩和的餘地,但若是統領大人來了,或者是‘鬼面’宋成尋大人來了,你們認爲還有緩和的餘地嗎?”
董魁和鍾林都是默然不語。
崔子傑看似好說話,整天都笑呵呵的,好像很和氣的模樣,但實際上卻也是有名的笑面虎。
而宋成尋那傢伙簡直就是半個瘋子,他若是來,恐怕昨天他們就能在人家靈堂上來一波大亂鬥。
“我靖夜司不想把事情做絕,所以給二位些臉面。
跟以前一樣,青山劍宗和道玄宗各拿一成,長春觀不要的那兩成歸我靖夜司。
臉面臺階我靖夜司給了,二位是否要接着?”
顧誠其實不是一個喜歡妥協的人。
忍忍忍,讓讓讓,退退退,何時纔是盡頭?
大部分的時候退一步換不回來海闊天空,而是對方的步步緊逼。
所以若是有機會,他是不介意把事情做絕的。
但這次的事情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情,而是涉及到整個河陽府靖夜司。
崔子傑也有崔子傑的難處,這兩派若是鬧騰起來,崔子傑也會頭疼的。
所以爲了讓自己這次的任務完成的好看一些,顧誠也只得做一些妥協讓步。
拿了一成的東西,這兩派的收益還是跟以前一樣,只不過算計都成空而已,沒算虧的太大,也就別再鬧騰了。
董魁和鍾林沉默片刻,衝着顧誠拱了拱手,直接轉身便走。
雖然他們什麼都沒說,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這個臺階,他們下了。
這兩派的人走了之後,長春觀那位秋蓮東也是告辭離去。
顧誠對着季林峰道:“大公子……不,現在應該喊你幫主了纔對。
你先倒向道玄宗,又倒向我靖夜司,兩次倒戈,已經是三心二意了,所以別怪我沒提醒你,最好莫要有第三次。
我可能大部分時間都不在河陽府府城內,出了什麼事情大可來河陽府找崔子傑大統領。”
季林峰這個人雖然比季林堂沉穩了一些,但顯然也是那種沒什麼主意的傢伙,顧誠這是提醒,也是警告。
“大人請放心,我曉得的。”
季林峰恭恭敬敬的把顧誠給送出去,就在顧誠感覺這次的任務自己已經超額完成,準備回去覆命時,周劍星的聲音卻突兀的在他身後響起。
“顧兄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