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暖就還是沒有回頭的跟我說,有顆樹上刻了字,找那顆樹。我就也走了過去圍着那些樹一邊轉圈一邊找她說刻了字的樹,我找了會就問她,刻的啥字啊?張暖就在那邊兇巴巴的說,趕緊給我找,哪來的那麼多廢話!
我心裡雖然覺得這丫頭實在是太不講理,可是也忍不住有點好奇,想知道她說的那顆樹上到底刻了什麼。
我擡着頭找的脖子都酸了,也沒找到她說的那刻在樹上的字,我就跟她說,哎,大姐是不是你記錯地方了,不是這邊的樹啊,還是說那字都已經被長上了。
張暖並沒有回答我,我沒辦法只能繼續擡着頭在那兒找,但是沒過多大一會兒張暖就在那邊嗷的叫了一聲,然後大聲的招呼我說找到了,讓我趕緊過去看。
我跑過去一看,順着張暖手指的地方還真看到些歪歪扭扭好像是刻着字的痕跡。不過那上面已經又長上了一些書皮,再加上以前刻的時候就不是太好,實在是難以辨認,我就問張暖那到底刻的是個啥字啊?
張暖就在那兒擡着頭看着那樹上的字輕聲的說,untildeathdousapart,mybear。
我當時真想跟張暖說一句你麻痹,我說我看了半天咋都不認識呢,原來是他媽的英文,你讓老子看個幾把!我就臉一沉問她,這英文啥意思啊?
張暖擡起手用手輕輕的摸着那刻在樹上的字然後輕聲的跟我說,是至死不渝的意思,不過我更喜歡它的另一個翻譯,只有死纔會把我們分開。
我眨着眼睛聽完她說的話,便也擡頭看着那刻在樹上的一串英文,不過我注意的倒不是那前半句了,而是後面的那個mybear,嘴裡忍不住輕輕的念着,我的大熊,看來這是張暖刻上去的了。
我忍不住轉過頭看着身邊的張暖,發現她已經閉上了眼睛在輕輕的摸着那些被樹皮重新覆蓋上的地方,然後她無奈的笑了下對我說,這就是時間啊,我都不知道過了這麼久了,我總感覺這些好像就是發生在昨天的一樣。
我撓着頭看着張暖,有點聽不懂她說的話,不過我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靜靜的聽着。張暖輕輕的嘆了口氣,睜開了眼睛,放下了摸着字的手,轉過身對我說,你知道這句話是來自哪裡麼?
我搖搖頭,其實她不用問我也應該知道,我哪懂這麼高深的英文啊。張暖抿着嘴慢慢的說,這句話其實是一段結婚誓詞裡的,從今以後,無論貧窮還是富有、無論環境是好是壞,是健康是疾病,是成功是失敗。我都要支持你、愛護你、與你同甘共苦,攜手共創健康美滿的家庭,一直到我離世的那天。
張暖說完了這段結婚誓詞就沒有再說話,只是安靜的站在那裡,跟那顆樹站在一起。我看着眼前的她少有的靜靜的站在那裡不說話,突然感覺有點心疼,我就想安慰她似的問了她一句,你愛他麼?
張暖擡起眼睛看了我一眼,她的眼裡似乎充滿了有關他的回憶,她輕輕的點點頭,說了一聲,恩。
我看着她沒有說話,心卻撲通撲通的越跳越快,就像第一次看愛情電影,就像第一次聽見我愛你,你能感覺到,卻不願跟任何人說。
我下意識的又擡起了頭,看着刻在樹上的那句話,我忍不住閉上了眼睛去體會她在樹上刻下那句話時的心情,我想着她當時刻字的樣子,可是想了一會兒就覺得有點奇怪,因爲照理說這種東西不是倆個人都會爲對方留下痕跡麼,怎麼只有張暖一個人的?她男朋友的呢?
我就不自覺的把自己想象成了張暖的男友,當我站在樹下看到這行字時的感覺,我就一下子明白了,原來張暖把他刻在了樹上,而他早已把她刻在了心裡,就在我睜開眼睛想去問張暖我猜的對不對的時候,就看見剛纔站在樹旁的張暖現在竟然趴在了那顆樹上,伸出胳膊緊緊的抱着它,用我從未聽過的最溫柔的聲音,輕聲的說着,我想你了。
我看不到她的臉,我看不到她流淚的樣子,可是隻是看着那個背影,我的心就已經碎了。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不知道她和她的那個大熊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是我還是走了上去,把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我沒有說話,因爲我知道這個時候說話無濟於事,只要讓她知道她的身後還有我就好了,慢慢的我感覺到她的肩膀不再抖的那麼厲害了,似乎她所有的眼淚都已經順着樹皮上乾裂的樹痕流進了大地,滋潤這顆大樹藏在地底最深處的根,最後它將會長出新枝與綠葉,迎着微風,雖不能結果,卻會在這裡永存。
她的肩膀終於慢慢的停止了顫抖,她放開了懷裡的大樹,她輕輕的把一隻手搭在了我放在她肩膀的手上,然後輕輕的對我說可一聲,謝謝你。
我只是輕輕的嘆了口氣,答應了一聲,並沒有說更多。我並沒有說什麼去安慰她,只是在她身後默默的站着,因爲我知道她還需要跟它告別。
她看着那顆大樹,背對着我,擡起手用手背擦了擦眼淚,然後輕聲的對那顆樹說,剛纔我抱你的時候發現你變胖了,和我一樣,咱倆以後都要少吃點了。
我在後面聽着也忍不住會心的笑了,張暖又踮起腳尖,擡起一隻手摸着她曾經刻過字的地方,抽了抽鼻子有些愧疚的說,對不起,都是我不好,不過你別擔心,這裡總有一天會長好的。
張暖把手收了回來,對着那顆樹輕輕的擺了擺手,說了一聲我走了,就轉身臉上帶着微笑對我說,我好了,咱們走吧。我點點頭,沒說什麼就跟在她的身後慢慢的離開了那幾顆樹。
張暖就帶着我在校園裡瞎逛,走了一會兒到了升旗的地方,張暖的眼睛雖然還是紅紅的,可是明顯情緒已經好了很多,她就像給我講一件小時候的趣事一樣的對我說,你知道麼,當時我告訴他我在那顆樹上刻了字的時候他給我罵了,說我太殘忍,還問我不知道樹也會疼麼?
給我都氣哭了,然後他還專門管老師要了生長素爬到樹上給我刻過字的那裡抹來的,雖然後來我們才知道那根本就沒用,不過當時他摸完了纔算原諒我,我就說他是個木頭人,人家就是就是想把跟他說的話刻在那裡,爲了永遠都不會忘,他說他不用刻在樹上也不會忘,我問那他刻在了哪裡,他就拍了拍自己的心。
張暖說到這兒的時候就擡起頭輕輕的對我笑了笑,我也微笑着跟她說,真羨慕你們,要是我和我對象能有你們一半那麼好就好了。
張暖就歪着頭對我說,那你就多給我買點好吃的吧,我就告訴你怎麼才能和你女朋友相處融洽的秘訣!我就點頭說好。
張暖就在那兒又轉了轉眼睛鬼靈精怪的對我說,哎呀,好餓啊,我帶你去吃這附近最好吃的東西吧!我笑着說,好啊。
我並沒有問她和她對象到底怎麼了,並不是我不好奇,而是我不想讓她再傷心,畢竟從剛纔她那一系列表現就能看的出來,她還愛着她的對象,只是現在倆個人好像並不在一起了,而且我相信當她想告訴我的時候她就會告訴我了,因爲我相信從剛纔她告訴我她和她對象以前的事兒的時候她就已經把我當成可以說知心話的好朋友了。
出了校門,她領着我過了學校門口的馬路,進了學校對面的一個衚衕,我這一看我去,別看今天是週六,學生基本都放假了,可是這裡的小吃攤還是有不少人,張暖就領着我徑直的走到了一個臭豆腐攤旁,然後跟老闆說來兩份臭豆腐,還強調說要最臭的。
我當時就尋思尼瑪,這臭豆腐還有最臭的麼?果然老闆弄了兩塊臭豆腐一下鍋,那味道我就有點受不了了,張暖卻饞的眼珠子都快掉那鍋裡了,可就在這時候我就聽見衚衕口那邊有罵人和掀桌子的聲音,我就扭頭去瞅瞅尋思看看咋的了,結果就看見衚衕口外面站着黑壓壓的一幫人,不過最奇怪的還是他們穿的雖然都不一樣可是胳膊上都繫了一條紅色的帶子。
而且已經有幾個胳膊上系紅帶的人已經進了衚衕,現在正把一個坐在燒烤攤前穿着八中校服的學生給圍在了中間,而且那學生身前的小桌子已經被掀翻在了地上!
這時候不光是我,就連給我和張暖炸臭豆腐的老闆都伸着脖子在往那邊瞅,還有其他的那些小攤的老闆,幾乎這條衚衕所有的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除了張暖還一個勁兒的嚥着吐沫盯着鍋裡的臭豆腐。
圍着那學生的那幾個人看起來歲數都不大,不光有男的,還有一個染着粉色頭髮的女的,在這兒被油煙薰的黑了咕咚的衚衕裡看起來格外的眨眼!
一看那穿着校服的小夥兒就知道他也慌了,他一手拿個烤饅頭片一手拿着肉串,坐在小板凳上就問那粉頭髮的女的,咋的了啊?
這小夥這麼一問,我也心裡也不禁納悶,尋思這是怎麼個意思啊,因爲看來那小夥跟我們一樣,也是不知道這是個怎麼情況,估計剛纔吃燒烤吃的正high呢,就冒出這麼一幫人不但把他桌子給踢了,現在還把他給圍在了中間。
不過我當時心裡也忍不住尋思不會是這麼一幫人要揍這一個小夥兒吧,這尼瑪也太他媽的過分了吧?
就在我還尋思這是咋回事的時候,沒想到那粉頭髮女生突然擡手就給了那穿校服的小夥一嘴巴子!
這一個嘴巴子扇的那叫一個脆生,差點在這兒小衚衕裡都他媽的扇出迴音來了!
然後就看見那粉頭髮女生用手指着那小夥的鼻子說,草泥馬的,你他媽的是八中的吧?那小夥也被剛纔那一下子給扇楞了,就在那兒瞪着眼珠子還問,咋的了?
那粉頭髮的女生還沒吱聲,就看見旁邊一個胳膊繫着紅條的男的一腳就把小夥踹翻在了地上,然後在那兒罵,草擬嗎的,幹你咋的!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