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傲劍負着雙手，慢慢悠悠走在河邊，望着兩側的風景。
“原來松江城也不大啊，才走了一段路，就幾乎看不到人影了。”
姬水鏡提着個籃子，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身後，聽了他的話，不服氣地說，“松江怎麼不大了？這些年來外貿雲集，人口劇增，城區一擴再擴，都快趕上蘇州府了。”
“才快要趕上蘇州而已？”
“自古以來，松江屬地只有蘇州三成，賦稅卻是蘇州的一半，現在已能追平還有反超之勢，這還不厲害嗎？”
“這就算是厲害了？”姬傲劍不屑道，“後世的上海，可是相當於兩個蘇州呢。”
“啊哈哈，上海只不過是松江府治下的一個小縣而已。”姬水鏡得意起來，“連上海以後都是兩倍於蘇州了，那松江是蘇州的多少倍啊？”
“別胡思亂想了。”姬傲劍憐憫地看着她，“只有上海，沒有松江了。”
姬水鏡大吃一驚，“松江怎麼會沒有了，到哪兒去了？”
“這個嘛，說來話長。”姬傲劍咳了一聲，“因爲朝廷打了敗仗，上海被逼着開埠了，然後這個小縣城漸漸發展成國際大都市，地盤越來越大，就把松江府的其他縣城都吞併了，後來把松江城也吃下去了，所以只有上海，再無松江了。”
“什麼？”姬水鏡聽得一陣陣發愣，情不自經地嚷道，“這是逆襲啊！這是下克上啊！”
“不止是松江，還有北面那個太倉州也被上海吃下去了。”
“所以你所知的那段歷史真是悲慘得一塌糊塗。”姬水鏡哼哼道，“我大明的沿海城市沒有封閉，也不需要特意地劃定某個區域開埠，松江也就不會被上海那麼土氣的名字所取代！”
姬傲劍奇怪地說，“上海這名字很土？海可比江大得多，明顯比松江聽起來洋氣嘛。”
“這種一點內涵都沒有的名字怎麼不土，簡直土得掉渣了，哪像我大松江的名稱有文化底蘊，有歷史積澱，有品牌效應……”
“好了好了。”姬傲劍止住道，“叫松江也好，叫上海也好，總之這整片地區以後都會成爲一個國際化都市，我們可以用魔都這個標籤來共同指代。”
“嗯，魔都聽起來比較威武霸氣。”姬水鏡點了點頭，“據你所說，松江府的各縣以後都會被併入城區了？”
“差不多吧。”
姬水鏡高興起來，“果然我是有先見之明的。”
姬傲劍問，“你有什麼先見之明瞭？”
“不枉我這些年來，沿着黃浦江，在整個松江地區鋪路蓋房，一直擴展到了海岸線。”
“哦？”姬傲劍仔細一看，雖說來到了城外，視線稍遠一點見到的都是農田，但是江岸兩邊果然始終都有修成的道路和房屋。
“怎麼樣，這些可都是優質資產吧？”
姬傲劍嘆了口氣，“我算是明白你爲什麼資金窘迫了，你搞起這麼多形象工程，積在手裡的都是大把大把的爛賬。”
“我搞的怎麼就是形象工程了，這些明明都是基礎建設好不好？”姬水鏡惱火地說，“所謂基建，就是要用超前的眼光來規劃，這些道路將府城縣城都連接在了一起，爲將來的國際大都市搭建了基本框架。如果現在不做這些事情，等將來城市化自然擴展到這裡來，拆遷成本你付得起嗎，不就耽誤了下一代人的發展？”
姬傲劍指着遠方的高塔，“那個東方明珠，總該是歸入形象工程了吧？”
“既然松江正在成長爲世界大都市，有越來越多的國際友人在這裡交流裡來往，沒有一個地標性的建築成何體統？”姬水鏡理直氣壯地說，“今年我還要開個運動會，高塔下面有一座大型綜合場館也在建造中呢。”
姬傲劍問道，“什麼運動會？”
“就是你在美洲興建夢想城的紀念運動會嘛。”姬水鏡意氣風發地說道，“幾年前我就和美洲那邊說好了，本年度把運動會放在松江城來舉辦，還要邀請美洲歐洲的各個友邦，還有我大明的各個屬國，一起來共襄盛舉。”
姬傲劍咦了一聲，“這不就是奧運會的雛形嗎？”
“奧運會是啥啊？”
姬水鏡也沒怎麼理會，繼續說道，“上年武林盟十年一屆的任期又到了，可是中華武林的宗師都已經飛昇了，所以什麼動靜都沒有做。本次運動會嘛，也是爲了補辦一下武林大會，給現有的各門各派一個揚名展現的機會，重振華夏武魂，提倡全民健身。”
“等等，難道你還要搞各種比武項目？”
“是啊是啊。”姬水鏡笑嘻嘻地說，“雖然說宗師高人都已經走了，出現在世人面前的基本只能是外家功夫，但是這些剛硬威猛的風格更加好看啊，比什麼軟綿綿的內家拳更能吸引眼球呢。”
姬傲劍問，“這麼說你有把握在門票上獲利了？”
“這是第一回在中國舉行大型綜合的、跨國界的、傳統和現代包容並蓄的運動盛會，考慮什麼賣門票啊？”姬水鏡輕描淡寫地說，“一定要熱熱鬧鬧，轟轟烈烈地舉辦成功，到時候就算花錢買人來捧場，也要保證座無虛席的隆重場面。”
“菇涼，你這形象工程的攤子，鋪得實在太大了！”姬傲劍着實震驚了。
“沒事沒事。”姬水鏡不以爲然地說道，“只要能成功舉辦這次盛會，我在外交史上，體育史上，武術史上一定能青史留名，爲中華民族也留下了一筆寶貴財富，從此激勵國人男兒當自強，愛拼纔會贏，永遠爭第一，最精彩的進球肯定必定以及確定是下一個……”
“這些都不用說了。”姬傲劍道，“你有認真做過預算嗎，如今全松江人都在擠兌你的錢莊，你能有足夠資金來完成這項心比天大的計劃？”
“預算什麼的，那都不重要了。”
“這怎麼會不重要！”姬傲劍忍無可忍，差點跳起腳來，“你這麼隨興所至，想一出是一出的，連搞個國際盛會都沒個嚴謹計劃，要是資金鍊還不崩，簡直沒天理啊！”
“怕什麼，錢不夠的話，我可以融資啊。”姬水鏡滿不在乎，“你看，別的不說，我有這麼多不動產在黃浦江兩岸，稍微拿出一些來抵押抵押，籌到款子應該不難的。”
“這些在農田裡的房子，能有什麼抵押價值？”
“哎，松江以後不是肯定會成爲國際大都市的嗎？”姬水鏡自信滿滿地說，“到了那個時候，松江的房價一定會飛漲，想必一平方米幾萬兩銀子不成問題，只要有了這種積極良好的市場預期，我坐地押房，想要融資多少就有多少。”
“一平方米幾萬兩銀子？”
姬傲劍覺得腦子幾乎要爆炸了，憤然道，“松江就是飛出地球，變成宇宙大都市，也不會出現這種房價！”
姬水鏡一臉無辜，“我記得你說過，魔都一百多年後的房價，就是每平方米好幾萬？”
“你不要胡亂理解，計價單位那是人民幣，不是銀子。”
“差不多啊。”姬水鏡嘿嘿笑道，“你不是還說過，房價沒有最高，只有更高嗎？漲到用銀子計價的五位數，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呀。”
姬傲劍掉頭就走，“我跟你已經沒話可說了。”
“別走那麼快嘛。”姬水鏡趕緊追了上去，滿面笑容地說道，“好孩子，出來已經這麼長時間了，你一定餓了吧，這個糖葫蘆……”
“沒興趣。”
“也是，這麼長時間，都化了。”姬水鏡隨手扔掉，在籃子裡又翻出一樣點心，“這個桂花糕口感更好，寶寶你就嘗一嘗吧。”
“太甜，不吃。”
“小乖乖，你看看這個綠豆湯，我放了冰塊在裡面，現在還是微涼的，太陽底下喝起來再舒服不過了。”
“我不渴。”
姬水鏡臉一拉，“你這也不吃，那也不喝，究竟什麼意思啊！”
“我有說過要吃要喝嗎？”
“說好了你是跟着我逛街的，讓我享受一下照顧你的體驗。”姬水鏡生氣地說，“可是你跑來跑去，只把我當個介紹當地狀況的導遊，一點不吃我給你買來的東西，也不玩我買的這些小玩意，那我提着滿滿的一隻籃子是幹嘛的呀，你是不是在哄我？”
“因爲你稱呼不對。”姬傲劍哼了一聲，“我可不是你的寶寶，也不是你的孩子，你喊這些，和我沒關係。”
“那要喊你什麼？”
“當然是要有敬意的稱呼才行。”
“好好。”姬水鏡滿口答應，拿起一塊圓餅，“小祖宗，請試試這個香酥餅，可好吃了。”
姬傲劍怒聲道，“你這稱呼，和原來的有什麼區別嗎？”
“都已經喊你祖宗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你不要裝作不懂，這個詞的意思你自己知道。”
“唉，你真難伺候。”姬水鏡哼了一聲，“大爺，嚐個梨吧。”
姬傲劍聽了覺得怪怪的，皺起眉頭，“我也不是你大爺。”
“那你究竟要我喊什麼，自己說啊，別折騰人了。”
姬傲劍想了又想，嘆氣道，“你還是喊我好哥哥吧。”
“啊哦，原來你喜歡聽這個，怎麼不早說？”姬水鏡臉上登時笑成了一朵花，抽出一包小魚乾，“好哥哥，快快張口，妹妹服侍你吃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