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錦文神色不由得微微一變,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而這個信號的到來,就也代表着皇位之爭到了最後重要的階段,接近了尾聲。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回稟大皇兄,就是今日清晨的事情,父皇旨意,爲成全各位皇子的孝心,恩准各位皇子,可以入宮侍候在病榻之前。”
“哦,都可以去?”
“當然不是一起去,父皇病重煩躁喜歡清靜,因此一次只允許去一個人,今日就是三哥在侍候父皇。”
“三皇子……”
旦夕國成人的皇子,共計有十二位,也就是說,這十二位皇子,都有做儲君的可能。
其中,就有宮錦山一個,但是因爲宮錦山母妃的地位卑微,宮錦山也一直很低調,極力討好皇后,屬於皇后黨的人。
其他的十一位皇子,有能力爭奪皇位的,有五個人,其中最被衆人看好的,就有三皇子一個。
三皇子年齡在諸位皇子之中是比較年長的,才華出衆,機智過人,在朝野有極好的名聲,也得到很多朝臣們的讚譽和擁戴。
若非因爲奚青璧權傾朝野,這位三皇子一直被壓制,不敢太過高調,儼然那儲君之位,就是非他莫屬。
其餘的幾位皇子,最爲熱門還有四皇子和七皇子,而十幾位的皇子,也各有其陣營。就如宮錦山,屬於對儲君之位不感興趣,或者沒有能力和後臺的人,選擇追隨其中的一位皇子,以表明立場。
宮錦山選擇的是皇后,而其他的皇子,有的選擇了皇后,願意推立十六皇子宮錦顯爲儲君。其他的幾位皇子,有的跟隨三皇子,有的跟隨七皇子,只有宮錦文是孤家寡人。
好在,暗中宮錦山是效忠他的,而他手頭的力量,也不是隻有盜門。
那夜,他給奚寧遠設下了一個局,就沒有動用盜門的力量,因爲在奚家的眼中,盜門已經走到明處,他動用盜門的力量,就很可能會泄露秘密。而他太子爺的身份,也不想被盜門中人得知,他動用的是更爲隱秘的力量,那些力量,只有他一個人知道控制。
只是,那夜他安排的局,沒有令那些人出手,奚家人的態度讓他很滿意,圓滿地解決了這件事。
“大皇兄,最近那幾位皇兄,和奚家走的也很近,尤其是七皇子,和奚寧邦的交情極好,來往密切。”
“哦,其他的幾位皇子和奚家的誰的交情好?”
“三哥走的是三少爺的路線,還真是巧合啊,都排行在三。”
“奚家的兩位,還是要看奚青璧的眼色行事。”
“十六弟和奚青璧的感情很好,事事都聽從奚青璧的安排,對奚青璧比對皇后娘娘更加親近。臣弟猜疑,奚青璧一直不在父皇的面前爲皇后求情,是否其中另有玄機?”
“你是如何想的?”
“皇后娘娘野心勃勃,手段陰狠毒辣,幾番要通過對付太子妃來控制元王府。此事,已經觸及到奚青璧的底線,奚青璧對太子妃還是很寵愛的,畢竟是他的嫡女。素來聽聞,奚青璧寵愛這個傻女兒,而奚寧遠對太子妃的關愛
,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爲了此事,奚青璧父子和皇后娘娘失和,也是在情理之中。”
“你以爲,奚青璧和奚寧邦父子的感情如何?”
“臣弟愚見,看不透這兩個人,明裡他們的關係冷淡,奚青璧太過強勢,奚寧邦雖然是天才,卻是一直被他的父親壓制,因此他和皇后娘娘走得非常近,在皇上面前,也頗得器重。但是,奚寧邦不是一個糊塗人,有奚青璧在,纔有奚家在,若是沒有了奚青璧,他也可也是奚家人。”
“正是如此,十弟看得透徹。”
“大皇兄,奚家莫非是想架空皇后娘娘,從而可以把十六弟完全的控制在手中嗎?”
聽到宮錦山的這句話,宮錦文的墨曈不由得收縮如針尖,這個可能不是沒有,而他似乎有點疏忽了這個可能。
“十弟,你說的好!”
他拍了拍宮錦山的肩頭,宮錦山的話,提醒了他,讓他想到另外的一種可能。
奚青蓮的不安分和強勢,毒辣冷酷,惹怒了奚青璧,因此奚家人才要放棄奚青蓮,如此也可以令皇上更信任奚家,重用奚家,以爲奚家一心效忠朝廷。
架空了奚青蓮,放棄這個皇后,卻不等於要放棄十六皇子。
朝野盡知,十六皇子宮錦顯,和奚青璧的感情極好,非常依賴這位舅父,可以說是言聽計從,對奚青璧比對他的母后更親近的多。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十弟你提醒了我,若是如此,奚青璧藉助父皇的手,架空皇后,甚至廢了皇后。表面上看,是削弱了奚家的權勢,卻能贏得父皇的器重和信任。十六弟尚在年幼無知,對奚青璧又親近,若是推十六弟即位,旦夕國就可以真正握在奚青璧的手中。”
宮錦山憂心忡忡地點頭:“大皇兄說的是,因此臣弟才憂心不已,請大皇兄儘早去覲見父皇。父皇下旨,所有的皇子都可以到御前侍候,以全各位皇子的孝心,大皇兄乃是太子,該第一個去纔是。”
宮錦文撣了衣衫,冷笑道:“恐怕那幾位御弟,都已經不記得我這個大哥,我這位太子爺。”
“父皇是不會忘記的,大皇兄,請您今日就入宮去覲見皇上吧。”
宮錦山撩衣跪倒,用懇求的目光看着宮錦文。
宮錦文彎腰伸手,將宮錦山攙扶起來:“總是要去的,那個地方,我已經很久不曾踏入,你還記得有多久嗎?”
宮錦山低頭不語,祭祀太廟也不需要入宮,因此宮錦文已經有數年不曾入宮。
“今夜……”
“大皇兄,臣弟去爲您安排此事。”
“不,你不宜露面做此事,會落在某些有心人的眼中。”
“但是,此事須得有個妥當的人爲大皇兄您安排。”
“就讓奚寧遠去吧。”
“奚寧遠?大皇兄,恐怕奚寧遠不會爲大皇兄安排此事,或者敷衍了事。”
“那樣,豈不是更好?”
宮錦文笑,他明白宮錦山話中的意思,因爲宮錦山還不知道他的身份,在奚家人面前已經沒有秘密可言,而這件事,正是他試
探考驗奚家人心思的機會。
“此事,十弟你不必多慮,大哥自然有辦法。”
宮錦山霍然醒悟,那位傻妃已經不傻,恐怕是要通過奚留香,讓奚寧遠暗中安排此事。他只是擔心,宮錦文的身份會在奚寧遠的面前暴露。
“臣弟就擔心奚寧遠也不敢擅自安排此事,若是如此,臣弟願爲大皇兄安排妥當。”
宮錦文微微用力在宮錦山的肩頭握了一下,眸子中露出柔和之色,宮錦山肯如此做,就等於是暴露他的用意,會引起皇后以及各位的皇子的猜疑,對宮錦山極爲不利。
“十弟,放心吧,大哥答應你的事情,必然不會失言。”
宮錦山低頭躬身:“臣弟只是爲大皇兄擔憂。”
琉璃瓦閃耀迷離奇幻的光澤,幽冷的光澤帶着寒意,映出尊貴和輝煌。幽暗的夜色下,燈光搖曳,隨風飄擺的燈籠,搖動陰影在地上掠過。
巡邏的禁衛一排排走過,腳步聲踏破了夜的寧靜,透出幾許的森嚴和凝重,帶出肅殺氣息。
夜色中的皇宮,更帶出沉重和威嚴,靜靜地矗立在夜色之中的龐然大物,代表了至高無上的權力和尊榮。
清冷的月光,在琉璃瓦上灑落一片白色的冰霜,那不是月光所凝成,而是真正的白霜。深秋到來,片片落葉飄蕩,給深夜的皇宮增添了幾分寂寥和孤獨。
古來帝王皆寂寞,他們的寂寞,沒有人懂。
身爲帝王,他們的身上揹負了太多的東西,對任何人和任何事,都心存疑慮。處於那樣的位置,一個疏忽,就會令朝野不安動盪,甚至是萬劫不復。
每一位帝王的背後,輝煌是用了無數的白骨和鮮血,鋪就了那條通往九五之尊的龍椅,經歷了太多的爭鬥和殘酷的考驗,才能最終坐在那個位置上。
寢宮一片幽暗,廊檐下幽暗的燈光在風中搖晃,斑駁的陰影和靜寂令人心悸。
明黃色的帳幔之後,龍榻上飛龍騰空,雲紋精美,在柔和的燈光下透出難言的尊貴。
此刻,龍榻上半躺着一位老者,雪白的銀髮和刀刻般的皺紋,訴說着他的青春歲月都早已經逝去。臉上的每一條皺紋,都如同用刀刻在石頭上一般的清晰,一張棱角分明的臉龐,瘦削而平靜。
因爲他臉上那深刻的線條,緊緊抿起極薄的脣,顯出難言的冷酷和威嚴,令人一望之下頓生敬畏之意,不由得心悸。
他身上穿着明黃色的龍袍,頭上沒有帶皇冠,端着一杯茶靠在龍榻的被褥上,目光悠遠帶出沉思之色。
一個老太監悄然走了進來,到了龍榻之前跪下低聲道:“啓稟皇上,相爺前來覲見皇上。”
“傳。”
“是。”
太監起身躬身退到門口,掀開了門簾,奚青璧低頭彎腰走了進去。他趨步向前,入目看到一抹明黃色的袍袖,急忙撩衣跪倒:“臣奚青璧,參見皇上。”
“起吧。”
“謝皇上。”
奚青璧緩緩起身,垂首恭立在龍榻之前,皇上良久沒有出聲,奚青璧低着頭也不敢說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