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父。”
宮錦顯輕聲召喚,奚青璧神色柔和走到宮錦顯的面前躬身:“十六殿下,召喚臣有什麼吩咐?”
宮錦顯低下頭搖搖頭:“我很怕。”
“別怕,跪在這裡爲先帝和先後誦經祈禱吧。”
奚青璧從袖口拿出一卷經書,遞給宮錦顯,柔聲道:“殿下,請您誦經爲先帝和先後超度吧。您是先帝和先後的血脈,由您親自誦經,是您的孝心。”
“是,我母后……”
宮錦顯問了半句,停頓下來,目光猶疑不定地落在前方那道俊朗的明黃色身影上,良久都沒有敢再說什麼。
宮錦文驀然回眸,幽深的目光落在宮錦顯的身上,久久沒有移動。
宮錦顯大驚失色,急忙低頭跪伏在地,向宮錦文磕頭。
奚青璧也跪了下去:“皇上。”
宮錦文看了宮錦顯片刻:“岳父,顯兒還小,讓他先下去休息片刻吧,此事你安排一下。”
奚青璧沉默片刻才道:“皇上,十六殿下再小也該在這裡爲先帝和先後守靈,以盡孝道。”
“帶他下去休息片刻再過來吧,兩天一夜,他還是個孩子。”
“是,謝皇上恩典。”
奚青璧暗中輕輕推了宮錦顯一下,宮錦顯急忙磕頭:“謝皇上恩典。”
“十六殿下,請下去休息片刻吧。”
奚青璧招手叫過一個跟隨侍候宮錦顯的奴僕,命他先帶宮錦顯下去進食休息片刻。
“啓稟皇上,東海郡有軍情送來,請皇上聖裁。”
宮錦文沉默片刻揮手:“交給右相去處理吧,諸事汝等交給右相就是,朕要爲先帝守靈盡孝。”
“皇上,如此不妥,請皇上下旨纔是。”
“岳父,可以讓朕清靜地爲父皇守靈嗎?有勞岳父您在這七日內,代替朕處理國事和諸事,可否?”
“皇上言重,老臣不勝惶恐。”
奚青璧低頭拜了下去,久久沒有擡頭,他有意避讓低調,將手中的事情盡力交給其他的人去處理。
就連奚寧遠也告病在家,直到設立了靈堂,纔過來參拜弔唁。
奚青璧不想再多掌權,令那些大臣們的奏摺雪片一般飛往御前,擔心宮錦文會過於忌憚猜忌,因此開始一步步退後,將權力讓出去。
但是,宮錦文即位的時間太短,他還不能完全退出,要把手中的事情和權力,逐漸交還給宮錦文,而不是讓大權旁落,給了其他的大臣們。
“傳朕旨意,朝政諸事,讓羣臣回稟右相,七日之內所有事務都由右相定奪,奏摺也由右相批閱。”
“是。”
有人答應一聲,將宮錦文的旨意傳達下去。
奚青璧微微蹙眉,皇上的這道旨意,無疑將他重新推到風口浪尖,讓他避無可避。
羣臣的目光,都落在奚青璧的身上,猜測皇上的用意。這位高居旦夕國宰相二十餘年的相爺,如今是否再一次得到了聖上的寵信和重用,要倚重爲臂膀,繼續把持朝堂大權?
跪在金棺左右的幾位皇子,低低地垂着頭,聽到宮錦文的話微微擡眼從眼角看了奚青璧一眼。
從宗正寺帶回來的幾位皇子,臉色蒼白神色頹廢,偷窺了宮錦文和奚青璧一眼
,就急忙低下頭去,深深跪伏在金棺之前。
他們心中滿是惶恐不安,刺殺太子儲君,謀逆大罪,罪無可赦。
若不是先帝駕崩,他們仍然被拘禁在不見天日的宗正寺中,過着悽惶的日子,每日都在擔心,宮錦文會大開殺戒,殺了他們。
他們不敢期望宮錦文會饒恕他們,那樣的罪,無可赦免。尤其是三位爲首的皇子,臉色蒼白目光無神,呆滯地跪伏在地上久久盯着宮擎天的金棺。
若是宮擎天在,他們還有幾分期望,期望父皇看在血脈骨肉的份兒上,讓宮錦文饒恕他們的死罪,赦免他們。
想起昔日他們是如何對待宮錦文,欺凌羞辱,輕慢無禮,謀殺暗害,多少年來,在宮錦文面前,他們的罪罄竹難書。
“三哥,你說皇上會如何處置我們?”
“等死吧,你以爲還有活命的機會嗎?如果是你登基,你會讓皇上和我活着?”
三皇子冷聲低語了一句,絕望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金棺。
“父皇怎麼就去了?怎麼就去了?”
“父皇一直就是拖延,等皇上回來罷了,我懷疑恐怕在皇上沒有回來之前,父皇就……”
七皇子低低在三皇子耳邊低語了一句,沒有說完就停頓下來。
三皇子眸子深處閃過一抹深寒:“奚青璧那隻老狐狸,用父皇壓住了羣臣,暗中佈置保護皇上回到這裡,哼,爺倒是要看看,他能有什麼好下場。”
“真不明白他的想法,那麼多的好機會,他都錯過,他到底想幹什麼?難道他真的沒有絲毫野心,對那個位置沒有興趣?即便是如此,若他輔佐推十六弟即位,對他的好處不是更大?”
宮錦文忽然回眸,向身後三皇子和七皇子跪的地方看了一眼,二人急忙低頭匍匐在地,不敢再說什麼。
後堂白色的帳幔之後,宮擎天所有的嬪妃們,都身穿重孝,跪伏在地上守靈。
低泣聲不時響起,她們都明白,一旦宮擎天歸去,她們的下場就是被拘禁在冷宮般的宮苑中,不得出入,一生寂寞孤獨,永遠難以見到天日。
孤老終生,不能再見到家人,繁華過後是一地的蒼白,就如此刻這靈堂中一片觸目慘白一般。她們有很多人還年青美貌,卻已經沒有了盛開展示芳華的機會。
深切的絕望和哀傷,在每一位嬪妃的心中流過,尤其是那些沒有孕育過子嗣的嬪妃們,更是哀傷難言。
一聲聲,揪心哀切的低泣,彙集在一起,迴盪在巨大的靈堂之上。
侍候主子們的奴婢們,心中也是悲傷不已,主子被送入冷宮般的地方拘禁,她們哪裡還有什麼好日子過。
唯一的期望,就是聽說娘娘要放很多宮女和奴婢出去,讓她們的心中有了些微的期盼。但是,她們的自由和命運,不是掌握在她們的手中,而是掌握在她們的主子手中。
若是主子不肯放她們出去,她們也只能繼續跟隨主子,到那寂寥淒冷的地方,繼續侍候着,甚至在冷宮終老。
很多奴婢是賣身的奴婢,這些奴婢們是沒有資格被放出去的。只有那些沒有賣身的宮女,纔會因爲到了年齡被放出去。而她們只能盼望皇上和娘娘降下恩典,賜給臣子或者開恩脫了她們的奴籍,將她們放出宮去。
那
些奴婢們,更希望皇上或者娘娘,把她們賜給臣子,那樣她們也就有了着落。
尤其是貧困平民家的宮女,出去也沒有安身立命之地,心中的惶惑可想而知。
悽切哀婉的哭聲,從白色的帳幔之後傳到宮錦文的耳中,他忽然之間就煩躁起來。
擡頭,幽深的墨曈向白色帳幔後望了過去,尋找奚留香的倩影,但是他沒有看到奚留香的倩影。
奚青璧代替宮錦文批閱奏摺,處理各項事務,將事情有條不紊地安排了下去。
“娘娘,相爺求見。”
“請。”
奚青璧走進寢宮:“臣參見娘娘。”
“爹,跟您說過多少次了,私下就別拘禮了,我不習慣。”
“娘娘,您去勸勸皇上吧,三天三夜,皇上一直跪在靈堂上,這樣下去,對皇上的龍體的有礙。臣勸說多次無用,如今唯有娘娘您才能勸說皇上休息片刻,保重龍體。”
“好,我就去,五號,後宮的事情就如此處理吧,那些嬪妃們,讓她們輪流爲先帝守靈就是,別苛待了她們。”
“是,奴才遵旨。”
“爹,看您雙眼中都是血絲,您也要多多保重,莫要太過CAO勞纔是。”
“無妨,皇上不肯過問國事,將諸多事務都交給臣處理,臣不敢辜負皇上所託。”
“此事我會處理妥當,爹不必擔憂。”
奚留香起身向靈堂走了過去,三日來她也在靈堂爲宮擎天守靈祭拜,更多的時候在處理後宮的事務,安排諸多紛雜的事情。
剪青被人暗中叫到奚留香的面前,他急忙跪倒磕頭:“奴才參見娘娘,請娘娘吩咐。”
奚留香讓剪青起來,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剪青猶豫起來,奚留香瞪了剪青一眼:“想看着皇上累壞,傷心傷了龍體不成?”
“奴才不敢,奴才知罪。”
“這事兒有我,不會讓你被皇上怪罪的,你有什麼不放心?”
“奴才不敢,奴才遵旨。”
宮錦文起身從地上站了起來,身體搖晃着,踉蹌不穩。剪青急忙伸手一把扶住宮錦文,一抹幽香從剪青的袖口飄出,鑽入宮錦文的鼻孔。
“大膽!”
宮錦文只來得及低聲呵斥了一句,身體一個不穩,倒了下去。
剪青滿頭冷汗,這給皇上下迷香,是一個難度極大的活兒,不知道皇上醒過來後,會不會重重呵斥責罰於他。
“皇上,皇上,來人,皇上傷心過度昏迷不醒,送皇上下去休息。”
有人上前將宮錦文擡了起來,從靈堂之上擡了下去,宣召御醫的聲音在靈堂中迴盪,諸位皇子和羣臣都慌亂無措地擡頭看着宮錦文被人擡出靈堂,議論紛紛。
他們也知道,三日三夜之中,宮錦文一直跪在靈堂上,這期間,宮錦文一口飯也沒有吃過,只喝過幾次水,如何能受得了。
其他的皇子們累了還可以下去休息,但是宮錦文一直不肯離開,要爲宮擎天守靈七日。
【作者題外話】:劇透-皇宮連環命案,誰是兇手?目的何在?朝野動盪,大妖孽的皇位是否能坐穩?奚家會否被奪權貶謫?大妖孽會否選秀納妃?……後續劇情,精彩紛呈,沒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