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青璧舉手,制止奚寧邦繼續說下去,長嘆一聲:“寧邦,爲父知道你和寧遠心中必定深恨爲父,以爲爲父心狠,置娘娘於死地不顧。爲父只是對娘娘有太多的信心,以爲她定然有手段可以不被宮錦武控制。不想宮錦武此人心思縝密,娘娘受了這許多的苦楚。此事,總是爲父計劃有失誤之處,對不起她。”
奚寧邦沉默不語,父親的話,他不知道該相信多少,卻是不敢去責備父親。
“皇上如今已經不是過去的太子殿下,你以後侍候皇上,要多加謹慎纔是。奚家雖然早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若是這次娘娘不能回來,皇上那邊難說。”
“皇上總有辦法要娘娘回來的,今日的聖旨,就是皇上向娘娘傳遞一個消息,想讓娘娘回來。若是這樣也不能讓娘娘回心轉意,兒子想,下一步皇上或許就會拿奚家來說話。”
奚青璧笑了笑:“你明白就好,娘娘會否將奚家放在心中,爲父也不清楚。若是娘娘肯將奚家放在心中自然是好,若是不肯……”
“爹,三弟被皇上遣了出去,讓三弟先別還朝纔是。”
“皇上若是有旨宣寧遠還朝,寧遠萬萬不會違背聖旨,寧遠的xing子,你是知道的。”
“爹,此事該如何處置?若是娘娘不肯顧及奚家,一意孤行,難道就看着奚家敗落嗎?”
奚青璧微微擡頭,久久凝望房頂不語。
皇上的心意,終究是難以看透的,奚家從宮擎天在位時,就做了萬全的準備,從朝堂退避歸隱的準備。只是如今被皇上綁定,難以全身而退。皇上最後是會放過奚家,還是會做出什麼其他不可想象的事情,關鍵不在皇上,而是在他奚家那位最妖孽的女兒身上。
若是沒有之前奚留香被宮錦武劫走的事情,他不曾一直放任不理,令奚留香被一再地傷害,此事還有轉圜的餘地。
當日的事情,奚留香沒有多說什麼,縱然是理解他的苦心,但是終究是被他傷的太深,在心中留下陰影。
“此事爲父會安排的,就看娘娘的心意吧,其他的事情先莫要多去安排,以免皇上動怒。”
“爹,可否將此事交給兒子去安排?”
奚青璧回眸久久看着奚寧邦,微微閉目片刻點點頭:“也罷,這件事就交給你吧,日後諸事你看着辦就是。”
奚寧邦躬身施禮,明白父親的一句話,是將相府的大權,真正交到了他的手中。雖然父親仍然會在背後觀看遙控,終究他是贏得了大權在手,可以憑心意去佈置這些事情。
“父親,紅魔等人的事情,兒子看也該向皇上交代了,以免時日遷延,皇上猜疑。”
“這些事情,你處理就好。”
“是,兒子去安排。”
走出書房,奚寧邦久久矗立在寒風中,以後這相府,他就可以掌控在手中,也可以憑自己的心意去保護妹妹,不再諸事去遵從父親的吩咐。
他明白,父親這只是退了一步,日後必定會一步步從朝堂退出。
皇上是否會允許奚家如此做,若是斬殺幾位皇子,都不能令娘娘還朝,皇上要動奚家人的時候,他該如何
應對?
閉目,緊緊握拳,得到父親將大權給他,心中並無絲毫的欣喜。不是要從父親的手中奪取權力,他身爲相府的嫡長子,這權力最終是要交給他的。
權力越大,膽子越重,何去何從,奚家這重擔就落在他的肩上,他要爲奚家謀劃一切。
國政,朝事,皇上……
諸事紛雜,奚寧邦忽然感覺到很累很累,不由得回眸向書房看了過去,父親鬢邊的白髮,就是耗了太多的心血,太過勞累所致啊。
未曾全部接手相府的事務,在朝廷的權力也不如父親那般大,就已經感覺身心疲憊,此時此刻,他才明白父親是真的累了,想退避歸隱。縱然有免除皇上忌憚猜疑的意思,也是因爲多年來爲旦夕國耗盡了心血。
邁步,向自己的書房走了回去。
奚青璧召見手下,命手下們明日晚間在相府聚齊,他要在衆人的面前,將相府的大權,諸多的權力和暗中經營多年的勢力,交給奚寧邦,以後諸事就都讓奚寧邦去處置了。
宮錦文步入偏殿,默默坐在牀榻上,這裡似乎還留有她的味道,她的倩影似就在他眼前徘徊,芳蹤飄渺,他傷她太深。
“香兒,回來吧,沒有你朕一直在黑暗中,看不到光明。要如何你才肯回來?若是朕知道你此刻在何處,必定會親自去迎接你,求你跟朕回來!”
痛苦,深深地咬噬他的心,沒有了那個女子,他的心冷硬如鐵。
爲何總是一次次地不知道珍惜,讓她一次次離開他的身邊,每一次都是鑽心的痛楚。
信任一個人,原來如此的艱難,他承認是懷疑過奚留香,以爲奚留香被宮錦武羞辱過,真的身懷有孕。
閉目,她嬌憨靈動的容顏,就在他的眼前晃動,盈盈的眼波,似春水一般。
奚家會如何對待這件事?是否會再一次遵命,將奚留香雙手呈獻給他,兌現諾言?
宮錦文苦笑,至今他的疑心和猜疑仍然是太大,對奚家的猜疑忌憚,從來就沒有消失過。
近些時候,各地舉薦的官員不少,這些官員因爲是被皇上親自提拔任用,他有意培植自己的親信,代替原來的朝臣。一朝天子一朝臣,和奚家關係親密的官員,也被調任貶謫了很多。
科舉也即將開始進行,因爲到了年關,因此科舉的事情暫時押了下來,一再拖延,他有些等不及了。
“來人,傳宮錦山覲見。”
“是。”
他獨自坐在奚留香的牀榻上,一遍又一遍地撫摸手腕的秀髮,脣邊露出一抹柔和笑意。
“啓稟皇上,靈王覲見。”
“傳。”
剪青猶疑了一下:“皇上可是要在此處召見靈王嗎?”
“讓他去寢宮。”
“是。”
宮錦山步入寢宮才發現,皇上不在寢宮之內,想必又是去了偏殿,他不由得嘆息,百無聊賴地在寢宮中隨意看着。
宮錦文悄無聲息步入寢宮,看着宮錦山在他的房間中緩步走過。
宮錦山驀然發現地上有一個人影,回眸看到宮錦文臉色冷峻,涼薄的氣息令
他心悸。
“皇上,臣弟參見皇上。”
“免。”
宮錦文走到宮錦山的面前:“十弟在看什麼?”
“沒有什麼,臣弟只是隨意看看,請皇上恕罪。”
“朕召你過來,要你去爲朕辦一件事。”
“請皇上吩咐。”
“將朕的親筆書信,去帶給奚寧遠,另外……”
宮錦文猶豫着,宮錦山略感奇怪,擡眼看着皇上,皇上素來果斷,很少會因爲什麼事猶豫,除非是涉及那位娘娘的事情。
“皇上,臣弟爲皇上效命多年,皇上可是連臣弟也信不過嗎?”
“大膽!”
宮錦文眸色一冷,低聲呵斥了宮錦山一句,宮錦山擡頭直視宮錦文的目光:“皇上,臣弟知罪,請皇上息怒,臣弟爲大皇兄百死無悔,懇請大皇兄明鑑。”
這是從宮錦文即位後,宮錦山第一次稱呼他大皇兄,分明是用兄弟之情來打動他。
“朕今日下的旨意,你可知道了?”
宮錦山點點頭:“臣聽聞了。”
“十弟以爲,朕如此處置可妥當嗎?”
“皇上以爲妥當,臣弟以爲沒有什麼不妥,臣弟惟命是從,願以皇上的意願爲臣的意願。只是皇上如此做,恐怕娘娘會不快。”
宮錦文微微嘆息:“十弟,不瞞你,她走了。”
“什麼?”
宮錦山大驚失色,臉色青白:“怎麼會?皇上,您又bi走了娘娘?”
一句話出口,宮錦山重重跪了下去,惶恐低頭:“臣弟失言,請皇上息怒。”
宮錦文冷哼一聲,側目俯視宮錦山:“膽子越來越大了,敢在朕的面前如此說話,以下犯上。”
“臣弟知罪,請皇上恕宥一二,臣弟失言,請皇上賜罰。”
宮錦山恭謹地低頭,面前這位皇上,似回到了過去的那幾年,冷血狠戾之氣令他敬畏心驚不已。
那樣的宮錦文,從內心深處不敢靠近,陰寒的殺氣雖然淡,卻如冬夜的寒風,無孔不入,宮錦山身體戰慄了一下。
“皇上,大皇兄,臣弟請旨,必定找到娘娘,將娘娘請回來,就是跪求上幾日幾夜,以臣弟的性命要挾,也定將娘娘帶回來向皇上請罪。”
宮錦文沒有開口,冷冷看了宮錦山一眼,坐在桌案前擡手拿筆。
宮錦山急忙起身,爲皇上鋪紙研墨,宮錦文提筆,宮錦山急忙退後,深深低下頭去。皇上要寫書信,他不敢去看,退到遠處。
宮錦文提筆在手,略略沉思片刻寫了一封書信,等墨跡略幹,將書信封好:“將這封書信交給奚寧遠,讓他回信給朕,香兒在何處,你和奚寧遠同去追查吧,此事要隱秘行事,務必保護她安然無事。”
“臣弟遵旨,奚家追查此事,臣弟再命人暗中追查,必定很快可以找到娘娘。”
“找到她也不必去驚動勉強她,急速回稟朕得知。”
“臣弟遵旨,請皇上放心,若娘娘是自行離開,當不會有危險。”
宮錦文微微點頭,若非如此他焉能還安然坐在此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