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後過了一個多星期單桔再沒見過程介晴,也沒聽到她的消息,她像場地震,突然來臨又突然平息,留下單桔等待和猜測下次餘震是什麼時候到來。
照常下班後,單桔在商業街街口等着宋佳匯合一起逛逛,她戴着耳塞站在夏季遲遲未退的夕陽下,木訥的臉與大多數上班族羣一樣,像部冰冷的機器,這是重複單調上班生活的後遺症。稍等了片刻,宋佳走到單桔身邊,兩人都未打招呼,就一起往前走。
單桔伸了個懶腰說:“體力一年不如一年了,忙會兒就想睡覺,晚上躺在牀上又睡不着。”
“把自己說得像個大媽。”
“不要侮辱大媽,我覺得大媽都比我們年輕人有活力,早上起來打太極,晚上跳廣場舞,你有那種精神嗎?”
“也是,越活越退步。”宋佳邊盯着櫥窗裡的衣服邊說。
“你的店最近怎麼樣了。”
“生意不好做,竟爭太大,現在都喜歡網購,網購款式更多也更便宜,我考慮把店轉讓出去,做點其他的。不如推個車子晚上去賣小吃算了。”
“要考慮清楚再做,做小吃你也得學學手藝吧,如果難吃我都不會去照顧生意。早點嫁給後得了,當個家庭主婦。”
“你少出鬼主意。”宋佳翻翻白眼,把目光放在前面一對親密的情侶身上:“結婚什麼的早就不憧憬了,看過太多離婚的人,反而開始質疑婚姻。”
“還沒結你就在想離了,是有多悲觀。”單桔輕罵。
“以前是太樂觀了,結果,有什麼好下場嗎?”
“你錯過侯偉那種壞男人,得到了孫後這種好男人,該偷笑纔對。”
宋佳笑了笑,有些嘲諷:“以前侯偉在我眼中也是好男人啊,人都會變的,不只男人,連我們這些年都在變。你明明什麼事都比我看得更透徹,我卻有些驚訝你對愛情堅持的天真,你就這麼相信韋也會始終如一嗎?”單桔沉默了會兒,那機械般的臉有了些笑意:“不是相不相信,我把什麼都交付給世俗了,激情、夢想,什麼都已經破滅了,這是我最後想守住的東西,不能放手的,再放我會變成一具空殼。”
“是嗎?”宋佳想,也許她自己早就變成了一具空殼了,如今孫後一步又一步的試圖走進自己的空殼裡,但宋佳怕得是,他擠不進來反而會將空殼碰出裂口。
“佳啊,”單桔擡起右手,對着殘陽:“不管他會不會變成幸福,只要覺得他也許是就不要放手。有時候,錯過就是一生了。”單桔不清楚自己是在對宋佳說還是在對自己說。
“我知道你死也不會放開韋也的。”
單桔緊緊盯着自己的手指,感覺到了無力:“恩,死也不會放開的。”
兩人什麼都沒有買,毫無目的的瞎逛着打發時間。天色漸漸暗下來時,宋佳接到了孫後的電話,醫院那邊忙完了,問她有沒有時間。宋佳問詢單桔要不要一起去,單桔以當電燈泡對她來講是天大的恥辱爲理由拒絕了,於是兩人在公交站臺分開。
單桔獨自坐上公交車,看看時間,還是去找韋也吧,來個看似無意的偶遇。
韋也和李俊基從籃球場出來,李俊基拍着籃球提議:“不如待會兒找小晴出來玩吧,我們好久沒有三個人一起聚聚了。”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想做什麼。”
“我想做什麼?畢竟這麼久的朋友你刻意避開她怎麼也說不過去吧,你難道忘了那時是誰陪在你身邊,讓你。。”李俊基話沒說完,被韋也冷漠的打斷:“所以你想讓我忘了現在是誰在我身邊?”
“她那種女人怎麼能和小睛比!現在小睛都回來了,你該。。”他話沒說完,後方傳來呼喊聲:“韋也!多麼巧的偶遇!”單桔跑過來,用力撲進韋也懷裡,抱着他的脖子,隨即又回頭看着李俊基:“原來小基基也在啊。”
“不要那樣叫我!!”
“你們在聊什麼?”
“我正想叫小晴出來一起聚聚,沒料到你竟然來了。”李俊基說,單桔面色不改,依舊嬉皮笑臉:“好啊,我竟然來了就一起去唄。”李俊基愣了愣,看看韋也的反應。
“那就去吧。”韋也說,他早就察覺到單桔最近介於正常與反常之間,她到底在矛盾什麼,韋也也想借這個機會看清楚,順便把該說得話對另外兩個人說清楚。
韋也去開車時,路邊只剩下了單桔和李俊基,單桔偏過頭:“小基基,我是有多讓你討厭,你要如此針對我?”
“原來你看出來了。”李俊基也毫不掩飾:“我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場覺得你和韋也就不該在一起而已。”
“無所謂啦。”單桔聳聳肩:“我也不會幻想自己人見人愛,被所有人喜歡着,那樣的人根本不可能會有吧。”
“小睛就是那樣的人哦。你也見過小睛了吧,難道你能討厭她?由不得你不信的,世界上什麼樣的人沒有,有你這樣的也有小睛那樣的。你只會靠手段換來愛情罷了,多可悲,不怕告訴你,就連文夢阿姨也喜歡小睛,那時霜兒還未去時,小睛偶爾會去看望她,她的病情還有所好轉,減輕了韋也多少負擔。你能做到嗎,你除了與文夢阿姨大鬧一番,你還會做什麼,只會增加韋也的痛苦罷了。”
能無動於衷嗎,能對李俊基說得話無動於衷嗎,單桔腦子在思考這個問題時,胸口早已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