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就是即將結束的暑假,韋也再也沒去過,單桔再也沒找過。兩人進入了冷處理期,重新看待這份一開始就過重的感情。坐在辦公室的單桔麻木的敲擊着鍵盤,她試圖又試圖的想調整自己愛情的濃度,卻毫無作用,也許正如韋也所說,如果自己普通的愛着他就可以普通的在一起,也可以普通的痛苦。但對單桔來講太艱難了,別人都希望戀人更愛自己一點,唯獨韋也卻要求自己別那麼愛他。
除非他不是韋也,不然這樣的要求像天方夜譚一樣荒謬。
愛他已經成了單桔身體的一部分,不,應該是全部,她把所有對感情、對社會、對生活的賭注都壓在韋也身上。像孩子般堅信着自己從他那裡就會獲得幸福。
下班後,單桔剛從公司下來就看到程介晴,她笑着衝自己揮手:“下班了嗎,幸好沒讓我等太久。”
“你怎麼來了?”單桔詢問。
“明天要走了,所以來看看你。”
“要走?我還以爲你這次打算回來生活。”
程介晴搖搖頭:“只是回來玩個暑假,高中就離開了,現在我的生活和我的朋友都在另外的城市。”
她們並肩走着,程介晴從單桔的表情裡看出了什麼,伸伸懶腰,開朗的問:“韋也始終沒把我的事告訴你吧,別去怪他哦單桔,我怕別人知道我的難堪,明明跟他說可以告訴你,他還是替我隱瞞了。他可能壓根沒有當面讓女人出醜或者背地裡說女人閒話的細胞吧。”程介晴邊說邊忍不住又笑了出來,她將手裡的包輕晃着繼續說:“讓你別碰我,沒有其他意思的,不是袒護我只是提醒你,因爲,我肚子裡還住着一位。”單桔略微驚訝下意識的看了眼程介晴的肚子。
“我想真正特別的人是韋也吧,當初很清楚他對我的感情,卻無法責怪他,恨他,就是想愛他,彷彿除了愛他然後什麼都不在乎了。”
“那你甘心就這樣離開?”單桔問。
“不甘心啊,從高中離開時就已經不甘心了。你從俊基那裡聽說了我們的過去,那其實只是前半段而已,還有俊基不知道的後半段。”
以前,沒多久以前,也有些久的以前。韋也和程介晴理所當然的在一起了,李俊基總是幫他們製造獨處的時光,可這近一步的關係反而讓兩人遠了一步。韋也過重的孤獨和陰暗當遇到程介晴的消退時卻在抵抗。
程介晴那麼努力的試圖想將韋也拉進自己的世界,可他和自己的世界無法共處,如同吸血鬼見到陽光般會被灼傷。
這場實驗最終失敗了。程介晴不想承認時,韋也幫她承認了。
“晴,抱歉,果然還是不行。”這是第一次也是韋也唯一一次向自己道歉,讓程介晴什麼都不明白了,她搖着頭:“不要和我道歉,再試試好不好。”
“何必在我身上浪費青春和感情。”
“可除了我以外你還能和誰在一起,你不愛我也沒關係的,不要再孤單的一個人承受痛苦了,我來幫你分擔。”
“是啊,連你都不行的話,以後還是別去嘗試了,沒辦法擁有喜歡這種感情就別去喜歡了,有些痛苦必須一個人承擔的。”
那之後的沒過多久,程介晴的爸媽就接到工作調動的通知要離開城市,程介晴抱着少女的癡情,對着韋也許下約定:“韋也,下次見面時,我們再重新一起吧,也許那時你就會喜歡上我了,我會變成個更好的女人回來找你的。”風吹起韋也的碎髮,他的手放在程介晴的頭頂,像最後的溫柔:“別傻了,不可能的。”他如此清楚的拒絕了她。
從回憶裡跳脫出來的程介晴依舊盯着路面:“那個約定只是我擅自定下的,也不是因爲要去別的城市我們才被逼分開,所以你根本不用擔心韋也會眷念和我有過的以前,他其實在以前就對我沒有眷念了。那時的我們真青澀,生活怎麼可能一層不變,還太小的我們怎麼可能一層不變,他說過不會再喜歡任何人,可你出現了,我說過會永遠等他喜歡上我,可其他人出現了。人啊,還是別把話說得太絕對,誰都料不到下一秒會發生什麼。畢竟太多年了,現在想想小時候說得話,都覺得自己幼稚到可笑,耐不住一個人的寂寞時,我還是動搖了。這一動搖,卻動搖錯了人,都是學生,他一聽到我懷孕的事嚇得臉色蒼白,我永遠沒辦法忘記那張表情,接着我就找不到他了。我不敢告訴爸媽,不敢告訴任何人,別人都說我似乎總能給人治癒心靈的感覺,是個大家的開心果。可我只是個女人,我不想當菩薩,只想也自私一回讓別人來治癒我。身邊卻沒有任何人,不知道爲什麼會想起韋也,當聽到他沒有女朋友時,我是有些高興的。雖然沒臉見他,卻又想見他,他是長年照顧文夢阿姨染上了什麼東西嗎,身上總有安撫女人的氣息。”
單桔看着地面程介晴的影子,想起了當初她開着玩笑說回來確定韋也心意時流露出來的另一層悲傷,她想賭一回的孤獨也許一開始就不是爲了得到韋也或者搶走韋也。別人都在從她身上拽取安慰和幸福,而她卻孤立無援的想向別人求助。
每種人都有每種人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