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她的表情應該沒有逃過韋也的眼睛,韋也並沒有走過來,只是在不遠處看着她。
她不動,他不動。
保持着一段距離。
“你要過來嗎?”他微微偏頭,問着不算普通的問題。她的心病是韋也束手無策的,不只單桔,彷彿連韋也也被逼入了矛盾的處地,怎樣去對她,她都會陷入沉重中。全是矛盾,全是,單桔也好,韋也也好。
“恩。”單桔慢慢走出浴室,她盯了眼放在桌上的粥:“吶,上次我爸媽跟你說什麼了。”她邊問邊從廚房拿出兩個碗,自然的把粥盛出來,再將小菜放進盤子裡,擺好碗筷。韋也坐到她對面:“你知道了又能怎麼樣。”
“只是想聽聽他們的條件嘛。”單桔輕鬆的說。
“想讓我們分開兩年。”
單桔輕笑:“好奇怪的要求,分開兩年這種事要怎麼實施,我們在同一個城市,我住在你的學校附近,我和你姐姐是朋友,怎麼纔算分開,怎麼才能做到。”其實都不是這些原因,即使這些理由不存在了,單桔真能忍受這漫長的時間嗎?
“你有沒有考慮要答應?”單桔喝了口粥擡頭問。韋也的表情介於冰冷和柔和之間,猜不到他在想什麼,他注視着單桔:“你想讓我考慮嗎?”
“怎麼會,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
“不是我,是你把你自己當成什麼人了。”
“盡說些讓人聽不懂的話。”單桔再次故作輕鬆:“我的感冒差不多痊癒了,明天好好呆在學校吧。”
“原來你今天是爲了這個事,只是照顧你幾天罷了,不會有什麼影響的。”
真是討厭啊,他總能看穿自己和看穿事情,有個太聰明的戀人還是會有缺點的,她不知道爲什麼會這麼說,真的不知道,但她還是說了:“你當然沒什麼影響,因爲你照顧女人習慣了嘛。反正這一生你都會揹負着王文夢,也不在乎多揹負一個女人,韋也啊,我並不認爲這是你的善良,你從出生開始伴隨的痛苦已經成了你身體的一部分,如今你像自虐一樣,雖然感到麻木卻離不開痛苦了,我想你在初中時就察覺到了吧,所以你用介晴來做試驗,結果你很清楚了,你根本就不需要陽光。”其實單桔在前幾次的事件中就察覺到了,王文夢如此對他,不是突然的,是一直如此的,一般人來講誰還會顧慮血緣什麼的,早該恨她的,要離開要割捨真會很難嗎,從韋也出生開始,他們本身就沒有什麼感情而言。
他平時表現的根本沒有自己黑暗,像個嘴硬心軟的孩子,讓所有人忍不住想去疼愛他,連自己的朋友也是如此。可單桔知道,他比自己更糟糕。
“是嗎?如果真是那樣,那我爲什麼當初會要求你幫我?”韋也輕勾嘴角,沒有單桔所想象的因爲被戳穿感到憤怒和難堪,他在笑,陰冷的淺笑,在別人看來是可怕的,可在單桔眼裡,她還是如此喜歡,甚至不看氣氛的有些心動。她的壞能承受韋也所有的壞,那不是句玩笑話,她是認真的,不是逼着自己努力去接受,而是喜歡,果然自己有m的傾向啊。
“那也是你的另一場實驗吧,說起來,我還有些高興,不管你說我自我意識過剩也好,什麼都好。和我在一起後,你是不是也有點想擺脫那種體質了呢,不過嘛,我想實驗還是失敗了,那並不是能輕易擺脫的東西。”
“你覺得我在利用你?”
“不,我覺得你在愛我,所以我說過我是高興的吧。”單桔又接着說:“可我該利用你這點嗎,反正你也感覺不到,只要在你身邊,我可以不介意自己會給你帶來的任何後果,將來也好,孩子也好,就像王文夢一樣,只顧自己不需要顧慮你。”之前就意識到韋也從沒有真正一次情緒失控,他總是溫溫的,心情不錯時,心情糟糕時,當初以爲是自己太沖動而他很理智。慢慢的,單桔才發現,他在吸收痛苦變成自己的養分。
他是真的吸血鬼,只是吸取的不是鮮血而已。
韋也手撐着下巴:“既然你說出來了,意思是不打算這麼做了?”
“恩。因爲這麼做,就和我愛你的心情相牴觸了。”單桔堅定的回答。
“多像少女愛情故事的表白。”韋也低頭,另一隻手的手指在碗口繞着圈:“既然你說了我那麼多,我也來說說你吧。你愛我的心情最重要的是爲我好對吧,可如今你覺得自己很不堪,你覺得自己開始變得像她一樣,你今天不止一次提過她的名字了,你也慌了,極力想與她劃清界限,極力不想變成另一個她,因爲這和你愛我的心情牴觸了。可你在這樣想時,內心潛意識的就已經把自己和她歸爲一類了,所以你動搖了。可真如你說得高尚的愛情一樣,你應該放手不是嗎,你如果覺得你拖累了我,你就該放手不是嗎,可你邊在動搖卻放不開手。說到底,你不是也很在乎自己的心情嗎?”
他把自己內心的東西剖析的比自己還清楚,是啊,想像個善良的人一樣無私點,卻還是做着自私的行爲。
“啊啊,我的陰暗面這麼容易被暴露嗎,我花了那麼久時間才稍微看到你一點陰暗面。”
韋也停止了動作,他還是保持着低頭看不到半張臉的姿勢:“你就這麼想看到我的陰暗面嗎?”他擡起了頭,他現在的表情比冰冷更冰冷,不能說是面無表情也不能說是有表情,單桔大概永遠也不會再忘記韋也此刻的臉,什麼東西在他的眼裡和身體裡釋放,她的身體本能的顫抖了一下。
韋也的聲音比平時低沉了:“你勸你不用去想這些無所謂的東西了,結果都是一樣的。記得吧,我當時用我無法輕易喜歡上一個人的理由來拒絕你,其實還有個理由,進了我的世界你就沒有選擇了,死,也要死在我身邊。”
原來如此,韋也不會用什麼陰謀,他本身就是個看似可口的陷阱。
單桔不敢否認,當韋也陰暗面一暴露的剎那,她害怕了,不,現在也許還是有些害怕。可她還是不由自主的想答應,想回答他:我願意的,死,也要死在你身邊。
手機鈴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韋也身上的氣息一瞬即消失,彷彿只是場錯覺,那剛纔暴露形態的魔鬼如今只是個擁有好看模樣的學生。
單桔看着電話屏幕接起電話,今天找自己的人還真多,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點,因爲現在通話的男生,是她生命裡另一個佔有地位的學生:“我的小心肝兒,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來見我。”
“對小姨說話沒規沒矩的,要找我幫忙啊,找別人不行嗎,我懶得坐車,再說你找人處理事情的態度這麼差,我沒什麼心情。”單桔假意拒絕。
“不來?”
“啊,不來。”
“明天我就要看到你。”
“喂喂,聽清楚我的話。”
“除了找你,你以爲我會找誰?”那頭說完話就掛斷了,單桔合上手機,雙肘放在桌上,也許這個電話來得正是時候,她正需要離開去清醒下,想好怎麼去面對韋叔和爸媽,想好自己的心情。
“韋也,我明天要去見時西。”
“恩。”他沒有拒絕:“去吧,順便試下,即使你哪天真的想離開,你是否真的能離開。給你一次機會,以後就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