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心疼
夜晚，單桔安靜的躺在韋也懷裡，他們都很安靜，他們都無法入睡。
凌晨四點多時，韋也的手機響了，韋也看了眼閉着眼的單桔，輕聲起牀，他的溫暖離開後，單桔睜開了眼，她能聽到客廳依稀的講話聲，然後是關門聲。從隻言片語裡，單桔知道一定是王文夢又發作了。他從小到大，不管任何時間，任何地點接到這種電話，就要趕去王文夢那邊時，真的毫無感覺嗎，單桔不相信。
她多心疼韋也啊，可韋也並不想讓自己看到他那份痛苦，就像自己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難堪一樣。她抱緊被子，抱緊韋也殘留下來的氣息。
9點多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單桔去開門，是房東有些冷漠和嫌惡的臉，盯着單桔彷彿在說：沒錢就不要住。但她還是假裝很親切的說：“小單啊，不是阿姨要催你，你房租前幾天就到期了，我想着那時過年你可能沒在家就沒說什麼。你看阿姨也不容易，家裡還有孩子要養，你一直拖着也不好是不是？”
“阿姨，我知道，不過你看我現在沒有那麼多錢，我還沒找到工作，我能先付一個月的嗎？”一聽單桔說沒錢，房東的表情有些僵硬：“那你要是這個月沒找到工作，阿姨又要來催你嗎，想租我這房子的人很多的，他們都是整年整年的付房租，你這樣阿姨很難做，那時籤合同我們就說好了，你這不是爲難阿姨嗎？”
“我明白是我的錯，阿姨，您就通融通融，我一定會找到工作的。”單桔的笑容裡盡是卑微。房東不情願的嘖了下嘴，沒說話，這樣的氣氛能折磨死人，單桔還不夠卑微，她還得再卑微一點才行：“阿姨，我真的沒辦法了，就這一次，你要是突然趕我出去，我也沒地方住，如果下個月我不能湊錢付您房租，我一定走，阿姨，您看可以嗎？”她跑回房間從包裡東拼西湊好一個月的房租交到房東手裡。
房東揮了下手：“行吧。”她一秒也不願停留，走了。單桔坐在沙發，她頭髮有些凌亂，她甚至不敢看自己卑微的臉。就算找到工作她也不可能一下湊齊房租，只能找人借了。宋佳也有自己錢財上的難題，不可能去找她，可古西優是韋也的姐姐，如果。。，
有夠可笑的，人都窮到這地步了，還在考慮這些事。這幾天找到工作再想房租的事吧。
韋也回來時，在樓梯間與不相識的房東擦肩而過，只聽到身後的中年婦女邊打電話邊抱怨：“都不知道是個什麼人，沒錢付房租就不要住啊，在那裡裝可憐。最怕碰到這種無賴了，下個月再交不出來，一定把她東西全扔出去，不然還以爲我好欺負。看那女的窮樣，就知道沒多大出息。”她的聲音一直在樓梯間迴盪。
門並未關，韋也伸手推開門，就看到坐在那裡發呆的單桔。
兩人都有兩人的矛盾，單桔的想法不只是有一點道理，是很有道理。而韋也，是單桔的男人，要他眼睜睜看着單桔被生活折磨，然後假裝沒事和她在一起嗎？藉着自己是學生的身份就可以理所當然的置之事外嗎？
韋也的胸口是有些疼痛的。
單桔注意到韋也，轉過頭，看到了毫無表情的韋也，她站起來，直直的盯着韋也：“韋也，你敢不這樣若無其事嗎？”每次去完王文夢那裡，他的表情比平時還要麻木。
“你那什麼樣子，收拾下，跟我去吃早飯。”
不談就不談吧，誰都不談彼此。
吃過早飯，單桔獨自又去找工作了，她不想有韋也的陪伴。她站在高樓下有些茫然，不知道該如何找工作，她沒有高學歷，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才能。她只做過兩個工作，肋理和圖書管理員，而且現在即使是助理或者秘書的工作都有大把大把的高材生來搶。單桔逛了一會兒，找了間網吧，家裡連網也停了，只能到網吧看看上面的求職，她的心很迫切，怕這一天又被浪費掉了，只要看到招聘就打電話過去，多數是不耐煩的說已經招到人掛斷，要不就是等通知。她看着周圍正專心打遊戲的人，大多數是放寒假的學生，真好，他們似乎毫無生活的壓力，真好。
沒過多久，她剛從網吧出來，迎面碰上以前的老總，周美心的爸爸，他正談完業務去停車場取車，身後還跟着兩個以前的同事，單桔即使想躲也已經來不及了。
“單桔？”
“周總，你好。”單桔禮貌的說，畢竟她也跟着這位老總有幾年了。
“好久沒見你了，你現在在哪裡工作？”
“我還在找。”
“現在工作也不容易找，以前我挺滿意你的工作表現，只是你和美心因爲一點私人的事情，我本來沒打算開除你，你卻自己辭職了。”
單桔沒說話，只是低着頭，周總頓了頓又繼續開口：“如果你需要工作的話，可以來找我，畢竟你跟我幾年了。”周總的話讓單桔很感動，她彷彿看到了艱苦生活中的亮光，她剛要擡起頭，周總繼續說：“不過你也知道我家美心被寵壞了，如果知道一定又會跟我鬧脾氣，以前在公司她覺得你害她當衆沒面子，就得先委屈你向她道個歉，讓她消消氣，其他我會跟她說的。”那道在單桔眼裡的亮光又暗了下來，單桔想笑，她真的差點笑出聲來了。她曾經那麼有骨氣的與周美心吵架，她遵從自己的性格，諷刺和作弄過她。生活繞了一大圈，結果回到這一點，太讓人覺得諷刺了。
直到周總已經走遠，單桔眯着眼睛望着街道來回穿梭的行人，她的肚子有些餓了，她不敢進餐館。如果她再找不到工作，窮迫會讓她向周美心低下頭嗎，會的，她想會的，窮迫能讓很多東西屈服，很多很多。
幾天後，單桔才發現韋也付清了她的房租和其他費用。她感到怒不可遏，這是她自尊唯一的底線了，卻被韋也一而再再而三的踩過，當初他們爲當圖書管理員工資的事已經吵過了。她也告訴過韋也了，她以爲韋也會明白，這是她唯一的自尊啊，她寧願去向周美心道歉！她從房東那裡知道後，開着門，等着韋也來找她。
沒多久韋也推開門了，他靠着門框，知道等着他的是什麼，單桔平時對自己是個很少會生氣的人，只有這一點，她的固執太固執。
“爲什麼要這樣，我說過讓你不要這樣的。”單桔的聲音冰冷，只是盯着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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