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
現場沒有一個人說話了,都在閉眼聆聽。
他們不是一竅不通的外行人,作爲專業的歌手,他們能聽出裡面的那些門道。
何笑的唱功太出彩了!
年紀輕輕,竟有這份功力,不輸給老一輩人。
他的嗓音也很獨特,充滿了磁性,這種嗓子不唱歌老天都不讓,比起很多專業歌手的嗓音都要有優勢。
最主要的是,他唱歌的時候會把自己的情感加入進去,而不是單純的去用唱功堆砌這首歌,使得歌曲出彩了很多倍。
“這舉重若輕的唱功,一開口便已完勝包浩宇了。”
在場很多老歌手們心中驚歎,都知道他們之前小看了這個年輕人,他手裡是有真本事啊,包浩宇跟他一比簡直太嫩了。
包浩宇就像是溫室裡長大的花朵,被公司各種資源的包裝下而出道,直接走紅,沒有經歷過生活的洗禮,也沒有磨礪過唱功,每天都在吃喝玩樂拍綜藝。
何笑則是一株飽經風霜成長起來的綠竹,歷經百難,終破土而出。
他曾在星雅閣駐唱,每天連續表演五個小時,也曾全國各地走穴演出,還擔任C位。
在這般日日夜夜的磨練下,何笑的唱功早就超越了歌壇的太多同輩人。
所以,包浩宇沒得比。
差太多了!
此時此刻,何笑的表現別說讓一衆老歌手們驚歎不止,就連林雲開這個天天帶着何笑演出的老師傅都懵了。
因爲他根本不知道,何笑是什麼時候完成這首《父親寫的散文詩》的創作。
這傢伙的手裡到底還有多少存貨啊?
一個《老男孩》就已經夠讓他吃驚的了,現在又多了一首質量不俗的精品歌曲?
關鍵是,這兩首歌的意境還截然不同。
林雲開自己都感到驚駭,他到底是在那場小商演上挖掘到了一個什麼妖孽啊!
這樣的人,彷彿天生就是吃歌手這碗飯的。
林月明也是同樣的感受,那個搶自己丸子吃的可惡傢伙,在抱上吉他後,竟然會變的如此耀眼奪目。
真是太奇怪了,之前明明怎麼看他都覺得平平無奇,可現在卻越看越順眼。
難道才華真的可以影響其他人對一個人的感官?
安靜的現場,沒有人說話,但每個的內心都不平靜。
一首《父親寫的散文詩》,震住了包浩宇、林月明這些年輕人,也驚到了一衆老歌手。
何笑目光深邃,彷彿穿越回到了呆在鄉下的時光,看到了自己兒時的童年。
第二段歌詞響起。
“一九九四年,莊稼早已收割完。”
“我的老母親去年,離開了人間。”
“兒子穿着白襯衫,跑進了校園。”
“可他最近有些心事,瘦了一大圈。”
“想一想未來,我老成了一堆舊紙錢。”
“那時的兒子,已是真正的男子漢。”
“有個可愛的姑娘,和他成了家。”
“但願他們不要,不要活的如此艱難。”
第二段歌詞中,時間已經匆匆走過十年,昔年的莊稼早就收割完畢,慈愛的老母親終究抵不過歲月而過世,兒子卻已經長大入學。
老一輩人的逝去,新一代人的成長。
新人換舊人,或許這就是歲月的含義。
後來,兒子越長越大,從與父親的無話不談到最後獨自藏拙心事。
父親知道,他終是到了青春期。
或許是有了心愛的姑娘,而心愛的姑娘卻愛着出色的班長,也或許是人生的初戀剛剛結束,情傷難愈。
但這些都是成長的必要經歷,父親望在眼裡,沉默不語。
因爲他在兒子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年輕時的影子,轉眼又想到了多年之後,他也邁上了自己老母親的步伐成了一堆舊紙錢,也許那個時候,兒子已經到了而立之年,有了可愛的妻子成了溫馨的家庭。
父親的心願也很簡單,只希望他們不要活的如他一般艱難。
“這是我父親日記裡的文字。”
“這是他的生命留下,”
“留下來的散文詩。”
“多年以後,我看着淚流不止。”
“可我的父親已經老得像一個影子。”
副歌部分響起,何笑飽含感情的嗓音遽然起了一個高音,淚流兩個字喊的很重。
何笑唱歌,總是會試着去理解歌詞,去體驗寫歌人當時的心境,他覺得那樣唱出來的歌曲,是有靈魂的。
他成功了,《父親寫的散文詩》中的那種樸實生活,真真切切的傳遞給了每一個人。
丁亮心情很沉重,他想起了自己的這半輩子,又何嘗不是歌聲裡的“父親”?
或許多年以後,他化作一捧黃沙時,兒子也會翻閱他當年的手札,聽着他曾經唱過的歌曲,驕傲的說,這是我父親一生的榮譽。
不知不覺間,他抽動了一下鼻尖,下意識的摸了摸臉頰,不知道爲什麼,變得有些溼滑。
如他一樣的人還有很多,《父親寫的散文詩》對於他們這個年齡段的人而言,代入感強的恐怖,幾乎每一個人都能想到年輕時的自己,與歌中的父親,是那樣的重疊。
林雲開呆呆的站在原地,他亦是被何笑的歌聲所打動,忍不住緊緊抓住了自己女兒的手,他怕有一天,當他老成了影子,就怎麼抓也抓不住了。
“多年以後,我看着淚流不止。”
“可我的父親在風中。”
“像一張舊報紙。”
何笑輕輕的唱着、哼着。
他站起身來,將吉他背在身上,望着宴會上的每一位歌壇老將,唱出歌曲的尾聲。
“這是那一輩人。”
“留下的足跡。”
“幾場風雨後。”
“就要抹去了痕跡。”
一首歌曲,卻演繹了三代人的成長,父親終究是老了,跟上了老母親的腳步,埋葬在了那個收割莊稼的秋天,幾場風雨之後,便抹去了所有痕跡,唯一能證明父親來過人間一趟的證據,也只是兒子手裡拿着的散文詩。
“這片土地曾讓我淚流不止,它埋葬了多少人,心酸的往事……”
跟隨着旋律的尾聲,何笑溫柔的輕唱着,直到旋律漸漸消失,收尾。
現場靜悄悄的,他放下吉他,再擡頭,竟從每一個人的臉上,都看到了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