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芥和莫子夢眼睜睜地看着自家寶貝離開了主臥,面面相覷,莫子夢忽然仰面躺在了牀上,笑道:“爲什麼你的中文名叫海芥呀?”
既然給兒子想名字暫時沒有進展,那麼他們也可以說說自己的名字的由來,這樣說不定還有別的進展呢?
要知道,這個世界上,要想做成一件事情,準備什麼的,自然是越多越好,因爲準備得越多,雖然不一定越周全,起碼在出錯的時候還有更多的選擇。
海芥也學着莫子夢的樣子躺在牀上,側頭看着她,但是焦距卻不在莫子夢的身上,像是在回憶什麼一般,面上逐漸帶出懷念的神情來:“讓我想想啊……我的祖母喜歡海。”
“嗯?喜歡海?”莫子夢保持着仰躺的姿勢,看着天花板,神情相當放鬆,“喜歡海也只是說明了你的名字中有海這個字啊。”
海芥笑了笑,道:“我之前就說過,我的祖母是廣東人士,但是我沒有告訴你,她還是一個非常虔誠的佛教徒。”
這個就讓莫子夢有點驚訝了。
要知道,在歐洲以及美國,那都是一羣篤信天主教、東正教、基督教的傢伙,佛教在那種地方是根本就沒有立足之地的--別的不用看,光看那些地方有着大量的教堂大量的宗教畫像,卻沒有一座像樣的寺廟就知道了。
一個廣東女人,還是一個篤信佛教的廣東女人,嫁到歐洲貴族之家中去,還能影響家族繼承人的名字--這個女人不管放在什麼樣的年代,都可以被認爲是一個傳奇了吧。
海芥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莫子夢的迴應,還以爲她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中的“芥”是什麼意思,就笑着解釋:“芥的意思,我也不是很理解,我聽祖母說,是佛教之中所說的須彌芥子的意思。”
莫子夢笑着接了一句:“你知道須彌芥子是什麼意思嗎?”
作爲一個只有普通話流利的外國人,再加上從小對佛法並不感興趣--即使祖母喜歡,但是信仰這種東西,從來都沒有強制推銷的,當祖母和小海芥說了幾次佛法之後,發現他對這個確實是沒有興趣,本着讓孩子順應天性的想法,祖母也就沒有再主動和海芥說過佛家宗法。
因此,海芥說起自己的名字,最多最多隻能說到這裡,然後就卡殼了--幸運的是,海芥並不經常用自己的中文名,就算用了,得知他這個名字的人,也多半不需要他來解釋他名字的含義。
不管怎麼說,斯查爾特家族的人,總是驕傲並且矜貴的--這一點很容易就體現在他們待人接物的各個方面,他們有教養,有紳士風度,但是從來也不會讓人覺得他們好接近。
莫子夢作爲一個沒有宗教信仰的人,對於所謂的“須彌芥子”也只是聽說--就這一點來說,她就已經要比海芥強上許多了。
稍微思考了一下,莫子夢試着解釋:“大概須彌芥子……嗯,你還是讓我百度一下吧。”
海芥等了半晌,就等到這麼一句話,不由有些哭笑不得,按住莫子夢就要爬起來找平板的手,無奈道:“算了算了,就當做是留點懸念吧,以後你再看見芥字,自然會想到我的。”
“所以你想取代佛法佔據我心中的地位嗎?”莫子夢似笑非笑,“想得倒美。”
海芥忽然靈光一閃:“你說,咱們家的兒子能不能也這樣呢?”
他這句話說得有些沒頭沒腦,但作爲主動挑起這個話題的莫子夢,她表示她瞬間就聽明白了--不就是給自家兒子起一個在世俗眼中很有代表性的名字嗎?
別說,莫子夢還真的認真思考起來了:“嗯……叫大王?”
海芥立馬就想到了戲文裡面扛着刀穿着破衣爛衫從樹叢中跳出來說“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的落魄漢子,趕緊搖頭:“不行!”
“好吧。”莫子夢倒是沒有強求,想了想,又道,“王子?”
海芥嘴角抽搐,他該怎麼說呢,歐洲有很多國家都保留了君主制沒有錯,但是那些皇室之中的王子……嗯,怎麼說呢,似乎就沒有一個是過得真正幸福的。
莫子夢只看了一眼海芥的表情就知道這名兒不能用,輕哼一聲,皺了皺鼻子,乾脆轉換了話題,道:“你想不想知道我的名字有什麼內涵?”
這個問題對於海芥來說,簡直就像是讓一個初中生來回答小學一年級的卷子一樣簡單--自從他對《裂》一見鍾情之後,海芥就開始蒐集這個作畫者的資料,要知道,當時莫子夢都還不算正式成名呢,這一路蒐集下來,海芥對於莫子夢的各類信息簡直是爛熟於心了:“你的名字是你大伯起的。”
莫子夢微微挑眉,並沒有說話,面上帶出了饒有興致的表情--遇見一個識貨的!
確實,莫子夢的母親是個並不知名的畫家,她對作畫有熱情,再加上因爲出生在莫家,基本上也和莫子夢一樣,屬於想要什麼都可以弄到手的那一類,可是同樣的生活,在莫子夢這裡就能激發她無限的靈感,在她母親那裡,卻只能讓她日漸平庸。
後來還是莫清遠看不下去,斷了她的生活來源,而她的畫作又賣不出去,頭一次嚐到人間冷暖的莫子夢的母親,不出兩天就向莫清遠屈服了,被莫清遠指派了一個能幹的助理,去管理家族的一個小公司了。
就看人這一點,莫清遠要比莫子夢的母親好多了--起碼,在莫清遠的安排和刺激之下,莫子夢的母親管理一個小公司,還是做得相當出色的。
再後來,莫子夢出生了,莫清遠第二天就到產房來探望了她們母女,臨走的時候留下了一句話:“這個孩子的乳名你們先起,大名我來想。”
當時莫清遠就已經顯露出莫家掌權者的氣魄了,莫子夢的母親之前被他打壓過,後來又得到莫清遠的太多幫助,在她面對莫清遠的時候,根本就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心思。
而莫子夢的父親就更不要說了,他長得好,能力強,對於莫子夢的母親也是真愛--但是這一切都沒辦法掩飾一個事實,他是入贅進莫家的,除非莫清遠允許,否則他根本就沒有發言權。
就這樣,給莫子夢起名的權利,就這樣落在了莫清遠的手中。
好在莫清遠雖然是一個商人,但他畢竟是個有文化素養的商人,對於剛出生的莫子夢也是真心喜愛,琢磨了大半個月,終於給她定下了“子夢”這個名字。
一來,這個名字算是安慰他那個實在是沒有繪畫天分的妹妹;二來,莫清遠總覺得吧,女孩子就應該無憂無慮地長大,在寬鬆安全的環境中學習一切,就算要出去拼殺,在最初的階段也要有人護着纔可以,“夢”這個名字,實在太貼合他們莫家的女孩子了。
只是莫清遠在給莫子夢起這個名字的時候,顯然沒有料到,他們莫家雖說人丁單薄,但畢竟沒有到了子嗣艱難的地步,莫家青年一代的女孩子有五六個,卻只有莫子夢一個人得了莫清遠親自起名的好處,怎麼不讓人眼紅。
於是,因爲莫清遠起名的緣故,莫子夢從小到大遭遇的“意外”就比別人多--這些人搞得好像只要莫子夢死了或者廢了,莫清遠就能看上他們一樣。
但是對於莫清遠來說,萬一莫子夢真的在種種“意外”中出現問題,那些人確實是能得到莫清遠的注視--對於將死之人的注視罷了。
不過當莫子夢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她就表現出異於常人的聰明--呃,或者說思維方式和尋常人不一樣,不過也正是因爲這種不一樣,讓種種“意外”都沒有在莫子夢的身上發生。
不過,成年以後,莫子夢迴想當年那一段時光,也要驚出一身冷汗--當最開始的兩三件“意外”發生之後,莫子夢接下來還能安全無虞,有很大程度上是因爲莫清遠終於察覺出了族中長輩在暗中對一個女娃動手腳,並且主動干預了一下。
因此,莫子夢雖說不是莫清遠親生的,但是不管在莫清遠的眼中、莫子夢自己的眼中,還是莫家其他人的眼中,莫子夢其實就相當於是莫清遠的女兒了--這要是爲什麼莫子夢會和鄭天揚走的那麼近的原因。
除了兩個人都屬於思維方式與常人差異太大這一點(這真的能稱爲是共同點嗎?)之外,還有就是莫子夢主動爲之--天揚明明就是大伯的兒子,爲什麼要和那麼好的大伯關係那麼差呢?讓她用熱情來感化這麼一個迷途的少年吧!
至於莫子夢到底有沒有感化成功……看她現在的成果,大概就能猜到當年的情況了。
大概每個人說起過去,都有柔軟起來,莫子夢翻身,抱住海芥,低聲嘟嚷着:“要不讓大伯來幫我們兒子起個名字吧?”
海芥嘴角抽搐,忽然道:“因果。”
“啊?”莫子夢從他懷中擡起頭來,一臉的迷茫,“你說什麼?”
海芥笑着道:“我說,我們兒子的大名可以叫因果,小名就叫果果,你看怎麼樣?”
莫子夢眨了眨眼睛,唸了一聲,忽然大聲叫道:“果果!”
小博美在外面啃着幼犬糧呢,忽然聽見主臥中傳來自家蠢媽媽的呼喚聲,也不知道在呼喚啥呢,遲疑了一下,它還是放棄了口中美味,顛兒顛兒地跑進了主臥。
莫子夢一直盯着房門呢,看見小博美那一頭棕色的捲毛,馬上就發出驚喜的叫聲:“哎!海芥你快看!兒子進來了!”
小博美進了門,左右看看都沒有發現有什麼危險的,哼唧一聲,扭着屁股又回去了。
雖然莫子夢認爲“因果”這個名字收到了兒子的歡迎,但是--並不是他們家的兒子的名字就是他們說了算的。
第二天莫子夢沒事繼續到和語的家中串門,試圖誘拐二狗子,並且得意洋洋地炫耀說她家兒子的名字起好了。
和語有些好奇,問了一句:“你的兒子叫什麼名字?”
莫子夢一臉鄭重地看着和語:“因、果!”說完之後,她的臉上就差沒寫着“快來誇我快來誇我”了……
和語眨了眨眼睛,愣是沒有反應過來--因果是什麼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