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面前的這個傢伙竟是李俊峰,那個自從我走出社會開始就一直藕斷絲連的男人。
看架勢他現在的狀態並不好,頭髮蓬鬆,瘦長的臉頰透着一抹蠟黃,上身穿件印着“史丹利化肥”的混大紅色的T恤,顯得尤爲的寬鬆,底下套條黑色長褲,一雙方口布鞋活脫脫就是剛除草歸來的“藥農”。
見我一眼不眨的盯着他,李俊峰乾咳兩聲開口:“我在不夜城看到你們的,本來想打聲招呼,誰知道你們..呵呵。”
我舔了舔嘴脣上的幹皮,來回張望幾眼四周問:“侯瘸子是不是也來了?”
李俊峰猶豫片刻後,頹廢的說:“他,他跑路了,我本身想去投奔他在不夜城開酒吧的一個朋友,結果對方給我整句酒吧現在股份制,他說了不算,直接把我趕出門..”
我的調門瞬間提高:“侯瘸子跑路?”
李俊峰橫着臉,咬牙咒罵:“嗯,張鵬那個狗逼玩陰的,舉報侯爺藏毒,還領着緝毒警抄了我們的麻將館,那天我剛好出去辦事,才僥倖避開。”
我瞬間仰頭狂笑起來:“哈哈,真是特麼罪有應得啊,謝謝你跟我分享這個好消息,回頭請你吃飯哈。”
“你也不用高興,你持槍傷人的案子也上網了。”李俊峰接下來的一句話瞬間像是盆涼水似的潑了我個透心涼。
他嘆了口氣說:“不管你信不信,那天晚上你們開業,侯爺確實是讓我們過去上一千塊錢的禮金,他真被呂兵嚇到了,誰知道張鵬那個狗籃子中間使詐,起初我並沒有想明白他什麼意思,直到你槍嘣侯爺,我才意識到他是借你的手..”
我沉吸口氣問他:“那你現在跟着我是啥意思吶?”
他搓了搓臉頰低聲說:“跑路的時候,我腿受了點傷,我現在也掛着網上在逃,希望你能幫幫我。”
我當時就被他給逗笑了,看精神病似的上下打量他幾眼冷笑:“盆友,你發高燒了吧?我憑啥要幫你,咱很熟麼?”
李俊峰眼中冒着火,猙獰的說:“咱有共同的敵人張鵬,如果不是張鵬,你不可能跑路,我也不可能混到這一步,侯爺只要不被抓,肯定會回來,到時候咱們可以一塊把他幹趴下,況且我和錢龍勉強算朋友..”
他前面說的一大堆,我全都當廢話,唯獨後面那句“和錢龍是朋友”,讓我心思動了一下。
之前錢龍跟我說過他在看守所的事兒,李俊峰雖然沒少跟他幹仗,但並沒有仗着人多欺負他,甚至於最後那兩天,還挺照顧錢龍的。
我思索幾秒鐘後,衝着他說:“行,那你在門口等着吧,我讓我朋友幫你買點消炎藥。”
他將褲腿微微往上撩了一下說:“我腿上的傷挺嚴重的。”
他的右小腿肚子上纏着一塊髒兮兮的紗布,黑紅色的血跡已經把紗布完全浸透,隱隱還能看到有血滴順着腳踝蔓延,方口布鞋的鞋幫上溼乎乎的,難怪他踩在地上有腳印。
這時候江靜雅和溫婷還有孟勝樂一塊走出來,孟勝樂好奇的問我:“你哥們嗎朗哥?”
我含糊的應了一句:“算是吧。”
江靜雅頓時捂着嘴出聲:“他傷到動脈了吧,怎麼會流那麼多血,太嚴重了,必須得去醫院。”
“能去醫院他早去了。”我沒好氣的瞥了眼這個大小姐,扭頭衝着孟勝樂說:“樂子,用你身份證先去旅館開個房間。”
說完以後,我瞪眼瞅了瞅李俊峰冷聲罵:“我真是欠你的,你沒事就扇我倆嘴巴子還特麼扇出個兒子!”
孟勝樂微微一愣,隨即點點腦袋。
溫婷遲疑幾秒鐘後開口:“旅店不衛生,要不去我家吧。”
我們仨男的異口同聲的望向她:“你家?”
溫婷俏臉微微泛紅,咬着嘴皮說:“我家在附近有一套房,放心,我爸媽都不在這兒住,平常就我自己,不方便去醫院的話,待會可以讓小雅幫他先處理傷口。”
我這纔想起來,身邊就有個現成的護士,看了眼李俊峰問:“行麼?”
李俊峰不放心的問:“他們..他們保險不?”
我沒給他好臉色直接道:“隨你唄,我在市裡總共就認識這倆人,放心的話,你跟我走,不放心,你自己想辦法,保險不保險,誰也沒有前後眼,我不敢打包票。”
李俊峰抿着嘴脣琢磨幾秒鐘後,吐了口氣說:“好,我跟你走。”
其實我挺煩這個犢子裝逼的,從不夜城一路跟到我們這兒,擺明了就是想讓我幫忙,這會兒有擺出一副自己好像吃了虧的模樣。
本身孟勝樂還想扶他一把的,我沒好氣的踹了他屁股一腳罵:“閒得慌啊?有勁兒你揹我走。”
孟勝樂搓了搓手乾笑:“我不尋思是你朋友嘛。”
溫婷家離我們吃飯的地方不到兩站地,是一片看上去挺高檔的小區,她家住頂層,帶閣樓的那種複式小樓,家裡裝修的特別豪華,通體偏奶白色,全都是實木傢俱和一些我見都沒見過的高科技電器。
到家以後,溫婷翻出來個小醫療箱,然後江靜雅領着李俊峰去到一個房間包紮傷口。
我們其他人則坐在寬闊的客廳裡閒聊,她家整的很特別,客廳裡沒有電視,本該放電視櫃的地方是一面鑲嵌在牆內的超大型魚缸,幾尾金燦燦的大鯉魚在缸裡翩翩遊動。
我轉着腦袋四散張望,想看看這有錢人跟我們老百姓到底有啥區別。
孟勝樂擺弄着一個造型跟小機器人似的垃圾桶好奇的問:“婷婷,你家這垃圾桶咋使啊?按不開蓋子。”
“感應的。”溫婷走出去做了一下示範。
我拖着下巴頦站在魚缸前面壞笑:“這魚燉了絕對好吃。”
溫婷撇撇嘴說:“你敢把它燉了,我爸就敢把我燉了,這幾尾金龍魚全是他的心尖寶貝,一條十多萬呢。”
我以爲自己出現幻聽了,目瞪口呆的問她:“多少錢?十幾萬?越南盾吧。”
她白了我一眼掩嘴輕笑:“當然是人民幣呀,我家的魚不值錢,有時間你們去看看小雅家的,她家有一條印尼血紅龍,紅撲撲的可漂亮了。”
我嚥了口唾沫,暗道有錢人的日子真是想象不到,十幾萬買條魚,這缸裡差不多有四五條,摺合人民幣就得六七十萬,這麼老些錢,都夠我們從縣城娶房媳婦。
半個多小時後,江靜雅疲憊的走出房間,朝我輕輕點點腦袋說:“暫時止住血了,你那個朋友很疲憊,我剛剛幫他包紮的時候就睡着了,我還是建議他去醫院,萬一傷到骨頭,可是一輩子的事情。”
我直接忽略掉她的話,起身朝房間走去:“睡着了?我喊他去。”
溫婷很善解人意的拉住我胳膊說:“別喊了,讓他休息一下吧,你們晚上也在我家睡吧,你們倆一個房間,我和小雅一個房間。”
我和孟勝樂對視一眼,嘴角同時洋溢起猥瑣的笑容,本身我還愁得慌今晚上該去哪落腳,回他家,容易遭人白眼,住旅店又怕不安全,我假惺惺的說:“這..這怎麼好意思吶。”
“沒事的,我們不是朋友嘛。”溫婷大方的擺擺手,然後朝江靜雅說:“小雅,你帶他們去你之前睡的房間,我上樓找找我爸的睡衣。”
生怕溫婷會反悔,孟勝樂拔腿就往衛生間的方向跑:“我先衝個澡哈,渾身埋了八汰的,別待會再把你家牀單給整髒。”
江靜雅領着我走到一間臥室,剛一推開門,我稍稍有點懵,這完全就是一個女孩的閨房,整體色調都是粉紅色,梳妝檯上擺滿了化妝品,牀上扔了一大堆女孩的服飾,不乏裡面穿的吊帶、小衣裳之類,屋子裡散發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跟江靜雅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江靜雅臊紅着臉趕忙將牀上的衣服抱成一堆,一股腦塞進衣櫃裡,小聲解釋:“我一直睡這個房間,平常也沒人來,所以從來不打掃..”
“沒事兒,我和你一塊收拾吧。”我彎腰下意識的想幫着她一塊撿,結果放眼望去全是顏色各異的內衣和小褲褲,剎那間手不知道應該往哪放了,乾咳兩聲說:“算了,我還是去外面先抽根菸,你慢慢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