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我的冷嘲熱諷,呂兵既沒有發火也沒和我撕巴,只是撫平自己皺巴巴的領口,重新點着一支菸靜靜的望着我。
我皺着眉頭繼續質問:“怎麼?被我問的啞口無言了。”
呂兵拿拇指和食指捏着菸頭,從容的說:“王朗,我如果想坑你們,今晚上不會在這裡等兩個多小時,更不會跟你一五一十的坦白,我完全可以裝作不知情的樣子,安慰你幾句甚至做出一副要替你報仇的表情,你肯定會對我感激涕零,可我爲什麼不那麼做。”
我脫口而出:“因爲你怕我有一天自己識破,到時候你更難解釋。”
“我真的需要跟你解釋嗎?”我昂頭直視我。
我微微一頓,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是啊!他需要跟我解釋什麼嗎?即便真的有一天識破這一切都是他的設計,又能怎麼樣?論實力我攔不住他,論情義,楊晨拿他當親哥哥,我敢報警,楊晨絕對敢和我絕交。
我沉吟片刻後問:“你想表達什麼?”
呂兵將菸蒂踩滅,嘆口氣說:“之前你們在縣城小打小鬧,我沒有過分參與,因爲我不清楚你們幾個將來的道是什麼,自從你開槍嘣了侯瘸子,我就知道你肯定回不了頭了,既然沒法回頭,爲啥不在這條道上走到極致,與其碌碌無爲的當個底層混混耗費青春,我更希望你可以放手一搏。”
我自嘲的撇嘴:“拿命搏麼?拿自己腦袋像個拖布似的被人在馬桶裡涮着搏嗎?”
呂兵眼神銳利的看着我說:“高山就是用來逾越的,如果你總在一座小山丘底下窩着,這輩子的成就也就這樣了,我承認自己確實有點私心,崇州是王者的大本營,當年趙成虎起家的地方,如果能夠陪你們成爲這片土地上的新主宰,看着王者那幫人頭疼,我想一定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你這個想法真變態。”我齜牙笑罵一句。
不知不覺中,我其實已經沒有那麼大火氣,既因爲他說的有幾分道理,也是我腦子生出了不甘的想法。
尤其在今晚上見識到孫馬克、江君這類所謂的社會大哥對程志遠態度以後,成爲一個像趙成虎那樣的傳奇念頭就像是個烙印似的刻在了我心上。
呂兵眼神狂熱的沉聲道:“王朗,你年輕,有腦子,只是還欠缺幾分機遇,我相信如果假以時日,絕對會成爲下一個趙成虎。”
“別捧我,我容易飄,趙成虎如果真的那麼好當,滿大街就都是他了。”我抽了抽鼻子,表情認真的看向他說:“兵哥,我鄭重其事的喊你聲哥,我希望這類事情不要再發生,我想和你做朋友,不想成爲你手裡的一把刀。”
呂兵很難得的低頭認錯:“這次確實是我冒失了..”
“過去的就過去吧,一塊上樓。”我長舒一口氣衝他努嘴。
呂兵笑了笑說:“你先上去吧,我看看這附近有沒有野貓。”
我這才注意到,他的腳下扔着個小塑料袋,袋子裡全是些雞骨肉之類的殘渣。
我好奇的問他:“兵哥,你爲什麼那麼喜歡喂野貓?”
他微微一楞,眼眸流轉之間,有種說不來的傷感,遲疑了足足能有半分鐘才聲音低沉的開口:“我女朋友很喜歡貓,她說貓是這個世界最神奇的動物,不管你是貧窮,還是富貴,它都瞧不起你,她最大的夢想就是開一家寵物店,養幾隻貓咪。”
我輕聲問他:“嫂子一定很漂亮吧?”
“嗯。”他毫不猶豫的點點腦袋:“她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說罷話,呂兵徑直朝樓口走去,隱約間我看到他的後背在微微抽動,心裡說不上的詫異,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人,能讓這個沉默寡言的漢子想起來她,就會忍不住抽泣。
不成熟的人才會裝成熟,成熟的人都在掩蓋世故。
我停駐幾秒鐘後,繼續朝樓上走去,還沒有進門隱約就聽到謝媚兒和陳姝含說話的聲音,其中隱隱夾雜着錢龍的小聲嘟囔,房門敞的大大的,屋裡橘色的燈光洋洋灑灑打在門口的腳踩墊上,看到燈光,我莫名的一陣暖心。
客廳的茶几旁邊放着兩個小型粉色的行李箱,謝媚兒和陳姝含分別盤腿坐在沙發兩頭,更要命的是這倆彪娘們竟然真的一人手裡拎把菜刀,陳姝含左手握刀,右手攥着塊長條的磨刀石,正“蹭蹭”的磨着刀刃。
錢龍仿若個受氣的小媳婦似的靠在窗臺後面昂首挺胸的“站軍姿”,楊晨坐在距離老遠的餐桌旁邊,滿面愁容的抽菸。
當我走進屋子,所有人的目光剎那間全集中到我身上,我老臉一紅,乾咳着打招呼:“咳咳..都還沒睡啊?”
陳姝含穿一件粉色的連帽運動衫,昂着腦袋皮笑肉不笑的衝我努嘴:“左手還是右手?你自己選。”
我不自覺的吞了口唾沫訕笑:“含含姐,我如果說這是個誤會你信嗎?”
“少廢話,左手還是右手!”另外一邊套一身皮卡丘睡衣,腳上還趿拉着拖鞋的謝媚兒“蹭”一下站起來。
黑着臉低喝:“王朗,你就是個人形畜生,小影不圖錢不圖名的跟着你,你竟然還揹着她勾三搭四,而且還是兩次,你心到底是什麼做的?”
說着話,兩個女人拎起菜刀徑直朝我走了過來。
我趕忙往後倒退,挪揄的解釋:“媚兒、含含,我對天發誓,我真沒幹什麼出格的事兒,完全就是誤會趕上誤會。”
謝媚兒瞪着杏眼冷笑:“誤會?行啊,你把那倆騷蹄子喊出來,我問問她們到底是不是誤會!”
“閉嘴,老孃們家家說話咋那麼沒水平呢?”錢龍咳嗽兩聲走了過來。
謝媚兒擡腿就是一腳踹在錢龍屁股上,惡狠狠的咒罵:“誰讓你稍息的?給老孃滾回去站着去,遇人不淑,跟王朗這個渣男是拜把子兄弟,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錢龍橫着臉,擼起袖管氣哄哄的呵斥:“差不多得了昂,我發現你有點賽臉,怎麼跟我兄弟說話呢..”
關鍵時刻還得是親兄弟,當全世界都向我舉刀的時候,只有錢龍這個傻犢子義無反顧的站在我這頭,相信我,擁護我,剎那間我好像被一股暖流包裹住似的暖和。
不等錢龍說完,謝媚兒擡腿又是一記“側踢”蹬在錢龍胯骨上,直接把後者給踹躺在地上,錢龍趴在地上,哭喪着臉乾嚎:“當外人面這麼折我面子,你給我等着..”
“等啥?”謝媚兒暴力的低吼。
錢龍縮了縮脖頸,氣勢瞬間低下來半截,弱弱的喃喃:“等我感冒好了的..”
說罷話,錢龍一激靈爬起來,接着雙臂張開,像只“德州扒雞”似的直接朝我壓了上來,猝不及防間,我被這小子給按倒在地上,接跟着錢龍就像是個狗腿子似的嚎叫:“媳婦,我抓住他了,快!踹他,踢他腦袋..”
謝媚兒和陳姝含一點不帶含糊的,圍住我擡起玉腿就跺。
錢龍壓在我身上,湊在我耳邊低聲嘟囔:“委屈你了兄弟,不讓她們動腳,她們指定動刀。”
我瞪着眼睛咒罵:“你個叛徒,草擬大爺得。”
“還敢罵我,媳婦踢他嘴,哎喲臥槽,你看準點踢我腦袋上了..”
被他們仨瘋狂蹂躪幾分鐘後,楊晨才假惺惺的攔開兩位“女好漢”,我坐在地上,委屈的揉搓自己的臉頰,這倆虎娘們不愧也是藝校畢業的,下起腳來專挑關節處踩。
我感覺她倆的戰鬥力絕對和江君和那個一撮毛有一拼。
收拾完我以後,陳姝含揮舞着菜刀指向我問:“王朗,你說吧,這事兒怎麼解釋?”
我小聲辯解:“解釋啥呀?皇上知道我在市裡現在都指啥生活,跟那幫小姐們偶爾開個玩笑不過分吧,而且也不是我主動撩惹她們的,實際上真沒啥事,我舉天發誓。”
本身我還心思喊江靜雅和溫婷出面幫我澄清一下的,可是面對這倆戰鬥力爆表的母暴龍,我真擔心她倆被薅成葛優。
謝媚兒憤憤不平的指着我問:“當雞媽媽還當出優越感了是吧?”
這時候王影披頭散髮的扶着門框搖搖晃晃從臥室裡走出來,迷惑的問:“媚兒、含含姐,你們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