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年擡腿照着我肚子踹了一腳,掉頭就跑。
我往後倒退一步,繼續咬牙衝他攆了出去。
齊叔一隻手攥住我胳膊,身體控制不住的癱坐在地上,衝着我竭力喊叫:“朗朗,別去..他有槍。”
這時候聞聲從飯店裡跑出來的駝子也一把拽住我,瞪着眼睛呵斥:“你這孩子是不是傻,命是租來的?”
訓完我,駝子又扭頭看向躲的遠遠的老董和那幫中年人咒罵:“都瞅雞八啥呢,該報警報警,該打120打120,老董你特麼是不是警察,這點臨場應變能力都沒有?”
老董這會兒絕對嚇傻了,臉色刷白的呢喃:“我..我..”
駝子扶着齊叔坐下,嘆口氣說:“老齊,你稍微忍忍哈,既然動槍了,現場肯定不能破壞,不然你有理也說不清。”
齊叔表情極其痛苦的點點腦袋,此時他右腿的膝蓋上鮮血往外潺潺狂噴,地上很快就浸透了一大片溼漉漉的血跡,他咬着牙點點腦袋:“謝啦,兄弟..”
也就這麼一會兒工夫,那個青年已經跑出去十多米遠,鑽進路邊停着的一臺白色普桑車裡絕塵而去,顯然一切都是早就準備好的。
聽到槍響,還站在奧迪車跟前的孫馬克瞬間停下腳步,包括他領着的那幫馬仔紛紛側目朝我們的方向觀望。
我咬牙切齒的瞪着眼珠子指向他咆哮:“草泥馬孫馬克,你玩的真埋汰!”
“消逼停的。”駝子一隻手拽住我,另外一隻手握着手機報警:“喂,大連海鮮城門口發生槍戰了,快雞八點吧。”
老董這會兒也緩過來神兒,一邊打手機,一邊指向孫馬克喊:“你站住!”
孫馬克吐了口唾沫,明顯有些慌亂的拽開車門鑽進去:“跟我有雞毛關係,操!你特麼神經病吧..”
“你不許走!”老董擋在車前面,撐開雙臂喝叫:“否則我告你拘捕。”
坐在奧迪A8裡的孫馬克五官扭曲的咒罵幾句什麼,隨即猛地往後一倒車,撞在後面一輛車的前臉上,緊着狂踩油門,車輪子在地上打着轉,幾乎是擦着老董的衣裳“嗖”的一下躥了出去。
五六分鐘後,幾輛警車和救護車相繼趕過來,幾個警察先把我和齊叔送上救護車,完事拽着駝子、老董和剛剛的幾個目擊證人詢問情況。
救護車啓動以後,齊叔躺在擔架牀上,幾個護士手忙腳亂的替齊叔止血。
齊叔的瘦長的臉頰直接變成蠟白色,一點血氣都沒有,攥着我的手聲音很小的說:“朗朗,待會警察問你,不要亂說你的猜測,這事兒咱根本不知道誰幹的,懂麼?”
我紅着眼珠子抽泣:“叔,都特麼啥時候了,你咋還哆嗦他呀。”
齊叔虛弱的喘着粗氣交代:“不是哆嗦,是自保!我和孫馬克從幾年前就有舊仇,如果警方順杆往下查的話,事情會變得特別複雜,你不懂,聽我的..”
我咬了咬嘴皮沒有作聲,此時我心裡真恨不得馬上弄死狗日的孫馬克。
沒多會兒來到醫院,齊叔被推進急診室,我則被帶到另一個房間縫針,趁着醫生準備器具的空當,我偷偷給溫平打了個電話,簡單跟他說了下這邊的情況,沒等溫平回覆我,兩個警察推門走進來,我迅速掛斷手機。
兩個警察例行公事的掏出小本問我:“能跟我們說下今晚上槍擊案的詳細經過嗎?”
我沉默片刻,指了指胳膊上的傷口低聲道:“不好意思同志,我什麼都不知道,槍響的時候,我已經受傷了,當時根本沒時間看別的。”
另外一個警察板着臉,很是嚴肅的訓我:“配合警察,是每個公民應盡的義務,你這麼不配合,我們很難用最快時間偵破案子的。”
我不耐煩的懟了他一句:“同志,我說的很清楚,我沒看到,明明沒看到的東西你非逼着我給你編出來一組畫面啊?”
“你這什麼態度?”那警察立馬火了,指着我呵斥。
我緊鎖眉頭反問他:“我他媽應該拿出啥態度?給你原地磕倆?那麼大的飯店不可能沒攝像頭吧?你自己不會調去,薅着我個受害者難爲雞毛!”
這時候旁邊準備麻藥的醫生,挺反感的插話:“要吵出去吵,傷者現在急需要縫合傷口,如果你們能負責的話,給我寫份書面證明,我無所謂。”
兩個警察對視一眼,氣鼓鼓的摔門離去。
“操,就這態度,換做是我也不帶配合的。”醫生挺社會的拍了拍肩膀,隔着口罩笑道:“麻藥稍微有點疼哈,忍忍吧小兄弟。”
“沒事兒,你整你的。”我無所謂的笑了笑。
給我打完麻醉,醫生開始耐心縫針,邊縫邊嘟囔:“多大仇啊?照着弄死你砍,現在的小孩兒真是沒輕沒重,就你這個傷口絕對可以告重傷,訛對方三十萬妥妥的。”
“大夫,我叔啥情況你知道不?”我關切的問。
醫生嘆了口氣說:“十有八九是瘸了,兩發五四式子彈打在小腿骨上,你想想他能好嗎。”
我心臟“咯噔”跳了一下,一股子說出的悲涼涌上心頭,隨即我突然想起來個重要的事情,掏出手機撥通李俊峰的號碼。
電話響了好半天,那邊的李俊峰才甕聲甕氣接起來,聽架勢他已經喝多了,大着舌頭嘟囔:“你忙完沒有?我都特麼吐三次了..”
我壓低聲音道:“我被砍了,齊叔讓槍嘣了。”
“啥?”李俊峰的嗓門驟然提高。
我有條不紊的交代:“我交代你兩件事啊,第一待會領着葉樂天和李蔥白過來,第二讓樂子回去..算了,你親自回去給我拿兩件換洗衣裳,完事替我給你小影撒個謊,要是知道我挨刀子,她肯定得嚇的一晚上睡不着,這事兒無論如何別讓波波知道,他知道,家裡那倆神獸肯定又得跑過來。”
李俊峰應了一聲問:“你不要緊吧?”
瞅了眼傷口,我語調輕快的說:“皮外傷,啥事沒有..”
我打完電話,房門又被推開,一個女警走了進來,握着材料本,朝我微微點點腦袋道:“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
我定睛一看,這女警竟然是上回蘇偉康他們被打問資料的那個。
我咧嘴笑了笑說:“三天見了兩回面,咱也算挺有緣分的哈,有啥你問吧。”
她低頭做筆錄:“好,根據我同事在酒店裡取得的監控錄像顯示,今天晚上你和另外一位受害人齊恆是被長龍酒吧的孫馬克圍攻,對嗎?”
我挑眉笑問她:“按照規矩你不是應該先問我的姓名和籍貫嗎?”
“你們的基本資料,我已經掌握,你直接回答我問題就可以。”女警微微皺了下眉頭,看了我一眼繼續問:“你和齊恆是什麼關係,和孫馬克又有什麼怨仇?”
在救護車上,齊叔千叮嚀萬囑咐不讓我告孫馬克,我思索一下後回答:“我是齊恆的遠房侄子,至於你說的什麼馬克,我不認識,聽沒聽說過。”
女警歪着腦袋反問我:“不認識,他怎麼會無端圍攻你們?”
我歪着腦袋淺笑:“誰告訴你,他們圍攻我們的,今天我叔過生日,那些人都是來慶生的,我叔的面子大,很多人進不來,只能站在走廊裡,難道不合理嗎?”
那女警緊咬銀牙,強忍着發火的慾望,氣鼓鼓的開口:“你..希望你配合一下,尊重我,也尊重法律!”
我直接低下腦袋耍賴皮:“對不起,我這會兒腦袋迷糊,什麼都想不起來了,有啥事明天再問吧。”
女警“蹭”一下站起來,注視我半晌後,開門離去:“我明天再找你。”
縫完針,醫生怕我亂動掙開傷口,還特別負責的給我固定了一副夾板,我坐在急診室門前的長椅上邊抽菸邊揪心的望着裡面,大概能有半個多小時左右,李俊峰陰沉着臉,抱着個裝衣裳的塑料袋走到我跟前。
我仰頭看了眼他四周,輕聲問:“葉樂天和李蔥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