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話,張星宇偏過去腦袋看向車窗外,表情格外認真的裹起了棒棒糖。
我沉思半晌後,朝着王鑫龍招招手道:“找家彩印店,印點名片。”
王鑫龍發動着車子,話癆似的嘟囔:“這年頭誰還用名片啊,太老土了吧”
小胖子笑嘻嘻的接茬:“你朗哥這叫先禮讓三分,再策馬揚鞭。”
我扭頭問他:“話說你以前不是最喜歡躲在暗地裡偷偷摸摸的支損招,怎麼現在想要往前躥了?”
張星宇拖着下巴頦,表情呆萌的撇嘴:“我也想當個江湖閒散人吶,關鍵你不給機會,要是這些狠心你都能自己下了,我現在鐵定正從某個桌球廳打檯球呢。”
王鑫龍暗拍一記馬屁:“以前我一直覺得老弟的腦子就算不錯了,現在看看宇哥才知道什麼是差距。”
“他一點都不比我傻,拿捏我拿捏的穩穩地,只不過做事縛手縛腳罷了。”張星宇打了個哈欠解釋:“我倆分工不同,我可以肆無忌憚的幹任何想幹的事情,出了事
兒反正有人處理,最不濟拍拍屁股閃人,他行嗎?他得充當咱們每個人的靠山。”
王鑫龍微微一頓,隨即點頭:“也對。”
聽到張星宇一針見血的解釋我倆之間的定位,我心裡說不出的感慨,其實很多時候我巴不得像個爺們似的去戰鬥,可再轉身看看那幫跟我相依爲命的兄弟,什麼特麼
憤怒全都煙消雲散。
大家一路風風雨雨的跟着我,我得保證先生存下去,再琢磨如何改變生活。
張星宇嘆口氣嘀咕:“唉頭狼不好當,最先捱打的是他,最後吃肉的也是他,你們先忙活吧,我眯一會兒,昨晚上一宿沒閤眼。”
瞟了眼已經開始恍惚的張星宇,我強制自己把“謝謝”倆字嚥了回去。
很難想象這犢子昨天夜裡究竟經歷了什麼,凌晨十二點纔剛從監獄出來,就馬不停蹄的打聽出來“聚海商會”二把手的詳細資料,不光找到了對方公司,連帶人家的
家庭住址什麼的全都摸的清清楚楚。
我抿嘴輕喃:“認識你是我的大幸。”
張星宇歪着脖頸,鼻翼微微翕動,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臨近中午時分,我們哥仨換上一身筆挺的西裝,徑直來到渝中區一家名爲“騰皇閣”的大酒店。
張星宇揉搓着黑眼圈,哈欠連連的呢喃:“待會你表演,我儘可能裝啞巴。”
“成。”我頷首應聲。
推開包廂門,十多個衣裝華麗的男男女女正舉杯換盞的聊着天,早上剛跟我們打過照面的周華位居主桌,見到我們仨不速之客突然闖進來,所有人全都驚詫的回過來
腦袋。
我神態坦然的朝他們擺擺手:“各位老闆中午好,打擾之處敬請見諒,你們之中可能有人認識我,也有人不熟悉,不管咱們之前認識不認識,我覺得相逢就是緣,應
該過來跟各位喝杯水酒。”
“你是王朗吧!”坐在角落位置,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皺着眉頭低喝:“誰讓你進我們屋的?這裡不歡迎你,請出去!”
主位上的周華仿若沒見過我們一般,表情平常的起身招呼:“小段,沒必要這樣,來者皆是客,王總請坐。”
被稱做小段的男子,不滿的嘀咕:“周哥,他和葛少是死仇啊”
我發現一個規律,不管是任何場合,會咬人的狗絕對不會亂吠,那些往往蹦躂的最歡的基本上不是最底層的馬仔就是圈子的邊緣人物,譬如我們面前的這個小段。
“王總,這邊請”周華沒理小段,示意旁邊的人讓出一個位置。
我當仁不讓的坐下,臉含微笑的客氣問道:“各位老闆都怎麼稱呼啊?”
除了周華以外,大部分人沒有迴應,只有兩個上歲數的中年簡單的自我介紹了一下,甚至於在那個小段的煽風點火下,不少人甚至夾槍帶棒的竊竊私語謾罵我們。
我沒管他們的反應,自顧自的抓起酒瓶給自己倒上半杯白酒,自周華開始,挨個跟每個人碰杯,無論他們喝與不喝,我基本上都會一口悶,每喝一小杯酒,就掏出提
前印好的名片,表情敬重的雙手奉上。
“頭狼信息資源開發公司,總經理王朗,呵呵一幫地痞無賴,懂什麼是信息資源嗎?搞天下之大笑!”輪到最後那個叫小段的男人時候,他既沒端杯,也沒給我好
臉色,反而用拇指和食指捏起名片,彷彿我的名片上沾着屎似的,表情輕蔑的瞟了一眼,隨手丟在地上。
“哈哈哈”
一桌子頓時間全都鬨堂大笑。
周華皺着眉頭開腔:“小段,說話做事多走走腦子。”
小段冷哼一聲,抓起酒杯起身:“周哥,今天本來說好了是咱們商會聚餐,突然蹦出這麼一隻癩蛤蟆,原諒弟弟沒什麼胃口了,我先乾爲敬,咱們下次再聚吧。”
我歪脖淺笑:“聽段總的意思好像是看不起我哈。”
“不是看不上,是根本沒想看,地痞就是地痞,哪怕套上阿瑪尼的西裝也掩蓋不了你的人渣味,道不同不相爲謀,先走一步各位。”小段倨傲的打量我幾眼,轉身就
朝門口走去。
“說得對,我一盲流子也不知道跟你們扯什麼文化人。”我解開襯衫最上面的兩顆釦子,猛然抄起桌上的“五糧液”酒瓶,一個跨步攆到小段的身後,舉起瓶
子“嘭”的砸在他後腦勺上。
“哎喲”小段應聲倒地。
“幹什麼?”
“你們要幹什麼?”
“馬上報警!”
桌邊的那羣老闆們紛紛驚恐的站了起來。
“全他媽老實呆着,別逼盲流子發火!殺一個人和殺十個人對我來說沒任何區別!”我回頭指向那幫人吆喝一嗓子,隨即擡腿照着小段的臉頰繼續“嘭嘭”就是兩
腳。
“哎喲,哎喲”小段滿臉是血的匍匐在地上,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我丟掉手裡的酒瓶,喘着粗氣蹲在小段跟前發問:“現在知道怎麼跟我這個盲流子對話了嗎?”
“知道知道。”小段忙不迭的狂點腦袋。
我一把薅住他的頭髮,野蠻的拽回座位厲喝:“真是特麼賤的難受,給你一分鐘時間哼唧,一分鐘以後,我要再聽見你發出半點動靜,舌頭給你拔了!”
小段捂着血流不止的額頭,耷拉下腦袋沒敢再出聲。
我掃視一眼站在桌邊的其他老闆,立馬收起凶神惡煞的面孔,笑盈盈的拍拍手道:“來,各位老總請坐,咱們別被剛剛的小插曲破壞心情。”
那幫人面面相覷的彼此對望,誰也不肯坐下。
“坐!”我驟然提高嗓門。
“坐吧坐吧”周華很有眼力勁的帶頭坐下,別的老闆這才紛紛坐回原位。
“我這個人呢,沒什麼文化,也不懂啥通天達地的大道理,處理事兒就喜歡用最簡單最低端的方式,弓的下腰,也舉得起刀,各位都是聚海商會的精英,這段時間想
必也知道我和葛川葛大少鬧出來的矛盾,孰強孰弱我不表態,你們都有眼睛。”我甩了甩手腕子微笑:“現在的事實是我在跟你們喝酒聊天,而他在刑警隊交代案發
經過。”
一堆老闆再次沉默,誰都沒有表態。
我深呼吸兩口,再次抓起一瓶白酒,給自己續上一杯出聲:“咱們重新來一遍,我再挨個給老闆們敬一輪酒,完事就撤了。”
和剛剛一樣,每個人我都恭敬的敬一杯酒,遞上一張名片,不同的是剛剛沒喝酒的那些傢伙,這次全都老老實實的幹完杯中酒,仔仔細細的看名片上印的小字。
喝完一輪後,周華率先出聲:“王總的新公司是做信息資源方面的嗎?正好我們公司有這方面的需求,咱們可以建立合作關係,往後每個月我遞交五十萬的信息費
用,您看如何?”
我笑了笑沒接茬,目光流轉掃視其他人。
生意人之所以比大部分老百姓有錢,主要原因是腦瓜子轉的快且懂得把握時機和察言觀色,起初他們全都看不起我,所以根本不會有人去仔細揣摩我來的目的。
當週華這個商會的二把手開口以後,一個個瞬間明白過來什麼意思,忙不迭開口。
“王總,我們公司剛好也有這方面的需求”
“對對對,這年頭信息就是財富,算我們公司一股。”
看着他們的模樣,我咧嘴笑了,回頭朝着王鑫龍道:“大龍,帶段總上醫院檢查檢查,完事一定要把他送回家,記清楚段總家的門牌號,另外報個警,打人是咱們不
對,該怎麼處罰咱都認。”
小段連連擺手拒絕:“不用麻煩了王總,我什麼事情都沒有。”
我眯起眼睛巧笑:“不用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