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那人自報家門,我的心驟然“咯噔”狂跳兩下。
中年人偏過來腦袋朝我努努嘴:“嘿嘿,王朗王老闆,你好呀,你本人可比照片上更顯年輕啊,高速路口把零號乾死有你一份吧?”
我上下打量他幾眼,鄙夷的冷哼:“話說你長得真雞八不招人待見。”
這中年頭髮稀疏不說,還刻意梳成個偏分,側臉上全是坑坑窪窪的膿包,感覺就跟葫蘆娃裡的蛤蟆精從電視裡爬出來一樣。
“確實,很多人都這麼說過,不過說這話的人不是殘了就是廢了。”他雙手後背慢悠悠走到我跟前,來回瞟視我幾眼後,很突兀的一胳膊肘懟在我胸脯上。
我趔趄的往後倒退幾步,瞪着眼珠子剛要往前邁步時候,跟他一塊來的幾個青年紛紛從懷裡掏出手槍指向我。
“王朗啊王朗,其實吧,我打心眼裡感激你,如果不是那天晚上你在國道和高速路設圈套,我現在也不可能是三號,前面的大拿都沒了,我纔有機會往前竄一竄,從
這方面講,你是我恩人。”中年眨巴眼睛再次踱步到我面前,裝腔作勢的替我拍打兩下領口道:“這樣吧,你喊出來陸國康,然後說服他們,老老實實跟我走,我保
證這路上你們都不會受委屈。”
我聳了聳肩膀,故意提高調門:“什麼陸國康,他早跟我們分開了。”
起初我以爲這幫傢伙們是奔着滅口來的,聽完他的話瞬間明白,他只是負責把我們抓起來,這也就意味着只要看不到陸國康,我們暫時沒什麼危險,雖然老陸頭被揪
出來是遲早的事兒,但能磨蹭一會兒,我肯定希望拖延一會兒。
“找找去!陸國康是個瘸子,沒人推他跑不掉。”三號立時間皺起眉頭,揮揮手朝着身後幾個青年擺手。
現場只留下一個青年用槍盯着劉博生的腦門,剩下的人全跟鬆開鎖鏈的野狗似的咋咋呼呼分別朝幾間廂房闖去。
站在小院當中的閆詩文馬上拿雙手抱住自己爺爺,尖叫着呼喊:“喂,你們要幹嘛。”
“閉嘴哈小姑娘。”三號邁着唯恐夾着褲襠的步伐走了過去,當看清楚閆詩文模樣時候,他“臥槽”一聲驚恐的往後倒退兩步,瞠目結舌的出聲:“你特麼是什麼
鬼。”
劉博生高舉雙手,朝着我的方向先是微微挑動幾下眉梢,隨即嘴脣就跟趙四似的劇烈抽搐幾下,每次我們組團吃“霸王餐”準備跑路時候,他都會用這種表情給我提
醒。
就在這時候廚房裡突然傳來“啊!”的一聲慘嚎,緊跟着有人喊叫:“房裡有人”
三號和那個用槍戳劉博生腦門的青年全都條件反射的昂起腦袋看向廚房。
趁着這個節骨眼,我又扯開嗓門朝院外怒吼:“老陸,快跑!”
三號和那青年又下意識的扭頭衝院外觀望。
電光火石間,劉博生一把握住對面青年的手腕,用力朝上一舉。
“嘣!”
一聲宛若炮仗似的槍響泛起,劉博生膝蓋擡起,照着那青年的小腹“嘭”的磕了一下,然後反手扭住青年的手腕,將他的手槍直接卸掉,奪過來以後,準星都沒瞄,
直接衝着那傢伙“嘣”的扣動扳機。
“阿生,別要他命!”
“啊!”青年的悲嚎和我的聲音同時響起。
不過我還是晚了半拍,那青年的胸脯上已經騰起一層血霧,倒在地上痛苦的來回滾動身體。
“賊你達,你個瓜慫!”輕鬆撂倒青年以後,劉博生靈貓一般往地上一趴,就地滾了兩圈,退到門口的位置,衝着那個三號“嘣,嘣”再次扣動扳機。
我趁着機會,拎起小院裡劈柴的斧頭,喘着粗氣跑到院外,同時不忘叮囑劉博生:“千萬別弄出來人命。”
“麻煩!”劉博生應付似的點了腦袋,繼續朝三號射擊。
三號原地跌了個狗吃屎,躲在閆詩文和他爺爺的身後,朝着屋內連聲嚎叫:“快來人啊!”
剛剛進屋搜查的幾個小夥馬上跌跌撞撞的跑出來,朝着劉博生齊齊開槍。
噼裡啪啦的槍響宛如節日的炮竹聲一般響徹小院,窗戶玻璃四濺、門板上的木屑亂飛,瞅的人心驚膽戰。
劉博生很是利索的爬起來,身子躲藏在半扇木門外,單膝跪地,左眼微閉,右眼瞄準,衝着幾個持槍青年“嘣嘣”連續點射。
兩個青年反應不及,慘嚎着倒在地上,剩下的人則紛紛往屋內逃竄,三號一手薅着閆詩文,另外一手粗暴的拽着她爺爺,聲嘶力竭的吼叫:“馬上束手就擒,不然老
子弄死”
“嘣!”
劉博生直接用一顆子彈回應他,嘣在他腳下的青石板上,蕩起一陣火星子後,三號也狼狽不堪的躲進屋裡。
等所有人逃進堂屋以後,劉博生氣勢如虹的喝叫:“老梆子,快閃!”
緊跟着陸國康左手拎着把還在往下滴答鮮血的菜刀,右手攥着把黑色手槍,踉蹌的從廚房裡奔出來。
回合以後,我吐了口黏痰,朝着院內臭罵:“零號我都踢,你算你麻痹!”
劉博生衝着屋內再次開了一槍,隨即眨巴眼睛示意我們往後倒退,邊退邊虛張聲勢的喊叫:“一羣瓜慫,讓我們仨手無寸鐵的人反殺,還特麼降九,一個個長得像
九,不怕死的可以出來,爺爺就在門外候着。”
正如劉博生之前猜測的那樣,門外確實停着兩臺髒兮兮的越野車,只不過車裡沒有鑰匙,打量幾眼後,我們仨呈“一”字形,排成一隊往後撤退。
十幾秒鐘後,我們仨繞進閆詩文家背後的一條很窄的巷子裡,然後又順着壟田迅速逃向大路。
一邊跑,劉博生一邊氣喘吁吁的埋怨我:“小朗子,不是我說你,你特麼就是婦人之仁,他們都要宰咱了,你還一個勁兒呼喊不讓我弄出來人命,要不是我剛剛妥妥
滅掉他們一半人。”
我沒好氣的臭罵:“你特麼是不是傻呀,弄死他們事兒大不說,還給他們創造跑路的時間,但你傷他們一個人,至少就需要兩個人幫扶,他們還有個雞八精力追
咱。”
“對對對,你說的都對。”劉博生不以爲然的聳了聳肩膀,回頭朝着悶着腦袋一語不發的陸國康吧唧嘴:“老陸可以啊,手拿菜刀繳把槍。”
陸國康吸溜兩下鼻涕沉笑:“我躲在廚房米缸裡,那小子進來時候沒找到我,反倒是我突然蹦出來給他嚇壞了,這批候補選手心理素質太差勁了。”
一股勁跑到大路上,我們找了片雜草很高的荒地坐下,這才齊齊舒了口氣,不過仨人很有默契的誰也沒吱聲,更沒有刻意去提及閆詩文和她爺爺會怎麼樣。
“來,給我拿根菸。”陸國康朝着劉博生擡起胳膊,猛不丁看到自己大拇指上扎着的紗布,自嘲的縮了縮脖頸苦笑:“這紗布還是那個醜女孩給箍的呢,你們說,咱
是不是挺特麼沒人性的,小姑娘好心好意的幫咱,結果咱自己撂攤子跑了,給他們爺孫倆給坑了”
劉博生點燃三支菸,分別遞給我和陸國康一支,表情挪揄的低喃:“他們應該沒啥事吧,畢竟降九的是爲找咱。”
我叼着菸捲吞了口唾沫,挺自責的出聲:“那幫逼槍都敢開,還有啥做不過來的,我意思是要不咱回去一趟,看看唄?”
劉博生擺擺手拒絕:“看個屁,再回去不是羊入狼羣嘛。”
“看看吧,不然真整出來啥事,咱仨這輩子都得良心難安。”陸國康猛嘬幾口菸捲後,將菸蒂掐滅,直接站了起來。
我盯盯的注視着陸國康,這傢伙貌似不知不覺中發生了變化,我記得還在山城時候,他爲了藉助我們的庇護,不惜拿自己外甥劉洋和親人當擋箭牌都沒有絲毫的內
疚,此刻竟然會爲了一個剛認識不久的醜女人甘願犯險。
“吸吸”劉博生抽動兩下鼻子,嬉皮笑臉的撇嘴:“我好像聞到了多巴胺分泌過剩的味道,連一向貪生怕死的老梆子都開始講道義了,稀罕事哈。”
陸國康搖了搖腦袋,語重心長的開腔:“不是講道義,只是感覺我自己和閆詩文很像,她是醜在臉上,而我是醜在心理,我倆都屬於不被人待見的那種,不過比起
來,她比我更像個堂堂正正的人,哪怕被人冷嘲熱諷,仍舊懂得熱愛生活,走吧,咱回去看看,如果今天註定要折在這兒,那就是我的命,我會想辦法拖延他們,給
你們創造機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