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時間,就在我們仨的胡亂猜測和惴惴不安中捱過。
將近天明時分,閆詩文給我們拿了一些水和吃食,並且告訴我們,那幫冒充警察的傢伙幾乎在村口折騰了半晚上,但應該沒抓到任何人。
盯着閆詩文那張奇醜無比的臉頰,我陡然發現這姑娘好像除了白天那會兒剛出手打傷人時候有些緊張以外,整個晚上都表現的異常從容。
陸國康抽口氣道歉:“對不起啊詩文,真沒想到給你和爺爺帶來這麼大的麻煩。”
閆詩文垂頭猶豫幾秒鐘後,揚起腦袋挨個注視我們幾個一眼問:“陸哥,你能告訴我,你們到底是不是嫌疑犯?”
劉博生擠眉弄眼的憨笑:“這怎麼可能吶,詩文妹妹,你看我們仨一個個長得眉清目秀,一瞅就知道都是光明磊落的男子漢”
wωw ¤ⓣⓣⓚⓐⓝ ¤℃O “我是!他倆屬於被我牽連的,他們本身並沒有任何過錯,不管是警察還是那些社會青年,其實要找的是我。”陸國康突兀打斷,目光深邃的擠出一抹微笑:“詩文
妹妹,如果”
“陸哥,至少你很坦誠不是嗎?”閆詩文搖搖腦袋道:“我不是警察,也不太懂律法,我只是希望自己真心幫助人,不會被當成傻瓜,天亮了,估計那些人不會再來
了,我先給爺爺做早飯,然後就去上班了,等下班我到表哥那裡幫你們問問。”
“謝謝你。”陸國康的眼圈莫名有點泛紅。
閆詩文欣然一笑,雖說這妞沒有傾國傾城的容貌,但是在這一刻她無疑就是降臨人間的天使。
眼見閆詩文要爬上地窖,劉博生表情尷尬的開口:“咳咳,那啥詩文妹妹,你能不能再幫我們準備個塑料桶啥的,越大越好那種。”
看閆詩文一臉不解,劉博生又補充道:“我這兩天有點鬧肚子”
閆詩文這纔會意,小臉瞬間紅到脖子根,輕輕點點腦袋。
我這才發現閆詩文長得並不是一無是處,至少她皮膚很白,眼眸也很清澈,一點都不似城市裡姑娘們裝出來的那種單純,雖然個子矮了一點,但是身材也比較勻稱,
除了能把腦門上的疤痕給清除掉的話,不說立馬變身大美女,至少也能打個六七分。
不多會兒,閆詩文從上面給我們遞下來個大鐵桶,可能是怕我們無聊,她還給我們拿了一摞《故事會》、《青年文摘》之類的雜誌,又悉心交代幾句後,她才離去。
看陸國康仍舊一副感傷的模樣,我拿手指捅了他兩下笑問:“老陸,被人信任的感覺是不是比嫖昌還帶勁兒啊。”
“只是沒想到混了半輩子,最後被個人事未經的丫頭包容,挺特麼複雜的。”陸國康雙手枕在腦後,倚在地窖的土牆上嘆氣。
等蓋板合上以後,劉博生呲溜一下將褲子褪到小腿,一屁股坐在鐵通上,託着下巴頦嘟囔:“誒,頭會發現說瞎話也是件挺困難的事兒,我自詡騙人無數,不知道爲
啥跟這姑娘對話時候,我自己都覺得臉皮發燙。”
我立馬側過去腦袋:“你特麼幹啥?”
“不夠明顯嗎?”劉博生說話的同時,“噗”的發了響屁。
陸國康一手捂着鼻子,一手在劉博生後腦勺上扒拉兩下臭罵:“誒臥槽,你這是打算將咱們的容身處徹底變成沼氣池啊。”
劉博生牛逼哄哄的撇嘴:“別招我啊,不然我拉完以後,全倒你們身上。”
本來空氣還算流通的地窖,因爲埋汰的劉博生徹底變得臭氣熏天。
我發現跟這貨呆在一塊簡直比林昆曾經帶我去的那個“煉獄”還有磨礪人,狗日的長得人模狗樣兒,做事是真心噁心人,他能邊吃包子時候邊摳腳丫子,還能一邊打
呼嚕放屁一邊磨牙。
躲在地窖裡的日子說老實話還不如蹲雞棚子舒坦,至少擱雞棚子裡不會被劉博生的生化武器侵襲,而且時不時還能加個餐啥的,而躲在地窖,我們每天最開心的時
光,估計就是後半夜放風。
凌晨三四點,整個村子的人全都進入休眠後,我們仨纔敢像鬼似的翻出來,在小院裡踱踱步,舒展一下筋骨。
這種生活一直持續了五六天,這天下午,我們仨正百無聊賴的打“空撲克”的時候,閆詩文輕輕將蓋板掀起,示意我們全都跟她出去。
邊往出爬,劉博生邊嘀咕:“老陸,這把你欠我和小朗子一人三萬昂,待會我記本上。”
陸國康不滿的臭罵:“滾遠點好嗎,牌都沒發,老子咋又欠饑荒了。”
所謂打“空撲克”,其實就是扯犢子,我們仨實際上一張牌都沒有,完全就是靠嘴說,用劉博生的話這種玩法特別鍛鍊記憶力,所以經常打嘴官司,一把牌裡蹦出來
四個“大小王”和六個二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
從地窖裡爬出來,我仰頭看了眼還大亮的天色,咧嘴笑道:“妹妹,今天放風可是有點早哈,天都還沒黑呢。”
閆詩文低聲道:“鎮上的警察今天突然變少很多,我們飯店一個炒菜師父說,大部分警察好像都去廣州和佛山市裡了,我表哥答應我,今天可以走山路把你們送出小塘
鎮。”
“警察都走了?”劉博生皺着眉頭輕聲發問。
閆詩文點點腦袋道:“沒有前幾天那麼多了,前幾天村口、鎮上隨處可見,現在只剩國道口和高速路有,我回來之前特意去幾條路上都看過。”
“你有粉底和眉筆嗎?”劉博生沉默一下問。
閆詩文俏臉微微泛紅,有些不好意思的訕笑:“我從來不化妝,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回飯店找其他服務員借一下。”
劉博生想了想後襬手道:“不用那麼麻煩了,給我找點鍋黑和麪粉就可以,有圓珠筆吧?對吧,再給我弄點黃泥巴,稀一點最好。”
閆詩文也沒多想,點點腦袋,迅速朝堂屋裡跑去。
“你要幹啥?”我好奇的問道。
劉博生樂呵呵的笑道:“稍微化下妝,出去溜達一圈看看,放心吧,就咱這個小步伐,我要真跑的話,沒人能攔得住。”
“阿生,你別胡來,現在不是開玩笑得。”陸國康也不放心的勸阻。
劉博生吸溜兩下鼻涕道:“不是我跟你們炫耀,京城高鐵站夠嚴格吧?我想自由進出,壓根沒人能認出來。”
說話的功夫,閆詩文把他需要的東西一一準備齊全,劉博生蹲在地上神神道道的準備起來,折騰了足足能有一個多小時,劉博生猛然轉過身子朝我們憨笑:“瓜慫,還
能認的出來我嘛?”
剎那間,我們幾個人全都傻眼了,此時的劉博生儼然脫胎換骨一般,皮膚變得黃澄澄的,一派營養不良的架勢,眉毛也變得又粗又黑,兩顆大板牙頂着厚嘴脣,怎麼
看怎麼像個傻老帽。
在我們目瞪口呆的時候,劉博生左手六右手七,左腳畫圓右腳踢,嘴饞淌着晶瑩的哈喇子,朝我伸出髒兮兮的手掌憨不拉幾的嘟囔:“嘿嘿,朗鍋鍋,買糖買糖”
“臥槽,大兄弟你這也太專業了吧。”陸國康吞了口唾沫,搓動手掌道:“簡直神乎其技啊,跟特麼換了張臉似得。”
“過獎過獎,這都是皮毛。”劉博生恢復正常語調,朝我們擺擺手道:“如果化妝品全面的話,我能給自己描成女的。”
劉博生的化妝技術其實並沒有多神奇,主要是他會模擬各種神態,所以裝什麼像什麼。
看到劉博生此時的模樣,站在旁邊的閆詩文眸子裡驟然迸出一抹驚喜的色彩,不過很含蓄的沒有吱聲。
“你們先在家裡先等着,我出去先看看,如果聽到什麼異響,馬上躲起來聽見沒?”劉博生搓了一把面頰,隨即像是癲癇一般,跨着王八步,一顛一簸的朝院門外蹣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