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鄭清樹突然擡起的槍口,我雖然很驚愕,但並不是特別意外。
這傢伙給我的感覺一直都屬於那種極其好忽悠的類型,況且他風風雨雨的跟了郭海那麼多年,要說一點感情沒有,也不太現實。
不過真讓我弄死郭海,我也沒那麼膽量,先不說陳家大兒子是不是在暗處盯梢,單說郭海如果沒了,會引發的一系列後果也不是我能承擔起的。
我臉上的肌肉抽搐兩下道:“你考慮清楚,他都對你做過什麼,放他走,也就意味着他曾經做過的事情很有可能繼續再上演一遍。”
郭海忙不迭搖頭賣着可憐:“小樹,請相信大哥,那些事情不會再發生,如果你願意,跟我重新迴天娛,以前咱們哥倆是什麼樣,以後還是什麼樣。”
“大哥,我腦袋確實笨,可不代表我真缺心眼。”鄭清樹紅着眼珠子注視郭海,抿嘴呢喃:“即便現在你都在跟我說假話,搪塞我,可我仍舊不希望你出事,希望你履行承諾,能夠放我們離開荔灣區。”
郭海嘴裡哈着熱氣,迅速點點腦袋。
鄭清樹抹擦一把臉頰出聲:“大哥,我欠你的都還清了,你欠我的,就欠着吧,弟弟祝福你身體健康、事業興隆,也祝二爺能夠轉危爲安,咱..咱們再見吧。”
“小樹,大哥..大哥對不起你。”郭海的演技屬實精湛,說話的空當還聲情並茂的擠出兩滴眼淚。
雖然挺看不起他的,但不得不承認,他比我們更懂得如何生存,不論是剛剛面對陳家老大,還是此刻忽悠鄭清樹,這老犢子能從羊城存活這麼久,兜裡確實有二兩貨。
幾分鐘後,郭海替我和錢龍解開手銬,鄭清樹帶着我倆上車,郭海則留在了原地。
因爲手上有傷的緣故,鄭清樹開車特別受影響,費了半天功夫,我們才總算從那條衚衕裡倒出來。
將車行駛上大路以後,鄭清樹透過後視鏡瞄了我一眼到:“王朗,我跟你之間..”
“咱們之間的事兒沒完。”我直接打斷:“你熟悉地形,就近找家醫院把我倆撂下就可以了。”
他低聲道:“槍傷醫院是會報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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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報特麼什麼,我得先治我兄弟,能理解嗎?”我粗暴的低吼。
此時錢龍已經完全處於昏迷狀態,耷拉着眼皮既不喊疼也沒有任何呻吟,甚至連呼吸都變得有些微弱。
鄭清樹沒多言語什麼,直接加大油門。
車子行駛了差不多八九分鐘左右,鄭清樹在一家醫院的門口停下車,長吁一口氣道:“王朗,我可以拍着胸脯發誓那天晚上在廢棄廠房裡,我沒有拍任何照片和視頻,不瞞你說,我是真的害怕了,到現在爲止我唯一的念想就是離開,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手握什麼證據。”
“保證、發誓都是哄小孩子的,再者說了,就算我信你,郭海會不會信你?”我鄙夷的上翹嘴角,沒再跟他多說任何,直接打開車門,抱起錢龍就往醫院裡面跑。
跑出去四五步後,我回頭看了眼還坐在車裡的鄭清樹道:“我如果是你,就把車棄掉,先找個地方貓起來,晚點再閃,盲信郭海的承諾,會讓你死的比趙四他爹很慘。”
不待他做出任何迴應,我大步流星的奔向醫院。
進手術室之前,我從錢龍兜裡翻出來手機,迅速撥通劉博生的號碼:“我在荔灣區安康醫院,你馬上帶着葉致遠、餘佳傑和何佳煒過來,這事兒先不要告訴樂子,我怕他衝動。”
“我們現在就在荔灣區,誰受傷了?”劉博生忙不迭問。
“皇上。”我心情沉默的看了眼手術室:“讓葉致遠幫忙找關係,他受的是槍傷,院方肯定會報警。”
劉博生利索的應承:“成,我們馬上過去!”
不多會兒,手術室的房門關上,盯着紅色的指示燈,我心裡說出來的難受和憤怒。
原本錢龍好好的呆在科威特,陪在魚陽、誘哥的身邊吃香喝辣,可爲了我,他義無反顧的回來,誰知道連羊城的地界都還沒走明白,就渾身掛彩的躺在了手術牀上。
而且他受傷的地方是雙腿,如果再落下點什麼病根兒,這輩子我都良心難安。
“唉..”我長嘆短噓的嘆着氣。
這時候,一支菸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我仰頭望去,見到本該離去的鄭清樹赫然站在我面前。
他將煙又往我臉前抻了一下,輕聲道:“抽支菸吧,等待的時候最焦心。”
“我怕你煙裡有毒。”我撇嘴扭頭。
“那我抽這根,你自己從盒裡取。”他笑了笑,將香菸叼在嘴裡點燃,又從兜裡掏出煙盒。
點上一支菸後,我使勁嘬了幾口,才感覺墜墜的胸脯好像舒坦一點,側脖問他:“你不是走了嗎?爲什麼又回來。”
他也完全不拿自己當外人,很自然的一屁股坐到我旁邊出聲:“我手裡有槍,如果你這邊真發生什麼意外,可以幫你拖幾分鐘,而且我怕郭海坑我,跟你在一塊,明顯更安全。”
聽到他的話,我豁嘴笑道:“你不傻呀。”
“這世界上,哪有什麼真傻子。”他仰頭吐了口菸圈苦笑:“很多時候,只是有一部分人喜歡裝傻,我屬於想裝還沒裝明白的那種。”
盯着他的側臉,我意有所指的出聲:“慢慢學吧,取經路上道坎坷。”
“不學啦,也學不會。”鄭清樹轉動兩下脖頸道:“幫我離開羊城可以嗎?去哪都無所謂,只有躲的遠遠的,我才能保住命。”
“我沒這個義務。”我直接搖頭拒絕。
他叼着菸捲的嘴脣顫抖一下後,點點腦袋道:“確實,幾天前咱倆還你死我活的在幹仗,我現在拜託仇人幫忙,確實很諷刺。”
我話鋒一轉道:“當然,如果你能給我創造點合理的價值,也不是不能談。”
他直愣愣的搖頭:“抱歉,我雖然離開天娛了,但那地方畢竟曾經是我的家,也是我輝煌的起點,讓我幫着外人把自己家碾壓打垮,我做不來..”
“踏踏踏..”
一陣凌亂的腳步聲響起,孟勝樂、劉博生、葉致遠、何佳煒、餘佳傑神色匆忙的朝我所在的方向走過來,我定睛一看,人堆裡竟然還有個胖墩墩的熟悉面孔,剎那間有點傻眼,這個節骨眼上張星宇竟然來了。
走在最前面的孟勝樂一眼就看到了我旁邊的鄭清樹。
原地一個小加速,擡腿“咣”的一下踹在鄭清樹的胸口,隨即薅住他的頭髮就往牆上撞擊:“草泥馬得,你個狗坷垃還敢露面!”
孟勝樂一動手,餘佳傑和何佳煒也馬上像是被激活一般,仨人將鄭清樹圍成一圈,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猛踩。
“樂子,在醫院呢?別那麼衝動!”劉博生和葉致遠慌忙攔架。
我沒有勸架,站在我的角度來看,鄭清樹確實該捱揍,不能因爲他現在脫離天娛,之前對我們的囂張跋扈就一筆勾銷,所以我乾脆無視。
站起身子朝張星宇低問:“你咋來了?”
“原本想過來休假的,誰知道又碰上你黴星高照。”張星宇嘴裡裹着根棒棒糖,含糊不清的齜牙:“走吧,咱們去消防通道聊聊。”
幾分鐘後,我和張星宇面對面而站,我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大致跟他敘述一通。
聽完我的話,張星宇並沒有立即作聲,只是背倚着牆壁,嘴裡“吧唧吧唧”的吮吸棒棒糖,本來就不大的小眼睛直接眯縫起來,整個個人瞅着有些昏昏欲睡,似乎根本沒聽我到底在說什麼。
我急切的催促他:“你咋想的?有啥招沒?”
“現在再示敵以弱有點晚了,我如果是你,第一次跟天娛發生完正面衝突,就馬上扮出一副求爺爺告奶奶的姿態找人說和,讓對方感覺咱就是一夥不走腦子的熱血小青年,現在再說這些沒啥用了。”張星宇“嘎嘣嘎嘣”將嘴裡的棒棒糖嚼碎,嘆口氣道:“那就讓郭海先找找心理平衡吧。”
“怎麼找?”我好奇的問。
“你給人家兩個弟弟全都幹進醫院,人家現在懟錢龍一波,那屬於合理合情。”張星宇摸了摸自己圓滾滾的肚子道:“待會給郭海打個電話道歉,心態一定誠懇。”
我不可思議的提高調門:“我給他道歉?”
“對唄,你是老大你不道歉,別人道好使不?你不說還有個虎視眈眈的陳家老大嗎?”張星宇一臉的理所當然:“咱現在要做的就是讓陳家老大死了繼續挑唆頭狼和天娛集團矛盾的心,有那麼個狠茬子從暗中盯梢,鬼知道會發生什麼,相信郭海也肯定這麼想的,只要把陳家老大從暗中逼出來,天娛集團就有足夠的能耐徹底剿滅他。”
“操,這事兒整的..”我搓了搓臉頰挺上火的嘟囔:“算起來陳家老大也是個受害者。”
“關鍵他這個受害者現在想弄死你啊,那就不能慣着,死道友不死貧道。”張星宇面無表情的出聲:“另外門口那個瘸腿斷手的傢伙之前也是天娛的人嗎?”
“嗯,算是個小高層。”我點點腦袋。
張星宇嘴角立時間上翹,露出一抹小狐狸式的壞笑:“那他這顆棋子還有點小用,回頭你把何佳煒和張超借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