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在電話中很明確的拒絕了我,但老凳子還是在五分鐘後回到了包房裡。
一見到老凳子,飛鴻馬上殷勤的湊過去:“師父,我..”
“我不是你師父,也不會變成你師父。”老凳子硬邦邦的打斷。
前一秒臉上還掛滿喜悅的飛鴻,後一秒立即垂頭喪氣的扭頭望向我。
“萬事不能急。”葉小九笑盈盈的打了句圓場。
飛鴻乾咳幾聲,馬上抓起桌上的煙盒發煙,可能是怕我下不來臺,老凳子怔了一怔後接起,然後任由飛鴻幫着點燃,隨即使勁裹着菸頭,沉默三四秒鐘後道:“你真沒必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我除了年齡比你大,其實什麼都不如你。”
“不是,你不光狠還講道義。”飛鴻撥浪鼓似的搖頭,眼眸者綻放着崇拜的神采,就像是小粉絲看到了自己心儀的偶像一般。
老凳子又沉默一下後,苦笑道:“狠是窮出來的,道義是習慣。”
“我不管那麼多,我一定要跟着你學本事。”飛鴻執拗的開腔。
“嗡嗡..”
就在這時候,我兜裡手機突兀震動起來,看到是江靜雅打來的視頻電話,我馬上接起。
視頻中的江靜雅懷抱孩子,滿臉帶笑的擺手打招呼:“嗨,幹嘛呢老公?”
“跟朋友聊天喝酒。”我將鏡頭晃了晃,從葉小九他們幾個身上一掃而過,笑呵呵的問:“你呢?”
“當然是查你崗嘍,看看你有沒有不老實。”她看起來心情很不錯,也轉動鏡頭道:“我們這會兒在尖沙咀,買了好多東西,我還給你選了幾套西裝和皮帶,這邊好熱鬧呀。”
屏幕中,燈火闌珊的購物大樓爍爍生輝,街道上人山人海,我還看到不遠處的洪蓮、白帝,以及王影和王堂堂,他們手中基本都拎着好幾個滿滿登登的購物袋,隨着畫面停頓,王影還刻意擡頭朝着鏡頭的方向看了一眼。
很快江靜雅又把鏡頭對準自己和孩子,笑嘻嘻的問:“怎麼樣,漂亮吧?”
“這個問題有瑕疵,我不太好回答。”我摸了摸後腦勺乾笑:“不過感覺那邊也就一般般吧,好像還沒有羊城和鵬城的一些商圈繁華。”
“肯定不一樣唄,這邊的商鋪很多都是老字號,幾十年上百年了。”江靜雅噘着小嘴道:“跟你說個好消息,我哥和小影有進展啦,吃完晚飯他倆還一塊出去逛街了呢,我感覺他們的事情應該能成。”
我擠出一抹笑容:“嗯,挺好的。”
江靜雅微皺柳眉嬌嗔:“怎麼了?你不開心嘛..”
“哪能啊。”我忙不迭岔開話題,朝着我家的小神獸吧唧嘴:“小犢子喊爸爸。”
小傢伙奶聲奶氣的哼唧:“傻白白..”
“就特麼會這一句。”我無語的苦笑。
正說話時候,那邊傳來洪蓮喊王影的聲音。
王影清了清嗓子道:“不許說髒話哦,少喝一點酒,晚上回酒店給我發信息彙報,我們繼續瘋狂大shopping去嘍。”
我揮手道別:“玩的開心點。”
臨掛電話時候,王堂堂突然出現在畫面中,朝着我淺笑:“妹夫,下次你也一起來哦,人多熱鬧。”
“有機會的。”我點點腦袋。
視頻掛斷,王堂堂最後的笑臉在屏幕中定格幾秒,不知道是因爲心理作用還是怎麼,以前我看王堂堂總覺得他就是娘氣一點,給人的感覺不倫不類,可自從白帝給我說完他的猜測以後,我突兀覺得這傢伙渾身都不對勁,哪哪都透着陰謀詭計。
葉小九沒正經的努嘴:“看架勢,你媳婦已經雨過天晴了?”
當着外人面,我不太想談論自己的家事,迅速轉移了話題:“應該是吧,誒明哥,你旗下還有兩家高端會所是麼,要不咱們一塊過去玩玩吧。”
胡吹海侃一會兒後,我們一行人跟隨喬明去往他在南山區那邊的一家“帶色”的會所,一直玩到凌晨兩三點鐘才散場。
分開以後,我和葉小九、老凳子沒有回之前的酒店,而是去往劉博生幫忙在羅湖區租的一套公寓房裡,因爲白帝、洪蓮雙雙不在身邊,武旭那個雜碎又不知道究竟躲在什麼地方,所以我不敢太過招搖。
劉博生給租的公寓是上下兩層的那種小戶型,葉小九睡覺輕在二樓上,我和老凳子則分別佔據一樓的兩個臥室。
洗漱乾淨後,我發現老凳子正呆滯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瞅着天花板愣神,茶几上還擺着一瓶巴掌大小二鍋頭。
我遲疑一下,一邊拿毛巾擦頭髮,一邊坐到他旁邊,指了指喝了一多半的酒瓶笑問:“晚上那麼多好酒不喝,怎麼就對這玩意兒情有獨鍾呢。”
“那些酒再好是別人的,這酒再次是我的。”老凳子木然的迴應:“你嚐嚐,其實二鍋頭也蠻好喝的。”
“剛刷完牙,不喝了。”我遞給他一支菸,自己點燃一支道:“其實你不應該拒絕江飛鴻的,他的家世在那兒擺着呢,如果稍稍耍點嘴皮子,你所有的難題都迎刃而解,可能不需要再像現在這麼賣命。”
“做人要懂規矩,我絕望的時候是你拉了我一把。”老凳子攥着酒瓶仰脖灌了一大口,長舒一口氣道:“而且人真的得信業障,造的孽越深,將來受到的報復也就越大,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也不信,只想着自己如何花天酒地、聲名顯赫,可結果呢?”
感覺他有點壓抑,我笑了笑問:“你兒子咋樣了,情況有好轉嗎?”
“明天第二次手術,醫生說應該可以治癒。”老凳子又喝了一大口酒,臉頰緋紅道:“不過他這輩子身體都肯定虛弱到極致,對我而言能保住他的命已經是萬幸。”
“吉人自有天相。”我拍了拍他的大腿安慰。
老凳子抿着嘴皮問:“老闆,你想過有一天會退出嗎?”
“想過,但不敢深想。”我實話實說的迴應。
他抽了口煙道:“能退就退吧,這條道甭管走多遠,都註定黑燈瞎火。”
他說完這句話後,我倆瞬間都陷入了沉默當中。
“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我沒話找話的問。
“留在你跟前掙錢,之前我只想給兒子掙夠醫藥費,現在治療費用差不多了,我又想給他買房子、幫着他將來娶媳婦。”老凳子低着腦袋,甕聲甕氣道:“你還像以前那樣對我吧,咱們不要有太深厚的感情,不然你會捨不得讓我去做某些危險的事情,不幹活白拿錢的行爲,我又接受不了,咱們只要沒感情,哪怕有一天我橫屍街頭你都不會難受,人這輩子什麼債都好還,唯獨人情債。”
我側頭看向他:“你的想法總是很奇特。”
“混久了,看透了。”他仰脖將瓶中最後一口酒喝完,隨即打了個酒嗝起身道:“明天我搬出去,在附近找地方住,你有什麼事情隨時給我打電話。”
我忙不迭出聲:“老凳子,其實感情和賺錢不衝突。”
“衝突,太沖突了,慢慢你會懂的。”老凳子凝視我幾秒鐘,轉身走進他的臥室門。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手機震動給吵醒,看到署名是“黃水生”的號碼,我現在腦子裡過了半圈,隨即纔想起來是誰,慢條斯理的接起:“怎麼了?”
黃水生笑呵呵的出聲:“王哥,公司手續基本上批下來了,你看咱們什麼時候開業,我安排安排。”
“你自己看着辦吧,開業我不會過去,有活我會聯繫你,我再提醒你一遍,少說話少打聽,老老實實賺你該得的那份錢。”我抹擦一下臉頰道:“如果有人跟你打聽我,一概不知,明白嗎?”
“是是是。”黃水生連聲應承。
結束通話後,我考慮一下,又撥通馮傑的號碼:“傑哥,待會我給你個座標,你領上大鵬、袁彬來見我一面,有點雜事需要你們去辦...”